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洪门打擂到了关键时刻,一时间人潮涌动,都往天桥去看热闹,就连天上的云朵也纷纷冒了出来,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让围观百姓终于不用顶着烈日观战了。

    此时,傅沛宸站在擂台上,身上的白衬衫早已汗湿,扎起的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凝结着细密的汗珠,有些沿着肌肉的线条滴落下来,台下的女人忘记矜持,毫不吝啬地给予呐喊与尖叫,她们硬生生的把一个帮派首座之争的严肃擂台,弄成了一个京城男人才艺比拼的秀场,无怪乎傅晟南对此难以接受,始终像吃了一只苍蝇似的如梗在喉,索性连报纸都懒得看了,随外面的人怎么说去,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田中一郞混在人群中,像看一场闹剧,脸上尽是嘲讽的表情,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让这些无知的女人看到,她们眼中的这个偶像是怎样的不堪一击。这时,陈长老喊到第三遍“还有弟子挑战否?”,台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纷纷摇头。

    陈长老看了一眼台下,见无人应答,回头看了看万云龙,万云龙客气地冲他点头,示意一切由他做主。于是陈长老拿起鼓槌准备敲锣,可就在他准备敲下去的一刹那,忽然有人跃上擂台,大喊了句:“慢着。”

    傅沛宸看到来人,嘴角微微上翘,心想:你终于来了。

    田中一郞双手抱于胸前,傲慢地看着傅沛宸,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御道场田中一郎,上来挑战。”

    瞬间,底下的百姓骚动起来,看着身穿日本道服的田中一郎,纷纷说道:“是日本人呀,日本人怎么跑上去了?”

    “日本人上去干嘛?” ……

    陈长老与李长老面面相觑,最后由陈长老上前一步,对田中说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此乃洪门擂台,非我弟子者毋站其上,还请您移步,不要搅扰我帮事务。”说完做出请的手势。

    田中完全不理会,一双鹰眼盯着傅沛宸,傲慢地说道:“我不管你们什么‘门’,我只想挑战你,都说你们中国功夫厉害,可在我看来就是杂耍,在我们大日本帝国面前不堪一击,我代表大日本帝国的一等武士向你挑战,如果你不敢应战,我可以下去。”说完,冲傅沛宸伸出一只手,拇指朝下,轻蔑一笑。

    刹时,人群沸腾,这个日本人竟然当众贬低中国功夫,立刻有人带头举手高喊道:“傅师长打他,给他点教训。”

    “对,打他。”

    “打。”

    越来越多的人喊起来,尤其是乔大元这边的弟子犹为积极,陈长老为难地看了一眼万云龙,万云龙示意他退下,大声对众人说道:“既然这位田中先生想借此擂台领教一下中国功夫,我们洪门就让出点时间,给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领略一下中国功夫又有何妨。”说完望向傅沛宸,询问道:“沛宸,你是否愿意陪这位田中先生玩玩儿呢?”

    傅沛宸会心一笑,朝田中一郎说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好,好。”台下男儿俱是一振,无不握拳挥臂热情高涨。

    田中一郎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狞笑,他终于等到正面交锋的机会,擂台之上,生死有命,就算杀了傅沛宸,御道场也不用负任何责任,还能大大挫伤中国人的势气。傅沛宸早就洞悉一切,他又何尝不是在等待田中入瓫。

    这时,太阳挤出云层,带着耀眼的光芒重回大地,但人们不愿躲去阴凉地,反而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到了这里,不少报社的记者也都闻讯赶来,在热辣阳光的刺激下,人们的情绪越发高涨,一场堵上民族尊严的较量即将展开。

    田中听着台下中国百姓不断叫喊“打倒他”时,禁不住一阵冷笑,他大声询问傅沛宸:“傅师长,您认为什么才是最厉害的功夫?”

    傅沛宸微微一笑,谦虚反问道:“田中先生觉得呢?”

    “哼”,田中讥笑一声,朝台下某处望了一眼,只见人群里一个穿着同款武士服的男子,向他抛去一块青砖,田中瞬间出手,一拳击出,青砖在空中炸开了花,就连他们头顶的大树也被震得落下几片叶子来。

    “哇”。。。。。。

    “霍”。。。。。。

    有人不自觉地发出惊叹,没想到这日本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田中露出得意的笑,骄傲地说道:“快、准、狠,集中全身的力量在一点爆发,就是最强的功夫,不像你们中国人,一个个花拳绣腿,绵软无力。”

