“小薰决，沙发上比较舒服，”庞锡让开位置还不够，抱起薰决放在沙发上，还帮她躺下，“睡吧，我们还要再坐一会，走得时候会叫醒你的。”
高高胖胖的庞锡俨然温柔大哥哥的模样，好像哄孩子一样拍拍薰决的背，才走到对面坐下。
薰决满脑子都是疑惑，根本没有半点困意，在沙发上躺下没多久，场景又发生变化。
相对柔和的光，不算宽敞的隔间，她躺下的位置不再是沙发，而是休息区的垫子。
窗外明亮，分明是白天。
两次进入休息区都是夜晚，这场景对薰决来说很稀奇。
窗前的地板上，老乌龟龟壳着地，不知道被谁翻了身，正在奋力划拉爪子，企图翻回去。
休息区房间的开放式厨房内，站着几个陌生人，好像在做饭，又低声议论着什么。
薰决趴在地上，小心地爬向老乌龟，扯着它的尾巴往后拖，退回隔间中。
“老乌龟，老乌龟，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翻身的乌龟翘着脑袋左顾右盼，唯独没有开口回答问题。
薰决以为是有陌生人在场，又对老乌龟传音入密：“老乌龟，你说话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不是离开死亡区域了吗？”
她的传音入密仿佛对牛弹琴，老乌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不是幻象，究竟是什么！
苦恼的薰决双手疯狂挠头，本就不顺滑白卷发变得更加蓬松凌乱。
幼崽委屈，跪坐在地，差点要哭鼻子。
“小薰决，怎么又哭鼻子了？”
是老神仙的声音。
薰决震惊，猛然抬头，爬出隔间四处寻找。
刚刚的陌生人消失了，但也没有老神仙的身影。
“我才没有哭鼻子，我只是想哭鼻子，我可是个成熟的小神仙，才不会哭鼻子！”薰决对着空气回话。
“才几百岁，就成熟了？”
“老神仙真过分！”
老神仙的声音一阵轻笑。
“小薰决，不要慌，一切古怪的事都会结束，你要耐心等待。”
“噢。”
薰决看似调皮叛逆，其实最听老神仙的话。
即使她不清楚老神仙的声音究竟是幻觉还是真有其事，也会照着做。
我会耐心等待的。
薰决再次原地盘腿打坐，不去看任何场景的变化。
她能感受到周围的变化，风起风止，光亮光暗，时而靠近泥土，时而有树叶飘落，时而人声吵杂，时而寂静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杨七的声音。
“喂，小朋友，呃，小妹妹，不对，你叫薰决是吧，快点往回走，离开死亡区域！”
再次睁眼时，一切奇怪的东西都消失了，薰决回到最初进入死亡区域的时候，后方五六米的地方就是格子。
不远处，杨七十指弯曲靠在嘴上，帮助扩音，正冲着她喊话。
“快点呀，走几步就回来了！”
四周似乎和之前的感觉不同了，多了几分真实，薰决知道，这是不同于凡人的力量才能感受到的。
她往回走，踏上格子的瞬间，身后的区域开始崩塌。
高楼倾倒，没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只有滚滚烟尘卷起。
烟尘散尽，区域消失，变成黄沙之地。
“死亡区域就这样消失了？”杨七远比薰决震惊得多，“小朋友，呃，薰决，你在里面五天，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五天？”之前说是三天，现在又成了五天。
死亡区域消失以后，薰决很明显感觉到身上有股污浊之气跟着消失，也能分辨出之前见到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
又或者说，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不是幻象或幻觉，也不是当时发生的事。
“是的，五天了。”
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向薰决的方向移动，无论是操作手环投骰子的动作，还是迈出脚步的动作，都急促无比。
“小薰决，小薰决！我走回来了！我可以陪你进死……呃……嗯？”
庞锡一边为自己逃离多重塔楼，顺利回到死亡区域附近而兴奋，一边懊恼花费了太多时间，估计薰决早就进去。
抬头扫了一眼死亡区域，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走错了地方，还是这五天发生了什么。
“不用奇怪，刚刚薰决出来的时候，死亡区域也消失了。”
“果然还是来迟了吗？”庞锡的懊恼加倍。
三个人，一人站一个格子，两米见方的地方，无法靠近，也没办法好好安慰。
这算是薰决第二次看到庞锡回来，感动的感觉依然很强烈。
她走到格子边缘，踮起脚尖向庞锡挥舞着小手：“胖胖，我们重新组队吧。”
“好，好！”
“能不能也带我一个。”杨七长时间压抑对薰决的喜爱，听到重新组队，再也按捺不住。
“可以呀，”薰决突然消沉，“可是，林雪呢？”
