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彩珠（十）
顾烨道：“这几日，我找明空谈过话，这女人给我的感觉是聪明。她甚至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的用意。安然，我听彩珠说你能够与明空说上几句体己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再探探明空的底。”
最近，彩珠与十五在交往。顾烨没法继续知道安然的动向，只有通过十五向彩珠打听了。
“啊？”安然那天听了明空的经历，已经有点被明空打动，明空这个女人专挑什么人说什么话，她又刚好是心软的人，听不得女人受到情伤。
如果自己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十多年，等于最好的青春都这么白白浪费……“我个人还是觉得明空不可能杀害净云。”
“为何？”
“因为她与皇上有私情。”
当今皇上是白日出生，顾烨是夜里出生，皇上李治准确说来是顾烨的表哥。
“一个一心想要再回到皇宫的女人，会杀害一个对自己没有什么用的尼姑吗？我觉得不像，再说明空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
“难怪皇上会单独与我说那段话！”
“我可以再与明空去谈谈。”
“好。”
顾烨继续查其他女尼姑。至于凶手所用的毒药，这世上毒药千千万万，未必都会记录进典籍里。但查了总比没查好，也可以帮安然查可能害死她祖母的树枝究竟是什么。
安然没有让他去查她亲人的案子，这事情她没有提，但他默默地做，心里隐隐明白或许安然在等许昌，等许昌这个未婚夫回来能够替她主持公道。而在安然心里，他估计仍旧是那个局外人。
“咳咳……”
安然放下一碗人参汤道：“二郎也别太辛苦了，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也一样重要。”
有顾烨的安排，安然再次去见了明空。
两人走在寺庙的山上，来到一座山头，在山上看着下方云雾缭绕，有一种“会当凌绝顶”的豪情壮志。
“安然，你说现在这个世上，女人是否就应该是男人的依附品？”
“不该。如今的世道，女人也能够挣钱，也能够养家，更能够单独养孩子。是，男主外，女主内，还是当今主流，但是女子若想要成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就像你身边的周娘子、樊娘那样？”
安然的事情通过风萧萧的描述，明空已经了解得很清楚，比安然了解她更清楚。
“所以女子本就不必完全成为男人的依附，也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男人，那是□□动物，若能够满足他们这一点，他们会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之下。”
“有的女人独立不依附，有的女人喜欢做小女人去依附男人，有的女人愿意牺牲自己成全男人，那都是不同女人自己的选择，但是我这种人说不好，并不是没有男人就会死。”
“是啊！但是我现在还是需要靠他带我离开这里。”
安然从明空的话里判断，明空是一个理智的女人，并非什么所谓的恋爱脑，为了吸引皇上过来就杀人，这样的事明空不会做，明空要的是自己的未来，不是皇上来看我一次我就满足了或者死而无憾的女人。
她将自己的判断告诉顾烨。
安然建议：“二郎的注意力先别光放在明空身上，感业寺里其他人当真就没有杀人的动机和嫌疑吗？”
顾烨暂时没有头绪。若其他人有嫌疑，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为难。
纵然顾烨和安然都相信明空，当天夜里，感业寺又死了一个女尼“净慧”，死相与净云一样。仍是夜里晚睡，房间紧闭，可见杀人的是同一个人。
这个女尼白天还指责过明空是杀人凶手，明空的嫌疑更大了。
在顾烨去感业寺验尸后不久，安然在十五等人那里也得知了消息，立即赶往感业寺。
她跑进寺里，在第二具女尸处找到顾烨，建议：“二郎，要不这些日子夜里你让我留在感业寺，我看看可有什么可疑的现象。”
“不可，太危险了。”
凶手在暗，他们在明，顾烨根本不知道凶手是如何下毒的，如果安然住在这里也遭到凶手的毒手呢？
白天，他可以保护安然，但是夜里就很难说了。
“我接受了萧萧的拜托，要替明空洗脱嫌疑，再说我相信明空，请允许我夜里留在这里。”
