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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海岸连绵,清风

    清晨,薄雾冥冥,裴少轩从公寓出来,付以荀飞已经在外等着,见他出来,立即恭敬的弯腰道:“少爷。”

    裴少轩轻轻颌首,蓝眸眨一眨,看了看澄澈的天空:“什么事?”略带冰冷的语气和没有温度的眸子,只看着天空。

    付以荀飞似乎习惯了少爷的突然冰冷,只是按照常态说:“昨晚,我已经派人收拾好小姐的房间了。按照少爷一贯的吩咐,只是清扫了一下地板。”

    裴少轩勾了勾唇角,却没有笑意,下了楼梯,“一天两次换水,没有一天拖拉吗?”

    “是。珍珠鱼一条不少,都是标有少爷你的记号的。”

    裴少轩浅浅叹一口气,冷冷看向付以荀飞:“嗯,现在去……”

    “裴少轩!”明朗的少女声音打断了裴少轩的话,那方苏佑慧和金月夜一并走来。苏佑慧长发披肩,迎风舞动,脸上挂着鲜明的笑容,似乎要染了那白云蓝天,他们就这么走近,“你这家伙回来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好歹我也是你的‘战友’啊。”说着,粉拳捶上裴少轩的右肩。

    付以荀飞看着眸中一滞!抬手便要阻止苏佑慧的举动——天知道她这个举动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危险!

    然而,那方裴少轩佯装被捶痛的样子向后退了一步,眨眨蓝眸:“喂,慧,你这家伙懂不懂温柔啊,温柔啊懂不?不都说东方女子最温柔的吗,我看你比非洲妇女还狂野。”

    “你说什么?!本小姐帮你过妓院,挡青楼的时候,怎么不说?嗯?”苏佑慧也佯装生气,甩甩自己的拳头。

    裴少轩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嗯!没错,慧小姐对在下有再造之恩,恩情大于天,所以我必须感恩戴德,以身相报。”

    “嗯,嗯,嗯……嗯?!”苏佑慧先是很满意的眯起她水晶般的眸子,微微点着头,听到最后,眸子霍然一睁,瞪向裴少轩,“你说什么?!”

    “我说,你早上没有洗脸是不?”裴少轩凑上她的脸颊,白皙的面容,陪着她独有的微微红晕,明亮的眸子似珍珠镶嵌于上。“肤若凝脂,眉如墨画”,是形容她的吧?稍稍动情的裴少爷决定尝一尝味道,于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

    他的脸颊被打了一下!苏佑慧霍然被拽离他的身前,只见金月夜勾唇一笑,手里拿着讲义夹,将苏佑慧死死搂在怀中,“抱歉,蚊子。”

    “……”

    金月夜淡淡看着他无可奈何的表情,微微垂眸,蹙眉想着什么事情。“夜。夜?”苏佑慧抬头,见金月夜略微走神,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有。”金月夜抬眸,将手中讲义夹顺手甩给裴少轩,“法律系课本资料,佑慧在美国的时候借你的,我整理了一下,还给你。佑慧妹妹,我们走吧,不是还要去海边吗?”

    那方,他抬眸看着裴少轩,见他很随意的将讲义夹接到了手中。

    “嗯。少轩,如果心情不错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容易从那家伙嘴里敲出你的住址,如果愿意看在我亲自来的份上,一起去吧。星镇海边。”苏佑慧说着拉着金月夜的手,“我们先去了。夜,苏姬颜溪她们该等急了。”

    “嗯。”金月夜深深看了一眼裴少轩,转而笑着跟苏佑慧说道,“啊,怎么想起来去海边,想跟我故地重游啊。我可没忘那是我们的‘定情之海’呢。”

    “臭屁!”苏佑慧白了他一眼,眼光瞥向天际,脸上却微微泛红。金月夜将她拉的更紧,轻轻一笑。

    那个裴少轩……真的很奇怪呢。

    “这一次去海边,其实是为了颜溪。”苏佑慧同金月夜坐上大巴车,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颜溪需要好好放松,学会放下。”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让颜溪学着放松?”金月夜轻握着她的手,颜溪和她已经认识了四年,现在才想起来?

    苏佑慧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柔软的似一团云靠在他的身畔:“因为昨晚她才跟我说了整个故事啊。真的……很可惜的故事。”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反正我现在也很无聊。”金月夜握起她一缕发线,轻轻摩挲在指尖,说。

    “嗯……好啊。”苏佑慧想了想,回忆起昨晚颜溪坐在她的身侧,跟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时间拉回到昨晚八点半,刚刚回到住宅的苏佑慧,发现隔壁的颜溪屋子灯还亮着。颜溪家境不太好,苏佑慧也是懒得住一个空荡荡大屋子的人,两人便合租了这个房子。两室一厅,正好合适。

    “颜溪,你怎么还不睡啊?”苏佑慧轻轻打开她房间的门,见颜溪摩挲着什么东西,默默流泪,一看,是她送她的水晶球,“又想他?”

