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婚约（十）
安然淡笑：“初娘子，只求获得，利益都让你得了，却来污我。我向黄家人买下这个楼花了更多银子，黄家有银子可挣，为何不肯卖？再说，现在我与黄家合作，黄家又能得一分利，人家又不傻。还有，那酒楼是你父母名下的，当时是你父母同意卖，你大可回去问问家里人，哪里有卖出去的房子，如今想反悔拿回去的。”
宝香楼房契和地契全都已经卖出去了，当时黄诗诗花了三千两将楼里的东西都算得清清楚楚。这个楼说到底已经完全与初家无关，初家再闹也无济于事。
初礼不甘心道：“这地契什么都属于我父母，当时却是由我兄长签字，这签订的文契便该不作数，我们……我们不想卖了。”这是她在父母与黄诗诗谈卖房的时候，故意留了一个心眼，背着黄诗诗做了手脚，就怕会出现如今类似的情况。
“哦。你是想说你两位兄长签字无效吗？但你们家已经收了黄家的银子，银子呢？你们现在这样出尔反尔不属于诈骗吗？”安然根本不怕初礼是长孙津的小妾，道，“如果你真要说签字无效，那么就去官府。你两位兄长拿了那么多银子，该判坐几年牢呢？”
初礼如今是被逼急了，也不顾她两位兄长的死活，但若是两位哥哥坐牢，她父母都会责怪她出的“好主意”。
酒楼是铁定拿不回来了，要拿回来，她的两个哥哥就会因为诈骗罪而坐牢，骗的钱越多坐牢就越久。他们是拿了两万三千两卖的楼，如今未必能够全额归还，再算上这几月的利息，她家里人也许还不起。
她可以不顾兄长死活，也不会将酒楼给安然，正要继续说话。酒楼二楼包厢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顾烨身材高挑，玉冠束发，五官及轮廓俊逸得不像话。他声音低沉有力，“初礼，当初你家人买下这个酒楼，别忘记是你求我娘借给你银子。这么多年，我考虑到你为我做事，可曾问你还银子加利息。”
当初她八岁就进了长孙家，在顾夫人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希望长孙家能够接济她家，当时她人小长得好看讨人喜欢，顾夫人帮助她家买了酒楼，那个时候酒楼只需要几千两，长孙家买下她的费用都远超其他丫鬟。这宝香楼说到底是顾夫人帮助她家买下的。
初礼无话可说了。就是她之前听说顾烨和安然感情出现裂痕，今日顾烨怎么会亲自现身帮着安然说话。
她从小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总被人夸，顿时想明白了什么顾烨与安然感情破裂，顾烨出去找女人，顾烨纨绔花心，都是这对夫妻俩演的一出好戏。
纵然顾烨“花心”，他有钱有地位又长得一表人才，想嫁给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初礼想顾烨和安然还想太平几年。
初礼离开后，顾烨吩咐十五道：“你去警告初礼，说我知道安然克夫的流言是谁传出来的，要她小心着。”吩咐完转头看向安然，发现她又进去忙了。
开业前段时间她需要常待宝香楼，之后便交给黄家人了，由黄诗诗在长安的叔叔担任掌柜。
一日，安然从国意成衣铺出来，正准备关门回顾府，看见门口的马车边站着一个娇艳女子正围着顾烨。顾烨看到安然，对身边女子冷声道：“姑娘，我是有妻子的人，还请自重。”
女子道：“顾大人，我知道您只有一任小妾，并无什么妻子。”
“我妻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说完，顾烨向安然走来。
十五等人拦住了女子，女子受了冷待，自然也无法多说，道了句“叨扰了顾大人，小女子告辞”。
顾烨来接安然回府。
这段日子，不管是在店铺门口，还是在顾府门口，安然看见这种情况好几次了。她戏谑道：“看来你艳福不浅。”
“跟你在一起才叫艳福不浅。”顾烨回答，“安然，我发现自己已经演不下去，花心人设固然能够劝退很多想与我成婚的人，但桃花债比以往多了，我不是裴峥，做不到他那样‘桃花丛里两袖清风’。还有，我太想你了。”
“想我什么。”
“想你的好。”
“我哪里好了？”
“哪里都好。”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这不是怕媳妇跑了吗？”
人生有得有失，特别是成婚以后，太过计较得失，注定会患得患失。她知道顾烨对她的爱很可能不能持续一辈子，但他现在能够待她如此，便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男人。