顾烨很为难，手下人和感业寺的女尼们人心惶惶，都催促他尽快逮捕明空归案，女尼们与明空关系不好，巴不得她赶紧被抓，而他私下又接受了皇帝的请求，要保护明空并且洗脱明空的嫌疑。
想了想，顾烨道：“那好，我派人保护你。”
“另外，二郎让你的人夜里隐蔽一下，不然凶手不肯露出蛛丝马迹怎么办？”
只是隐蔽不是撤退。
夜里，安然的计划是代替明空待在禅房，明空由风萧萧保护在其他禅房，也就是只有她一个人待在明空的房间。
这计划，她是突然想出来，总觉得这里似乎有人在针对明空。
顾烨和魏云长都知道夜里明空禅房里的人是安然。顾烨安排了足够多的人手在禅房外保护，但等他一走开。
魏云长对那些隐蔽的官差道：“现在这间禅房里实际待的人是顾大人的女人，他怎么能以公谋私派你们这么多人保护他的女人，我知道嫌疑人明空在哪里，我带你们去那里盯梢。就算顾大人问责，你们也有话可说，别忘了大理寺最大的不是顾大人，而是大理寺卿。”
那些官差觉得魏主簿说得有道理，要立功也得去跟紧嫌疑人，全部随魏云长离开。
禅房里，一片昏暗，这是安然假扮明空的第一个夜晚，心里很忐忑，直到夜深都未能够入睡。
忽然，她听见门外似乎有动静，心想，难道是凶手？
她往门外看，看见门外有一道模糊的人影，看见从门上穿进来一根细长的竹筒。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
记得前两个死者门窗都是完好的，没有任何穿洞痕迹，难道这次凶手换手法了？
从竹筒冒进房间一股白烟。
安然判断那不是毒烟就是迷烟，拼命用衣服捂着口鼻。直到房间门被人推开，她放下上衣，假寐躺在炕上继续屏气，听见来人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扛在对方的肩膀上。
安然一直相信顾烨派了人手在自己房间外，但是等那人踏出房间，大理寺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心想，自己这是被顾烨给坑了吗？
悄悄丢了一个珠花在禅房门口。
安然虽人在对方肩头，但意识清醒，出了感业寺，听见带走她的男人道：“小尼姑，这么多尼姑里就你一个带发修行，夜里又穿得那么露，不就是想男人了吗？我这一回成全你，满足你的需求，呵呵呵——”
她哪里穿得露了？
男人笑声猥琐，十之八九是一个毛贼，嘴里描述的尼姑是明空。
毛贼跑得飞快，安然在纠结在哪里挣扎下来，不然再晚，跑出感业寺的保护圈，顾烨找来也找不着她。
不能再纠结了，安然抓起头发上的簪子便狠狠插入毛贼的腿上，毛贼吃痛将她丢了下来。她由于惯性在地上滚了几圈，一抬头发现自己在半山的悬崖边上，再一步或许就会掉下去非常险。
感业寺在高山上，她现在也在山上，离感业寺不算太远。她趁毛贼在看腿上伤口，爬起来赶紧往感业寺方向跑，刚喊了一声“救命”，身后毛贼扯住了她的头发，发狠道：“想跑。”将她拉过来，手放在她肩膀上。
安然急中生智，手里的簪子再次狠狠插入毛贼的手背，毛贼看清楚了她，道：“你不是那个小尼姑。”
安然一边跑一边说：“当然不是。”她的穿着打扮都与明空不同。
“不过没关系，小妞长得也很漂亮。”
毛贼不停地追，安然不停地跑。
安然心里害怕，如果被抓走，不知道要受到这个毛贼的什么虐待，心道，二郎，救命。
“啊——”她一脚绊到树根摔倒，起来之际眼见一脸猥琐样子的毛贼就要追上来，这时，一人飞了过来，手中剑直指毛贼。
顾烨没用几招便将毛贼打败拿下。拿了根藤条将对方绑了。
当顾烨走向安然时，安然起身勾住了顾烨的脖子，心里的胆战心惊顿然消散。
她以为自己胆子很大，但是真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遇到这样的流氓，在这样的黑暗环境中，心里还是会害怕。
不管是在大牢里，还是在感业寺，又是顾烨救了她。
顾烨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没安排好人手。”要不是自己不放心，又返回明空的房间看了一眼，看见房间门口的熟悉珠花，他踢开房间门发现她不在，方才知道她很可能被绑了。
在追出感业寺漫无方向地寻找时，他听见了安然害怕地大叫“救命”。原来她还有害怕的时候。
“如果只是简单的一死，我或许不怕，但是我受不了被其他人侮辱，被这样的人玷污……”安然道，心里很明白，刚才那样的情形，她想找的人是顾烨。
她希望顾烨能够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