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跟着谢以泽回到魔族，一路上颇为平顺。
到了冥海城时，长弓作为谢以泽的心腹便准备清走酒楼里的所有人，但却被谢以泽制止，\"不用，知道我出来的人不多。\"
其实他的确是想知道百姓对于有些事到底是怎么看的。
刚在酒楼包房坐定，他就听到有人在隔壁侃侃而谈，\"尊上真是英明，将计就计给仙族一个下马威。只要我们尊上在一天，仙族就别想赢。\"
谢以泽轻轻一笑，没想到消息竟然传得这样快。
仙族应该也得到消息，他们应该再无法容忍谢景昊了。
不过，如今细想起来，他都没想到宋杳错漏百出的计划，竟然进行得如此顺利，看来仙盟中真的有她的帮手。
谢景之？
谢以泽嘴角的笑意消失，也没什么心情听隔壁的人闲谈什么。
起身掀开窗子，就看到刚刚胜利归来的士兵，在大街上缓缓走着。
他们是打了胜仗的士兵，可是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喜色。
他们身上几乎都带着伤，有的断了一臂的伤口刚刚包扎过，鲜血已然沁出了大半；有的小腿没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有的甚至尸骨无存，根本没机会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他们身上的伤口、血痕，就像是一条条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身上。
他知道战争残忍，可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震撼。
身旁传来了宋杳的声音，“尊上，这一切值得吗？”
谢以泽双唇紧抿，下颌的线条也更加冷峻，良久才道，“你不懂。”
宋杳思虑良久，终于是什么也没说。
如果仙魔两界百姓民不聊生，只有发动战争才能让天下重归清明，才能还大家一个海晏河清，那么她认。
可现在仙魔两界百姓都渴望安宁的环境，只有少数人希望有小规模战争，来震慑仙界。
希望发动战争的，也只有仙魔两界高层。
但让宋杳想不通的是，即使对于高层而言，发动仙魔两界的战争能有多大的好处？
还是说真的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如此反复思量许久，宋杳隐隐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两人回到魔宫中，太后已经在等着谢以泽了。
“我儿！此次大胜，仙门那些畜生恐怕再也不敢轻易来犯！”太后高兴地拉着谢以泽的手。
谢以泽反倒是没那么高兴，神色淡淡的，“小胜而已。后面还有大胜。”
“好！好！”太后高兴不已，“我已经设下庆功宴。”
“多谢母后。”谢以泽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这时，太后才注意到谢以泽身后的宋杳，“她怎么……”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一个人，就顺便带回来。以后她就跟在我身边侍奉。”谢以泽说得轻描淡写。
太后却是心惊。
她这个儿子很少让女子贴身侍奉，就连清容以前想要如此，也被他拒绝。
着方明心本事还挺大。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要跟这个儿子争一争，但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就不要让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于是，她也只是微微冷了脸，“清容都享受不到的福分，竟然被她抢走了。”
谢以泽看了身侧的宋杳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略微松了口气，才对太后道，“她和清容不一样。”
“不一样？是多了一双眼睛，还是多了一条胳膊？”太后眼角的笑意全无，只将目光对准了她。
谢以泽侧身，挡住了太后的视线，“她的事，母后不必插手。”
太后微微一愣，随即换了一副笑脸，“好，只要我儿喜欢，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有什么好说呢。”
说完，便拉着谢以泽离开。
她身后的嬷嬷却回头，狠狠剜了宋杳一眼。
宋杳来之前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丝毫不意外，只默默跟在谢以泽身后。
她唯一觉得意外的是，太后看起来真是年轻啊，年轻得有些离谱了，乍看起来也不过是比她大了几岁而已。
太后的年轻，不是她在现代社会看到的，用人工手段提拉紧致，更不是利用其他医学手段，做出来的假年轻。
是只要看她一眼，就觉得她是真的年轻，她脸上身上，没有一丝老态和疲态。
虽然到了炼虚境界后，人的寿命会大大延长，但依旧会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衰老。
而太后，绝对不是炼虚境界，元婴巅峰差不多了。
来到宴会上，宋杳觉得四面八方好像有一千双眼睛盯着她。
有探寻的，有羡慕的，有不以为意的……
最让她难受的是清容郡主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想要将她扒皮抽筋，凌迟几百遍。