更远一些的地方，响起轻松自在的语气：“哟，是哪个小家伙在想念我呢？我站这么远都听到了。”
“林雪！”
队伍重新集结，四个人利用格子边缘的机制，反复投点，成功组成队伍，队长依旧是薰决。
死亡区域消失时，太阳已经落山，四个人又投骰子折腾很久，已经是入夜的时间，他们一致决定先进休息区，填饱肚子商量之后的对策。
休息区内，还是庞锡负责做食物，薰决和林雪，杨七围坐在餐台前。
“我和你们组队以后，可以分享地图给你们。”杨七操作手环。
玩家经历过的区域会在手环中生成地图，方便查看，但组队时分享的地图，在队伍解散后也会跟着消失。
生存能力越强，经过区域越多的玩家，对副本的了解就越深。
但杨七是保守派，进来的时间长，却没有去过太多区域，基本在看似安全的地方反复，收集补给和道具，有时为躲避使坏的玩家，才会走远些。
“对对，分享地图。”林雪也开始操作手环，但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去过两个区域，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热闹了。”
查看地图，四个人都在整个副本的一个角落行动。
根据框出的完整地图，去过最多地方的杨七也只是探索了副本中不到六分之一的区域。
“对了，小薰决，你在死亡区域里看到什么了？有发现出口吗？”庞锡将做好的食物装盘，推到三人面前。
无论副本地图有多大，找到出口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庞锡曾经说过的，有人运气好，进来很短的时间，没有离开初始区域，就找到出口离开。
“看到……”回想起在死亡区域中发生的事情，混乱的感觉又涌了出来，“很多真实又不是很真实的事情。”
“真实又不真实？”杨七以为是薰决太小，很难表达经历的事情。
结果从薰决嘴里冒出一句不符合年龄的话。
“之前遭遇的幻象怪物，我们落入幻象中，幻象是没有逻辑的，但死亡区域中发生的事有逻辑，只是很混乱，快速转跳。”
杨七被震惊了。
这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的话吗？这是一个小孩子会有的思考吗？
从看到那不寻常的光辉，到听到这段话，她对薰决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不经意间，问出了和庞锡一样的话。
“薰决，你几岁了？”
几百岁了，这是能说的吗？
薰决嘟着嘴巴，冲杨七眨眼，一脸的不明所以，单纯又无辜。
“呃，没什么，先吃东西吧，早就饿坏了，自从进了这破副本，吃饭就没正常过。”
饱餐过后，准备休息的时间，薰决才详细说起死亡区域中发生的事。
关于使用仙法逃脱和听到老神仙声音的事自然是省略掉的。
四人之中，杨七的经验最丰富。
她分析，也许薰决听到的数据出错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出错导致非正常出口的出现，也有可能。
杨七甚至大胆假设，那些反复转跳的场景有可能是存在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薰决踏入死亡区域，有些和她有关的，可能会发生的事，展现在她眼前。
“区域消失，那些玩家会怎么样呢？被传送到其他区域，还是……”林雪只感觉头皮发麻。
“你是说被抹杀的那些？他们早就死了，只是身体被控制而已。”
“不，我是说薰决见到的那些躲在地下避难所中，寻找打开出口方法的玩家。”
“那些……”杨七欲言又止，转了身，面向窗口迟疑很久才说道，“他们早就出去了，薰决只是融入了过去的现实中。”
“出去了？”林雪和庞锡异口同声。
连薰决也被勾起兴趣：老乌龟真本事呀，那里面果然有出口，可惜现在变成了一堆黄沙。
“那个高级调查员大叔，是我的叔叔，他真的带这三十几名玩家从非正常出口离开迷宫副本，但他们都被游戏系统扣去一千点勇气值，会非常容易进入副本。”
薰决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我竟然不是第一个被扣掉一千点勇气值的玩家，还以为用非正常手段离开副本很时髦呢。
“那些人明明脱险获救，却对我叔叔恶言相向，他们几乎每天去我叔叔家扔石头搞破坏，骂我叔叔是坏人，害了他们一辈子，指责我叔叔不应该蛊惑他们从非正常出口离开。”
这就是人性吗？
庞锡和林雪都气愤无比。
“后来呢？”薰决软软糯糯地问道。
“后来……”杨七看到薰决好奇凑上来的小脑袋，那清澈的眼神让她不忍心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
即使薰决和普通小孩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