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转息(5)

    那男子回到与染青相见的地点,看见她怀中依旧抱着思思,他小跑过来,说道:“我回来了……”

    染青听他说“我回来了”这四个字,语气异常柔和,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至亲之人的口吻,她先是一惊,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

    那男子看出染青的震惊,笑着说道:“怎么,是在下行为有什么冒犯之处吗?”

    染青直直地看着他,问道:“萍水相逢,一面即缘!还未请教侠士大名?”

    “‘侠士’二字,愧不敢当!”那男子先是谦虚地说着,而后听到染青再次问起问他名字,心中万千往事随风而来,他深情地看着她,郑重地说道:“暮寒!我叫……暮寒!”

    “暮寒?”染青思索片刻,记忆中并未记得自己和眼前这人有过交集,想是看他侠义心肠,由衷敬佩这种行为,由此对他心生好感,也或许把这种好感等同于熟悉。

    “那请问姑娘芳名呢?”

    “你叫我‘染青’就好!”

    暮寒眼神充满柔情地看着染青,心想一次次重新来过,又一次次相识,但是每次相遇都如初识一般美好。他害怕染青起疑心,看着她怀里的小姑娘,问道:“这位叫‘思思’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妨看看……”染青看了一眼暮寒,转而看向地面。

    暮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在月光的照耀下,斜斜地拉出两个人影来。并且,更令人震惊的是,染青明明怀抱着思思,属于她的人影却只有她抱着的姿势,却丝毫没有思思的影子。

    “食影兽?”暮寒假装错愕地说道。

    “不错!方才那头妖兽就是食影兽!它吞食掉了思思的影子!”

    “怪不得,你方才阻止我杀掉它!”暮寒假意惊慌地说道:“那该如何呀!我刚刚追上它,看它要冲到宅院之中扰乱百姓,一不小心就把它杀了!如此这般,思思岂不是要永远困于梦境之中,昏迷不醒了?”

    染青看着他装模作样,扑哧一声笑着说道:“暮寒,别开玩笑了!食影兽不是好好地被你困在锁妖囊之中吗?”

    暮寒尴尬一笑,语气调皮地说道:“姑娘气质清雅,犹如空谷幽兰,令人见之忘俗。关于放食影兽一条生路这件事,我自然是听劝的!”

    暮寒眼睛滴溜一转,计上心来,他随口提议道:“染青,你我皆是除魔卫道之士,以天下为己任,不妨结为同伴,一起帮思思找回她的影子,如何?”

    “我与你来此地的目的不同!”染青直接了当地说道。

    “染青,你来此地是为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愿意与我结为同行的道友吗?”暮寒试探地问道。

    染青见他大有失落之感,于是又补充说道:“不过,短期内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或可同行一段旅程!”

    “那就请染青道友多多指教了!”暮寒见目的达成,喜笑颜开,立马以仙门修真之士的礼仪行礼说道。

    染青回礼道:“过谦了!”

    暮寒又看着染青怀里的小姑娘,说道:“那如今思思该怎么办?如果我们送回她自己家里去,她一直昏迷不醒,姚父心思疏漏,照顾不周为小,若是他误认为她是什么‘不详’之人,将她抛弃于荒野,就算她得上天垂怜醒了过来,也会得到旁人的指摘,那就麻烦了!”

    染青看了他一眼,想到今日姚父的种种表现,知道他重男轻女的思想不会因方镇的三言两语而有所改变,暮寒所说的一切也极有可能发生。于是,她说道:“这也是我如今为难之处!你我都初来乍到,居无定所,且这期间要寻求解救之法,不能带着思思到处游走,可又不可弃她于不顾,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如今之计,我们也只好带着她了……”暮寒无奈地耸耸肩说道。

    染青点点头,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我来背她吧!”于是,暮寒从染青怀里接过思思,将她背在后面。正当两人准备带走思思,寻一个住处,这时,忽然听到“哐当”一声,似乎是门板破裂的声音。

    “你们说够了没有,还让不让人睡觉?”

    暮寒和染青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头上包着粗布的中年女子从一个卖豆腐的铺子破门而出。只见她身体强壮,此时还睡眼惺忪,用手呼着气,显然睡意还未完全消退。她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定了定神,说道:“你们这几个无知的愚蠢男女,定是醉了酒,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街上游荡。破坏了宵禁的规矩不说,一会儿在哪里哭丧,一会儿在那里打闹,好不容易消停点儿了,又在那里窃窃私语的,大半夜打扰人家睡觉,不得安生,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这一群蠢货!”

    这豆腐店的老板娘刚刚睁开眼睛,准备抄起个家伙,给这些不守规矩的一些人一个教训,略微一眼看去,却是一对相貌清俊的男女。其中,那男子后背还背着一个小女孩,不像是平日里的醉汉懒鬼。她心中下意识觉得他们是孩儿病重、为自己孩儿深夜寻医的父母,出于恻隐之心,本能地及时收了手。

    暮寒和染青心中均想着:听闻人间现今朝代君主下令实行坊市制度,即市集买卖和居住之所界限分明。百姓白天在市集进行买卖交易,晚上在坊间自己的居所休息。一般情况下,这里深夜应该不会有人。由此,自己才能在此处毫无顾忌地捉妖。可是,为何会有一个女人住在这里。

    暮寒和染青又看了一眼她家的招牌,一下子对其中缘由了然于胸:因为豆腐一般在早市时比较畅销,所以豆腐店的老板通常会在半夜起来制作豆腐。为了保证豆腐的口感和自身的安全,老板通常住在店里。因此,重重规矩之下,根据行业特点,也有变通之处。

    染青看暮寒背着思思,于是主动上前道歉道:“这位大姐,真是抱歉,深夜打搅到你休息了。我和同伴现在就离开这里,如有其他搅扰之处,万望海涵!”

    那豆腐店老板听她言辞诚恳,举止不俗,觉得再要不依不饶,显得自己蛮不讲理。

    “那算了,行行行,你们走吧!”那豆腐店老板不耐烦地摆着手说道。

    “谢谢大姐谅解!”染青和暮寒齐齐说道。

    “慢着!”

    两人带着思思刚要离开,却被豆腐店老板一口叫住。

    那豆腐店老板走过来,揉了揉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染青,又仔细地看着暮寒。

    染青也和暮寒疑惑地对望着,都不明白豆腐店老板接下来要干什么。

    豆腐店老板的目光又回到染青身上,指着染青,闭着眼睛认真想了想,半天才说道:“姑娘,你是不是今日救下思思的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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