    “切”。。。。。。

    “哼”。。。。。。

    观众都翻起了白眼,纷纷望向傅沛宸。

    傅沛宸笑了笑,右手掌不经意地在空中划了一下,只见一片叶子裂成两半掉在台上。

    田中眼神一滞,战意愈发浓烈起来。

    傅沛宸淡定回道:“中国功夫,变化多端,讲究刚柔并济。毕竟人不是石头,把石头打得再好看,那终究也是块石头。”

    田中嘴角抽动,大喝一声:“那就来吧。”

    。。。。。。

    万府

    素问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可是万云龙依旧不肯放她出门,还派人专门看着她。今天是擂台决战,这么重要的时刻,她却只能在房间干着急,这时看护她的张妈又要进房间来瞧她,素问赶忙躺好,假装睡着,张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阵,见她已睡熟,便趁空跑去小解,素问抓住机会,立马溜出了房间。

    。。。。。。

    司令府

    傅沛霖面若冰霜地朝房间走去,猛地推开门,只见小凤在房里收拾,床上堆满了陈若琳试穿后没被选中的衣服。

    小凤一愣,没想到傅沛霖今天这么早回来,见他面带怒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小心翼翼行了个礼,说道:“大,大少爷,您回来了。”

    傅沛霖看到那张慌乱的小脸,双颊泛着健康的红润,仿佛初熟的苹果,没来由气消了一半,淡淡地“嗯”了一声,问道:“若琳呢?”

    小凤低着头,不敢看他,回道:“小姐被陈家少奶奶叫去了。”

    “陈家少奶奶?”傅沛霖眉眼一挑,充满怀疑。

    小凤心跳加速,一动也不敢动。

    傅沛霖忽然冷笑一声不再追问,挥手道:“行了,你收拾吧!”

    小凤看他走了,手抚着胸口吐了口气,心里默念:小姐,你可得快点回来啊!

    傅沛霖没走多远,忽然停住,他转身朝自己的房间望去,见门还开着,小凤仍在整理衣服,乌黑的辫子垂在脑后,发梢在腰间俏皮摆动,傅沛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狞笑,朝房间缓缓走去。

    。。。。。。

    天桥

    擂台那边传来的欢呼声响彻云霄,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台下的百姓雀跃不已,只见田中一郎倒在台上,他的弟子忍不住跃上台去搀扶,田中大骂一句将他狠狠推开。那名弟子心痛又难过地在他身边说着日语,也不知说些什么,田中一郎鼓着双眼骂了他一句,那名弟子再不敢多话,低着头站到了一边。

    下面的人开始忘乎所以地奚落道:“哎,日本人,你还在磨蹭什么,输了就快点下去。”

    “是啊,还不快滚,别再耽误我们。”

    “快滚回你的大日本帝国吧。”

    “哈哈哈哈。。。。。。”

    傅沛宸看着不断努力要自己站起来的田中,生出一丝兔死狐悲之感,他知道,即使他不杀田中,田中也活不成了。

    终于,田中一郎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从地上晃晃悠悠地起来了,他的弟子连忙将他扶稳。

    傅沛宸冲他一拱手,尊敬地说道:“田中先生,承让了。”

    田中嘴角一歪,冷哼一声,推开弟子,把头一昂,一瘸一拐地走下擂台,那名弟子连忙跟上,两人就这样在百姓的嘘声与嘲笑中退了场。傅沛宸望着他倔强的背影,惋惜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自己的右臂。

    此时台下,陈若琳头戴一顶大草帽,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混在人群里,她激动地捂嘴,一边冲傅沛宸不停挥舞手帕,希望他能看到自己,可惜台上的那个人始终没有看过来,而往她这边看的,却是另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乔三一脸兴味地盯着陈若琳,不知是哪来的摩登美人儿?

    乔大元见田中一郎灰溜溜地走了,恨的咬牙切齿,一面暗骂田中无用。

    “三儿,三儿”,乔大元冲身边的儿子连喊了几句,乔三猛地回过神,赶紧应道:“爹,怎么了?”

    “怎么了?我倒要问你怎么了?”乔大元没好气道:“你大白日的挺什么尸,叫你这么多遍也听不到。”

    乔三脸上一燥,忽然意识到田中一输,形势就严峻了,不敢再开小差,着急说道:“爹,怎么办?这下要到您上场了。”

    乔大元鼻孔一张,喷出一股热气,说道:“慌什么,姓傅的还没入赘,想和我交手,还得等他成婚后才有资格。”

    “那现在怎么办?”

    “急什么,我交待你的事呢?”