    颜溪轻轻擦了擦眼睛,抬眸看向苏佑慧笑着说:“我还没跟你坦白过我的故事吧?现在,想知道吗?”

    苏佑慧也轻声一笑,随意坐在她身侧,手自然的按在她的双肩上,眯了眯双眸,笑道:“那么,如果颜溪小姐愿意分享的话,我当然洗耳恭听喽。不要太悲,我怕长黑眼圈呢。”

    颜溪长长舒了一口气,摩挲着自己手中的水晶球,声音轻微却泛着一丝回忆独有的甜美:“他是我在六岁左右认识的。”

    微黄的灯光下,颜溪轻轻握着苏佑慧的手,将她和他的并没有波澜的初遇一点点说出来,苏佑慧一直也反握着她的。颜溪的手,是冰凉的,微微颤抖着,谁也不知道她对于她口中所言的“他”到底埋下了多深的心思。

    一语完毕,苏佑慧眨眨眸子,看了看窗外的弦月:“那么……那个男孩,喜欢你姐姐,你姐姐呢?喜欢他吗?”

    颜溪轻轻点点头:“喜欢,也许是爱。连我那么小的年纪,都能看出来姐姐看着他的目光是多么温和。当时我还不知道,现在想起来,是一个女子看着喜欢的男孩子的眼神。就像你看金月夜。”颜溪说着,还不忘回过头来打趣一下苏佑慧。

    “什么啊……又扯上我了。”苏佑慧微红着脸,推搡了颜溪一下,后道,“那……你告诉那个男孩子,你喜欢他了吗?”

    颜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每一次跟我说话,话题都是姐姐,哪里有空隙让我说我自己呢?就像那棵星星树,上面的星星是他一个一个亲手折的,他知道我姐姐喜欢看夜空,就折了那些,想让我姐姐在白天也可以看到摇曳的星星。看他折了很多很多却还是挂不满树,我就帮他折,你猜怎么样?”

    “他……和你一起折了?所以,这棵树也有你们的回忆?”

    颜溪讪笑着摇头道:“他撕了我折的。”

    “啊?”

    “他说,他要亲手挂上他亲手折的。不许任何人掺杂。瞧吧,多么纯真多么洒脱的爱意。我早就该尽早忘了他的。”颜溪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她道,“所以我只有每一次在他折的时候偷偷在后面看着,看着他在每一颗星星上写上自己的话,看着他就算挂上一颗也要花很大的功夫在那里挂着,我心里很生气。我在想,为什么对象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努力把自己同姐姐的心性靠拢,想让他看到我。但是,没有用。”

    颜溪轻轻将头靠在苏佑慧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佑慧……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珍惜和把握自己的幸福……不要向我看齐,不要做一个空等的颜溪。”

    苏佑慧梳理了一下她的刘海,缓缓说道:“颜溪,相信我,只要那个男孩还会再出现,我一定会帮我,把你的爱完整交给他。”

    颜溪轻声一下,已经半闭着眼睛,嘴巴喃喃道:“怎么还会再出现呢……奇迹吗?……嗯……就算是奇迹,他也会找姐姐的,不是我……他不会爱上我,不会……”

    “不会爱上,我就帮你。我最喜欢做月老的事情了。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敢拒绝你,我拧断他的脖子!”

    颜溪呵呵笑着,点着头道:“好好……我相信你,相信你,等着你……等着你这个我最好的闺蜜,把……哥哥带给我的那一天……”轻轻揉了揉眼睛,颜溪似是睡着了。

    “亦哥哥?”那声“哥哥”叫的很不清楚,苏佑慧贴近她,却也只捕捉到模棱两可的声音,“亦哥哥,是亦哥哥吗?……这人,居然睡着了。”苏佑慧无奈的将颜溪的手轻轻拿下,让她躺在床上睡好,将她手心里的水晶球拿过来,才发现,她的手心里窝着一张纸条。发黄的,似乎轻轻一扯就会随风而碎的纸条。

    时间拖回大巴车,苏佑慧半倚靠在金月夜的肩膀上,将昨天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讲了出来。“所以,我才会昨晚临时起意,组织到星镇海边。说来也巧,她的海,也是星镇的大海。”苏佑慧抿了抿嘴,“夜,你说我能帮她找回那男孩吗?时间太久了……夜,夜?”