夜里，西院。
薛缘跑到安然面前道，“姐，上次你说让我跟着大胡子哥哥，我跟了。他这个人吧，除了有点养鸟的爱好，其次就喜欢来找我娘吃饭。他家宅里养的鸟都老贵了，一只就值上千两。”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满意呢！”安然微笑。
“我想，他那样的人，突厥的贵族，有地位有资产，在我娘只有一个小推车的时候就开始追我娘，似乎也不图我娘什么东西，再说他未婚，比我阿娘年纪小。我觉得我阿娘跟着他，总是他吃亏。”
三十岁的女人一枝花，樊娘现在也就三十岁左右。
薛缘又道：“现在他只在樊食楼吃饭，都是我娘亲手做给他吃。”
安然问：“小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缘摸了摸脑袋，真挚道：“姐，我亲爹那样，是我爹不对，现在也受了报应做了乞丐，我若接济他，他若康复又打我娘，打姐你怎么办？我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最多赡养奶奶。而我娘才是为那个家付出最多的人，我知道姐你把那房子买来写了我的名字，你和阿娘都在为我的未来考虑，阿娘在替我存银子。我也想为娘考虑，我希望她未来能够有一个好相公，有一个除了我以外的依靠。”
“我想我娘能够找一个对象，不用再一个人生活。大胡子哥哥能够善待我娘，我就认他做阿爷，这也没有什么，只要阿娘能够开心，能够未来幸福。”
这话被刚走过来的樊娘听得清楚，樊娘想，小缘竟然同意她与阿史那摄寻在一起，本来以为他总缠着阿史那摄寻，说要找到阿史那摄寻的缺点，一直以为小缘不会同意，原来小缘是最支持她再婚的。
“阿娘的婚姻之前由家人做主，现在能由自己做主。我替她高兴。”薛缘道。
安然还有最后一个担忧，问：“你可探过阿史那摄的口风，若他要娶你娘，是打算娶你娘为妾，还是为妻呢？”
“我问过，他说要入乡随俗，只娶一妻，娶我娘后不会再纳妾。以后不会再回突厥。”
“不回突厥？”
“嗯，大胡子哥哥是这么说的。”
安然想，他做出不回突厥的打算，应该是和西突厥的某个人闹崩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如今的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
闹崩的原因不可查，大概应该就是意见不合。
阿史那贺鲁想攻打大唐，如此看来，阿史那摄寻应该不会叛唐继续做突厥的奸细，难怪他这些年没有再做什么。
……
永徽三年初，刮着小雪。
夜晚，月亮如钩。雪声紧促。
内廷一道廊芜下，有一个提着宫灯快步行走的宫女。刚好此处侍卫稀少，宫女总觉得身后跟着什么东西，心里慌张，不禁疾行，踏着飞入的细腻白雪，突然着急跌倒，而此时身后的人影投在眼前的地上。
地上的阴影呈女鬼状，头发披散，指甲细长，宫女刚尖声一叫，对方手指缠上她的脖子。咯噔一声，宫女的脖子断了。
有鲜血从宫女的嘴角和眼睛流出，眼珠子投影出身后女鬼恐怖的身影。身影轻飘飘地飞入黑暗中。
晦暗不明的八角宫灯下，只有一具尚且温热死相凄惨的女尸。
同时，顾府，因为过年期间，府里的所有人正在玩烟花，正玩得不亦乐乎。
烟雾缭绕中，仿若仙境。
即便天下小雪，也抵挡不了他们想玩的心情。而这段时间，安然名下的店铺生意都很好，他们也有玩的资本。
就在这时，有宫廷太监来到。
太监拿着圣旨，听说他们都在花园，急匆匆赶来道：“顾大人，安娘子，请接旨。皇帝曰：内庭突现女鬼，以防危害内廷众宫女嫔妃，特请顾大人和安娘子一同进宫查案。”
安然和顾烨面面相觑，却还是先将圣旨领下来。
还未及两人说话，传旨太监又道：“皇帝没有直接请大理寺卿，直接请二位，是知道二人联手能够破案。今夜宫里刚死了一个宫女，许多侍卫都说见到了女鬼，还请二位现在就进宫帮忙破案。”
顾烨道：“我与娘子换一身衣服马上就来。”
太监道了一声“喏”，随宫里的人都退出了顾宅，在宅外等候。
顾烨和安然穿着私服，入宫需穿得正式一些。安然道：“你看，都是你前两年让我协助你破案，现在好了，皇上都以为我会破案了。”
她擅做生意，查案属于业余。查案本来是大理寺、官府和刑部的事情。
“也可能是有人推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