    “哦,已派人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嗯”,乔大元点点头,昨晚傅沛霖送来秘信,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丫头果然是个冒牌货,等他们在湘西找到证据,看万云龙的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这时,乔三忽然看到对面树上有个靓丽的身影,忙凑到他老子耳边说道:“爹,您看那”。

    乔大元闻声望去,只见素问站在对面大树上,为傅沛宸的胜利兴奋鼓掌。傅沛宸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往头顶右侧看去,素问一惊,忙躲进茂密的枝叶里。突然,她脚踝一痛,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啊”地一声,摔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傅沛宸冲上去接住了她,底下一阵惊呼,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画面怔住,不知哪掉下来的小仙女,砸进了傅沛宸的怀里,有敏锐的记者立马拿起相机拍了下来。

    素问看到傅沛宸嗔怪的眼神,不好意思低下头,傅沛宸把她放下,说道:“不好好养伤,乱跑什么,还敢上树。”

    素问吐了吐舌头,无力自辩,傻笑两声,缓解尴尬。

    万云龙在主席台上叫道:“晓晞,到这来,不要影响沛宸。”

    “原来这就是万小姐啊!”下面有人开始议论起来,记者一听是万晓晞,连忙又偷偷照了几张像。

    “难怪傅师长肯入赘哟!”……

    陈若琳当场愣住,她摘掉墨镜,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她从未见过傅沛宸有过这样的眼神,她不想再待下去了,奋力地挤出人群。

    乔三瞥见陈若琳一脸妒意地跑了,心中一叹,可惜如此佳人还没来得及认识。

    。。。。。。

    司令府

    小凤抱着膝盖嘤嘤哭泣,坐在床角缩成一团,傅沛霖站在地上慢悠悠地系上最后一粒扣子,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哭了。”

    小凤咬着唇,吞下声音,肩膀抽得更厉害了。

    傅沛霖皱了皱眉,坐回床上,伸手抬起她的小脸,小凤哆嗦了一下,一滴眼泪带着她的体温落在傅沛霖的手背上,傅沛霖顿时有了一丝怜意,温和地哄道:“乖,别哭了,只要你给我生个一男半女,我就抬你作姨太太。”

    小凤连忙摇头,跪在床上给他磕头,乞求道:“大少爷,您放过我吧,小姐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傅沛霖冷冷一笑,说道:“你这么怕她,难道就不怕我吗?她不想给我生孩子,偷喝避子汤,难道我还不能找别的女人?你既然这么忠心,帮着她一道欺瞒我,那就替她给我生孩子啊!”

    小凤抬头,惊讶地看着他,傅沛霖看她脸色苍白,初熟苹果已成雨后梨花,心里就有种报复的快感,说道:“好了,我还有事,你转告那个贱人,今晚我不回了”。

    傅沛霖说完甩身走了,小凤茫然不知所措,呆呆望着床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忽然,她跳下床,扯下床单抱在怀里,做贼似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陈若琳回到司令府,一路小跑进了房间,扔掉眼镜和帽子,拿起枕头放在膝盖上一阵猛捶。

    小凤看到她回来,强打精神过来侍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才进去。她走到陈若琳身旁,拿掉她手上的枕头,关心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陈若琳一想到擂台上的画面,双手捂住头摇个不停,嘴里念着:“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喜欢那个女人,他在演戏,一定是在演戏。”

    小凤跪在她脚边,用手抚摸她的膝盖,担忧地问道:“小姐,您到底怎么了?”

    陈若琳慢慢抬起头,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小凤,伤心道:“沛宸看那个女人的眼神,你懂吗?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眼神。”

    小凤安慰道:“小姐,你想二少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有记者在场,能不装装样子吗?”

    陈若琳一听,忽然遇到知音似的抓住小凤的手腕,说道:“你也认为他在演戏?对不对?”

    “嗯”,小凤点头,不敢说不是。

    陈若琳释怀一笑,不再纠结,放开小凤说道:“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吧。”

    “哎”,小凤起身倒水,忽然陈若琳发现床单换了,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又给我换床单了?不是昨天才换的么?”

    小凤端水的手抖了一下,低着头把杯子递给她,回道:“今天擦梳妆台时,不小心把那瓶精油洒在床上了,所以就换了新的。”

    陈若琳看了一眼梳妆台,见瓶里的精油还有多半,于是宽容道:“下次小心点,那可是法国货,不好弄到的。”说完喝了水,把杯子递回给她,交错间,两手碰到了一起,陈若琳忽然叫道:“呀,这大热天的,你手怎么这么凉?”

    小凤心中一跳,胡乱说道:“我刚刚把西瓜从冰里拿出来,所以手凉”。

    “哦”,陈若琳也不在意,冲她摇手道:“你出去吧,我想眯一会儿,等吃饭时再叫我。”

    “哎”,小凤如蒙大赦,赶紧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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