    金月夜竟半天未答话,听见苏佑慧喊他,似乎才恍然回过神来:“啊?佑慧妹妹,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了?听着这么感人的故事,居然会走神啊?”苏佑慧略微不满道。

    “感人吗?哪里感人了?不过就是一个丫头一厢情愿单恋一个男孩子而已。”金月夜一只手半托着后脑勺,看着苏佑慧说道。

    “喂,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说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但是,颜溪默默付出并且肯为对方改变,这就足够感人了啊。不过我真的很感兴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辣手催了姐妹花啊。”

    金月夜沉吟半晌,略微蹙眉的看向苏佑慧:“刚才你似乎说,颜溪手里还攥了个纸条,上面有字吗?”

    “啊,你说那个啊。”苏佑慧看了看金月夜,“的确有字,两面都有。一面呢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孩子的字,而且很久了,字迹都有些不清楚了。另一面,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字,也是字迹不太清楚了。”

    “写的什么?”金月夜手略微一紧,竟然略微有些紧张的看向苏佑慧,看着她问道。

    “男孩子的那一面,‘星星在这里,你看到了吗。’女孩子的那一面,‘从未离开。’”苏佑慧一字一字说道,她看着金月夜的双眸,看着金月夜眸光深深一震,然后缓缓松开乐她的手,看向了窗外。

    默然不语。

    “说这么多,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到站了叫我!”苏佑慧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金月夜偏过头,自然的拥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好吧,睡吧,多事小八戒。”

    “什么嘛。”苏佑慧闭上双眸,靠在金月夜的肩膀上,说道。

    星镇海边,十六年前,紫色的薰衣草,姐姐,还有……“亦”哥哥。

    苏佑慧眼睫毛微微颤抖,不要,千万不要是我想到的这个样子。不然……不然……她抓着金月夜衣袖的手微微变得冰凉,越抓越紧。

    只觉得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的手,带来温暖,缓缓在她耳边说道:“佑慧妹妹……还好,故事的女主角,不是你。”

    “嗯。”苏佑慧轻轻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但是,男主角呢?

    微风清扬,苏佑慧和金月夜携手走下大巴士,头顶的云朵卷卷的,细细一看还可以看出运动的轨迹。

    “佑慧!”颜溪朝他们挥了挥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两个,笑道,“苏姬外派到外省参加设计大赛,晓影被美食节吸引,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赴约喽。不过,看这样子……我是不是也应该被‘外派’出去?”

    “什么?这两个家伙,有工作没人性啊。”苏佑慧瞪大明眸,略微气愤的说道,“平时叫我去干什么事,可是一呼百应的诶。好容易让她们来玩一下,还玩失踪哦。”

    “我想,她们可能还对你在美国多逗留了两个月这件事耿耿于怀。”

    苏佑慧“切”了一声,略微鼓起腮帮说道,“都多久的事情啦?至于惦记在心里吗?看我事后怎么说她们。颜溪,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走走也不错。”

    “‘我们’,是哪一个‘我们’?”颜溪说到此处故意看向了那方的金月夜,“夜,你猜猜看?”

    金月夜挑挑眉,低头看了看苏佑慧,一脸的笑容:“我也想知道呢,佑慧妹妹,你是不是打算过河拆桥?我大清早送你过来,就打算这么把我放回去?”

    苏佑慧垂眸想了想,抬腿走了几步,看着面前的大海,笑道:“星镇的大海,是独一无二的大海,既然我们三个都对这大海有特殊的回忆和感情,那么……今天就当为了回忆,一起给自己放放假,在这里玩玩吧。”

    颜溪微微一愣,随即也扬起嘴角,回眸要和金月夜说几句。阳光下,金月夜温和的双目看着那方站在前面的苏佑慧,嘴角轻扬。今天的他,穿了白色的衬衫,逆光下显得那么的阳光帅气,柔和的面容轮廓,含笑的眸子,自信的唇角……

    颜溪看着金月夜的样子,这算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认真看着金月夜,以往四年都只是随机掠过,今天……她看着他的面庞,心里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感觉?

    颜溪缓缓转过身子,不再言语。

    “佑慧妹妹,来捡贝壳好不好?”金月夜跑了过去,拥住苏佑慧的双肩,笑声朗朗。

    苏佑慧红着脸搡了他一下:“拣什么贝壳啊,你以为紫色贝壳那么容易捡到啊?”

    金月夜挑眉,夸张的看着苏佑慧,指着她说道:“谁说是捡紫色贝壳啦?唔,佑慧妹妹,看来你对我们的定情信物念念不忘啊。”

    “……去死去死去死啊!”

