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不敢迟疑，立刻运转神识之力，将血玉的力量从残卷中吸取出来，融入自己灵力之后，再注入顾良远体内。
半刻钟之后，顾良远的身体这才好了些。
可这也不是办法，她便和血麒麟沟通，“你能不能回到顾良远体内，帮他渡过这段时疫？”
血麒麟被她问得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我忘了你对灵族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血玉对顾良远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说如果没有你帮她吸收血玉力量，他日日夜夜都在受锥心之痛。”
“什么？为什么？！”
“我们一族原本是掠族分支，世代以血玉救人，但却因为帮助了灵族人，掠族人便在我们血玉之上，施加诅咒 ，让血玉日夜折磨我们。
“灵族人感念我们的帮助，便以自身力量，帮助我们炼化血玉上的诅咒、摆脱诅咒。
“后来经过两族不断努力，就变成了我们以血玉之力，救治灵族；灵族炼化诅咒，庇护我们生存这样的局面。
“他如今只是经历血玉诅咒剥离的脆弱时期，渡过这段时期，他体内就会生出新的，没有诅咒的血玉。”
宋杳有些失神，“原来良远一直经受着这样的痛苦，而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现在也不是你自责的时候，尽快让他安全渡过这个阶段是当务之急。”血麒麟提醒道。
宋杳也不敢迟疑，立刻将改良的药方拿出来，让人去抓药，她自己则守在顾良远身边，一旦发现他过于虚弱，便将血玉的力量注入他体内。
顾府的其他人，宋杳就交给了自己带来的其他人。
这些人都是谢以泽精心挑选的人，可以放心用。
宋杳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顾良远，这个时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她是他最亲近的人。
血玉和他，也和她息息相关，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看着顾良远，宋杳也觉得自己是离灵族人最近的一次，第一次感受到了灵族是怎样的一族，他们以前会做什么事情。
谢以泽匆匆赶来的时候，宋杳正对着顾良远发呆。
他忽然觉得，宋杳看顾良远的眼神变了。
以前她看顾良远，像是好朋友，但如今，她真的像是看自己最亲的亲人一般，看着顾良远。
这让谢以泽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宋杳和顾良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按捺住好奇，只上前轻声问道，“他如何了？”
宋杳这才发现他来了，立刻躬身，“回尊上，情况不太好，不知何时能痊愈。”
“前几天他还很精神，怎么突然就昏迷了？”
宋杳抿了抿唇，略一思量，“时疫来势汹汹，稍不留神可能就无法抵抗。顾良远之前可能是怕我担心，强撑着，实际上内里也千疮百孔。”
谢以泽将信将疑，这个时间点未必太巧了。
如果宋杳刻意隐瞒他，那么这件事一定和灵族人有关。
但他想让宋杳知道，即使她是灵族人，他也会护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她。
他迟疑着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支持你。”
宋杳看着魔尊甚至有些羞涩的眉眼，觉得他说的不像是假话，但心里更多的是疑惑，“尊上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因为，我是……”
“姐姐……”
谢以泽的话没说完，一直躺着的顾良远却醒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宋杳也立刻转身去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谢以泽有些恼怒的神色。
“良远，你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宋杳轻轻将手放在他额上，顺便握住他的脉搏，检查他身体的情况。
顾良远好像这时才注意到谢以泽，立刻要起身，“微臣拜见尊上。”
谢以泽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他，只摆摆手，“你好生休养，我还有事。”
说完便大步离去。
顾良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深了深。
察觉不到谢以泽的气息之后，宋杳才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血麒麟已经都告诉我了，你现在正是剥离诅咒的关键时期，不可掉以轻心。等你熬过去，自然会长出新的血玉。”
顾良远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绷着脸，有些紧张地问道，“新的血玉能给姐姐治伤吗？”