她也只装作没看到，这些人看她，无非是将她当成了谢以泽心血来潮带回来的女人，也无非是想看清容郡主的笑话。
而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
她要做的是阻止两界继续发动战争。
可事情总是不能如了她的心愿。
宴会乐意融融，就连谢以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的笑容，太后却冷不丁地看向她，“仙门虽撤走了玉衡宗的弟子，但是换了景安宗的弟子，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方司香副使此次能和尊上一起回来，是个有福之人，还是随军出征，给将士们添点儿福气。”
宋杳知道，太后对她的试探之心还没有放下，便道，“多谢太后厚爱，能随军出征，是微臣莫大的福气，只是微臣是女儿身，实力也颇为微弱，只怕会影响作战。”
“此次出战的是我魔族精锐，保护你绰绰有余，你此番推辞，是吝啬身上的福气？”太后直接逼问道。
“微臣不敢。”宋杳立刻噤声，不敢多说什么，太后是铁了心要将她逼死在战场上。
“她去，我也会去。”谢以泽漫不经心地声音传来。
太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笑道，“你能随军出征，自然是能鼓舞士气，但这样小规模的冲突，用不着你，反而这家国大事，片刻不能离了你。”
“这里有母后坐镇，孩儿自然不必担心。”
太后勉强笑了笑，“我也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整个魔族好。”
“我乏了，你们自便。”谢以泽言毕，直接起身，睨了一眼身后的宋杳。
宋杳立刻跟上，和他一同离去。
太后略坐了一会儿，便很快离开，清容郡主也立刻跟上。
不少大臣们都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不敢多言。
宋杳跟着谢以泽来到寝殿，一言不发，她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个魔君什么脾气。
谢以泽按捺不住，忽然转身问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甚至不惜在宴会上和太后起冲突？”
宋杳被问得莫名其妙，“我相信尊上您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你不是好奇心挺重的么？”谢以泽很不习惯这个少言寡语，和他泾渭分明的宋杳。
“微臣不敢好奇。”宋杳规规矩矩回答，心中却是疑惑，这个魔君怎么这么反常，好像她欠了他的钱。
宋杳的疏离，让谢以泽恨不得现在就告诉她，他就是玄龟，可是却又担心，如果宋杳知道他是玄龟，会如何待他？还能和以前那般吗？
还是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不过旬日，便到了随军出征的时间。
宋杳照着系统给的丹书，炼制了一些可以救命的丹药。
她可不想真的如了太后的愿，死在沙场上。
临行前，清容郡主几乎是一脸艳羡地看着她，但碍于身份，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不敢和宋杳多说一句话。
太后对宋杳的厌恶，早已经人尽皆知，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了太后的霉头。
刚来到城门外，宋杳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姐姐！”
宋杳本来走在谢以泽的马车旁，听到声音，便回头看去，惊喜不已，“良远？你这是……也要出征？”
“顾家世代从军，我也是特别向父亲请求，才有了这次机会。”顾良远看着她，眸子里像是一汪清透的潭水。
“几个月不见，你竟然长这么高了。”宋杳很是欣慰地看着她。
顾良远笑道，“我不仅长高了，还更有力气了！”
说着，便环住宋杳的腰，将她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宋杳大惊，“这么多人，你快放我下来。”
顾良远将她放下，依旧是满心的高兴，“姐姐，出征很危险的，你不如跟在我身边，我好歹能护你。”
宋杳瞥了一眼身侧的马车，见里面没什么动静，这才道，“我一直跟在尊上身边，应该不会有危险。”
“那是肯定没问题啦，尊上那么厉害，没人能伤你。”顾良远一脸的孩子气。
“你在顾家过得可好？”宋杳难免担心。
“挺好啊。父亲母亲他们都对我很好，我还从来没过过这样奢侈的生活，吃的穿的好多都是我没见过的。”顾良远笑着。
“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宋杳一脸的老母亲微笑。
“就是姐姐你总不来看我，我都想死你了。”
“好好好，等回来之后，我得了空就去看你。”宋杳宠溺地笑了笑。
“这才是我的好姐姐。”顾良远高兴得像是吃了蜜一样。
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谢以泽的侍卫走了出来，“方司香副使，尊上有事交代。”
“是。”宋杳拍了拍顾良远的肩膀，“你快去吧，战场上刀剑无眼，要多加小心，若是真受了伤，就快点来找我。”
“好。”
顾良远看着宋杳离去的背影，神色却暗淡下来，周身更是浮现出一道道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