    “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做寡妇?唔,要想好啊。”

    “!!金月夜!!”

    颜溪在这方看着苏佑慧气恼的抓起一把沙子便往金月夜身上撒,金月夜也含笑着抓起沙子回击。她怔怔的看着金月夜的身影,白色的衬衫,彩虹般的笑容……金月夜……金月夜……夜……夜……星镇海边,回忆……

    颜溪微微抬起手,轻轻抚向胸腔,天……自己的心居然,居然跳得这么快……金月夜……他,他会不会就是……?!

    突然,颜溪转身,飞速跑向另一方的海水旁,伸手掬起海水便往自己脸上泼!

    颜溪,你要冷静,你要镇定!他是苏佑慧的男朋友,他是你最重要的闺蜜的男朋友!

    你喜欢的他,已经死了,死了!不可以乱想,不可以乱想!

    一切只是巧合!姐姐说了他已经过世了!姐姐不会骗你的,姐姐从未骗过你!……可是,姐姐不是也跟你说,不喜欢他吗?这不就是欺骗……如果,姐姐也是骗你的呢……如果,如果他根本没有去世……那么……十六年过去,他应该二十二岁……大四,和金月夜差不多……

    “啪!”

    颜溪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另一只手抓住一旁的树干,你在联想些什么!就算这一切都成立,你要准备干什么!想什么?!他们两个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颜溪缓缓摸着自己腕上的紫色丝带,细细摸着上面的纹路,自己的回忆,回忆里的他,是姐姐亲口说的去世了。否则,姐姐也不会离开海边。

    颜溪闭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也许……因为这地点太特别了,所以才会对金月夜代入感这么强。只是一时的胡思乱想而已。

    远处,苏佑慧目光凝重的看着颜溪的表现,眼中涌起深深担忧。金月夜轻轻握住她的手。

    “夜。我想问你一件事。”苏佑慧似是鼓足勇气般,轻声问道。

    “不是。”金月夜果断说着,低头将苏佑慧拥入怀中,“别胡思乱想。狗血的巧合多了去了。”

    苏佑慧轻轻点点头,抱着他的腰身:“我只是想起来,你和朗朗姐,不就是……”

    “那是过去。”金月夜轻声截断她的话,摩挲着她的发线,“朗朗把我当成弟弟,不喜欢我,我也在遇到你之后,不喜欢她了。你什么时候听朗朗或者我说过,她有个恋我的妹妹来着?”

    苏佑慧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放心的将头放在他的肩上:“嗯,也对。是我联想太丰富了。幸好不是,如果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金月夜抱着她,目光微微看向那边伫立着看海的颜溪,越发凝重:“过去和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叮叮叮”

    苏佑慧手机响了起来,一条短信传了过来。苏佑慧低眉一看,略微懊恼的说:“哎,是教授,他说我的论文需要连载作为样文,要我现在就过去做一下细节的修改。”

    “那就回去吧。”金月夜看了看远处的集市,“我记得星镇这里的蛋糕是相当好吃的,你先回去,我去帮你做一个蛋糕,带回去给你尝尝。”

    “你还会做蛋糕哦?”

    金月夜捏了捏她的脸颊:“当然啦,你未来的老公无所不能。”

    “……什么什么老公啊!”苏佑慧被他说的红了面颊,支支吾吾搡开了他的手,“不跟你说了,我回,回学校去了!”说完转身便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说道,“啊,颜溪……”

    金月夜耸耸肩,说:“她正在缅怀过去,等我做好蛋糕跟她说你先走了,然后跟她一起回去。”

    苏佑慧点点头,看向那边的颜溪,“夜,你要记得,不要说太多,免得她又伤感了。不要毒舌,不要落井下石,听到没有!”

    “……”金月夜抚抚额,“嗯嗯嗯,知道了。”

    看着苏佑慧走远的身影,金月夜缓缓回过头去。颜溪的背影僵直着,一直没有回过身来。

    金月夜微微叹了一口气,穿过面前的树丛,来到她的身后:“颜溪……”

    颜溪手轻轻攥成拳头,不回头。

    金月夜微微闭了闭双眸,缓缓开口:“不是一直在找吗。——月月。”

    月月。

    月月。

    月月!

    颜溪终于做出了她十几年来最不冷静的动作!她猛然一回头,看向金月夜,“……果然是你。果然……果然。”

    金月夜和苏佑慧的话,她听了个大概,如果说刚开始只是错觉的代入,那么……苏佑慧口中的“朗朗姐”就让她确定了全部!