宋杳也不太确定，但看着顾良远那充满期许的样子，还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可以。”
“那就好。”顾良远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听话地喝下宋杳手中的药。
宋杳这便起身准备去继续改良药方，顾良远却忽然有些惊慌，“姐姐，你去哪里？”
“去隔壁书房改良一下药方，怎么了？”
顾良远略松口气，“那我陪姐姐一起去。”
“你这么虚弱，好好躺着。”
“可是……姐姐不在身边，我睡不好……”
宋杳看着他脆弱可怜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我把医书拿过来陪你，你等着。”
“好！”顾良远看着宋杳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喜滋滋的。
宋杳拿了医书，让人在房间角落里放了一张桌椅，便埋头看起来，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看顾良远，确认他身体是否安好。
顾良远不敢打扰宋杳，也拿了一些书册，随意地翻看，只敢在宋杳不注意的时候，默默看着她的侧颜。
如此，又过了十天，顾府的人也陆陆续续好了起来，有些身体强壮的小厮，已经可以四处走动，帮忙给其他病弱的人煎药了。
关于药方，宋杳也渐渐有了些眉目，还正在验证。
这天，她刚刚结束一天，准备回去睡下时，外面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司香使！不好了，不好了！顾老夫人没了！”
“什么？！”宋杳大惊，她知道顾老夫人的身体不太好，这几天也一直悉心照料，如今怎么会突然……
她不敢迟疑，立刻来到顾老夫人的院落里。
刚刚在顾老夫人的榻前站定，就听到顾大夫人怒气冲冲地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药吃得好好的，老夫人怎么可能就……”
“别说了，快去看看！”顾昌轩更是加快了脚步，大步走了进来。
顾大夫人一看宋杳也在，顿时就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宋杳身上，“方司香使不是说能治得了疫病么？我们家老夫人怎么就死在了你手里！”
宋杳仔细检查了顾老夫人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便问老夫人身旁的丫鬟，“这几日老夫人的药还在吃么？”
“在，每日都按时吃。”
顾大夫人见刚刚宋杳没理她，以为宋杳是心虚，此时更是不怕，将一腔怒火宣泄，“老夫人是吃了你的药才没的，你赔我们老夫人！还说是什么良医，我看连庸医都比不上！”
“你给我闭嘴！”顾昌轩知道宋杳在宫中很受尊上喜爱，也怕因此得罪了尊上。
宋杳掌心冒汗，如果老太太真的是因为她的药而死，别说别人了，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背后一阵飕飕的凉意，她忽然觉得有些彻骨的寒。
有风？
窗子开了？
她侧头一看，果然在正对着老太太床榻的地方开了一扇窗。
“窗子是谁开的？”
一个丫鬟快步上前，回答道，“是我。老太太说她好些了，屋子里有些闷，她想透透气，就让我们开了一扇窗。”
“不是叮嘱过你们，这几天风大，不能开窗的吗？！”
“我们也说了，但老太太说，她实在闷得慌，我们无法，才开了一扇。”
“你……你们！老太太虽然精神好了些，但疫病也只去了一小半，最少需要半年调养，你们贸然开窗，夜深露重，老太太怎么受得了！”
顾大夫人却不依不饶，“你是丹师，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们怎么知道不是你的药害死了老太太？”
宋杳正要说什么，门口一个月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虽然面色还带着些许苍白，但依旧带着明朗的少年气。
“母亲，你若是觉得司香使的药不好，明日您的药就停了吧。反正我看您的病也好了不少。”
顾大夫人一听是顾良远，面色忽然一白，立刻笑道，“良远，你怎么来了？这些时日可好些了？母亲我也是不想让你祖母不明不白地就离开了，刚才是我胡说，你别放在心上。”
顾昌轩也连忙上前赔笑，“是啊，良远，你还不知道你母亲的性子，她就是心直口快，没坏心的。”
顾良远没看他们，只站在了宋杳身旁，“方司香使这几日为了我衣不解带，现在我总算好些了，你们又这样诋毁她，难道是不想让我好起来吗？”
“不不不，良远，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刚才方司香使说得对，老夫人本来已经岁数大了，若是没有方司香使，我们只怕要少半个月孝敬她老人家的时间。”顾大夫人立刻改口，安抚顾良远和宋杳。
宋杳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但心里难免有些芥蒂。
正要离开，却远远地看到谢以泽顶着沉沉夜色，快步向她走来。
他那一双灼灼的眸子，只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