    “是,是我。朗朗她……还好吗?”金月夜犹豫着,问出了自己想问她的话。他也是从佑慧口中,才知道……朗朗的答案,是喜欢。

    从未离开的,喜欢。

    颜溪面上一白,淡然微笑,无疑是惨白的:“果然,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跟我的话题,只有姐姐。她……很不好,去了英国,没有你在她身边,她一定很不好。”

    “为什么当年,没有人告诉我,她的答案。”

    颜溪紧紧攥了攥拳头,抬眸浅浅道:“那你为什么,会背叛自己对姐姐的承诺,爱上了别人。”

    “是朗朗先告诉我,她嫁人了。”

    颜溪沉默了,缓缓,缓缓,将手中的紫色丝带解了下来——伴了她这么多年,都褪色了的丝带,被她解了下来:“姐姐爱你,很爱很爱你。只是,你们相差了八岁,她可以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却无法确定会不会让你因为依赖而错过真爱。姐姐是最爱你的。她为了,为了断了我的念想,甚至欺骗我,说你死了。”

    说着,她将丝带递到金月夜面前:“物归原主。”

    金月夜垂眸,看着那条丝带,缓缓接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不无自嘲:“朗朗怎么会这么想……”

    “佑慧和我姐,你到底最爱谁?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对你说‘喜欢’的,是我姐,你还会,拒绝吗?”

    金月夜的手,微微攥紧丝带,死死攥着,道:“现在,以及以后,我心里,只有佑慧一个人。就算是朗朗……也无法让我改变心意。我和佑慧一起经历的,远比你想的要多。我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容许佑慧再离开我。”

    “所以,你告诉她,你不是。”颜溪点点头,长长熟了一口气,望向天边,笑了几声,“好了!这么多年,郁结在我心中的,终于散开了。金月夜,去做蛋糕吧,我还想,在这里转一转,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嗯。”金月夜看着颜溪,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拿了过来。

    “呃……金月夜,你……!”

    金月夜浅浅一笑,缓缓将紫色的丝带缠绕在她的腕间,低头道:“颜溪,你对我这么多年的等待,说一点也没有触动,是假的。你是个好女孩,值得一个男人好好对你,让我代替过去那个辜负了你真心的‘我’,给你带上吧。”

    颜溪愣住了,她看着帮她重新缠上丝带的金月夜,眼眶温热。她和姐姐原来是一样的,爱上了一个男孩,却都默契的错过了他。如果……时光肯再来一遍的话,是不是不一样了?

    “金月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在你的心里,我和姐姐,到底是怎么样的位置。”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我的妹妹。至于朗朗……”金月夜缠好了丝带,看了看大海,弯起唇角,“她是我这辈子除了佑慧妹妹以外,唯一一个真心爱过的女孩子。我很谢谢她,如果不是她的‘嫁人’,我又怎么会正视自己对佑慧的感情。”

    “我替姐姐,谢谢你。”颜溪轻轻抚上丝带。

    “好啦,我走了。你等会儿也赶紧回去吧。”金月夜说着转过身,看了看手表,一边走一边小声算着,“快中午了,得快一点才行,否则佑慧妹妹又该说我了。”

    颜溪僵硬的回过身子,看向大海,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抚着自己腕间的丝带:“金月夜,如果,十六年前,你帮我带上,该多好……”这件事,会石沉大海,永远都不会被揭开。

    金月夜不愿意失去苏佑慧,所以用了善意的谎言。

    而她,也是。

    她也不想与苏佑慧有隔阂。那么明丽纯真而又自信洒脱的女子,她怎么忍心让她为难?她真心待她,她何尝不是?这么些年过来,这世界上真心真意对她的,除了姐姐,便只有她了……

    邱晓影和白苏姬,虽然对她不错。但总会在某些时候与她保持距离,特别是苏姬,说话拿捏分寸得当而无可挑剔。因为……她在他们眼里,不是十分了解的人,那就不是十分信任的人。

    只有苏佑慧。

    她大方的和她合租,大方的将自己的心事与她分享,大方的不介意她对她有所保留。初次接触她的关怀时,她问她为什么。她只回答了一句——夏日的午后,清丽的少女微微抬起下颌,笑着说道:“我不信任你,你就不会信任我,咱俩谁也不信任谁,以后同学日子怎么过?”

    ……迎着和煦的海风,颜溪淡淡伸手,似乎要捕捉什么。

    “我心愿,已了。”颜溪轻声喃喃道,手掌慢慢抚向自己的心脏,从那时就开始加速跳动的心脏,到现在还是……颜溪自嘲的闭上双眸,不再说话。

    一片树丛中,隐隐约约显出个人影来。那人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幕,唇角上扬,“好啊……金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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