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第一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早上，开学典礼结束后梁珂回到教室，刚坐下喝了口水，就见刘菁菁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她。
“梁珂梁珂！你可算回来了！我刚刚……”刘菁菁谨慎地附在她耳旁，低声道，“我刚刚回来看见周彦文被李级长叫去办公室了！”
梁珂心头一惊，“叫去干嘛了？”
“不知道啊，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你们是不是被卧底抓包了？”
“没道理啊……”
怎么会开学第一天就被抓包了呢？要是上学期就抓包了那他没理由憋到这学期才说吧？
莫非是暑假那次还是被李级长发现了？没道理啊，她不可能认出我……
还是说那天那几个老师有认识我的后来告诉了李级长让她起疑心了？
没等梁珂想明白，班主任就接到李级长的命令来“抓人”了。
从被班主任传唤到站在李级长面前的这段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梁珂的脑子从未转得如此飞速过。
她想好了，首先在李级长面前一定要稳住表情管理，不能自乱阵脚。
如果李级长是收到了卧底的情报，有证据的话就狡辩说都是捕风捉影纯属巧合，没证据的话就说都是无中生有纯属瞎掰。
如果李级长是自己或从其他老师那得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就说是老师你们想多了，我跟周彦文就普通好友关系，我以后一定注意跟他保持社交距离不再让人误会。
先自认社交没注意分寸，再立下flag，从前侥幸从李级长手下逃脱的小情侣都是用的这一套，之后的一个月别在学校里见面就能摆脱李级长的监视。
她跟周彦文在重大事情上的默契还是很不错的，他又一直凭借品学兼优遵规守纪的好学生人设深得李级长和他班主任的关照，估计不会出什么差错，现在关键是她一定不能拖后腿。
李级长和周彦文的谈话已经结束，周彦文已经被拉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继续跟班主任谈了。
梁珂走的是另一边的走廊，没有看见周彦文。
进办公室前，她先深吸了两口气，给自己壮胆，这才喊“报告”进门。
“八班的梁珂是吧？”李级长转过转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双眼上抬，目光没有经过厚厚的镜片直接扫到她脸上。
中年女人的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越过厚厚的近视眼镜镜片，径直向她的双眼放射着无形的闪电，直击她全身，令她全身微微颤抖的同时又动弹不得，准备了一路的心理防备悄然崩裂。
“是。”她的音线也开始颤抖了。
“没化妆都这么漂亮，俊男靓女的，跟周彦文是挺配啊。”李级长说着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老师，我没有跟他谈恋爱，我们就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而已。”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面前中年女人的目光像中年油腻大叔的一样，让她感到严重的心理不适。
“有多好？好到男女朋友那种是吧？”
她还未来得及否认，就被李级长下一句噎住了。
“也难怪啊，长这么好看难怪连周彦文都能被你勾引到……”
当“勾引”这个词从面前女人的嘴里吐出来时，梁珂所有狡辩的话都被这个词卡在了喉咙。
早就听闻李级长训人尤其是训早恋的女生时功力了得，五句话三句阴阳语录，没有一个被她训完的女生不是双眼通红着出来的。
同样是女性，你李惠玲凭什么能对女生有这么大的恶意？难道早恋就是女生的错吗？早恋的男生都是因为受到女生的勾引吗？
梁珂放在背后的拳头愈发收紧，强忍着想骂面前女人祖宗十八代的冲动，“老师你有什么证据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勾引了他？
“当然有啊，你以为我这么有空凭空污蔑你啊？”李级长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相册里的一张图片给她看。
“你看这是不是你？”她指着照片上的梁珂质问道。
照片上，男生身着墨绿色T恤，女生身着方领泡泡袖碎花裙，两人十指相扣走在商场里，正是周彦文和梁珂那天看完电影刚从电梯口出来的背影。
梁珂的脑子在那一刻“嗡”地一声短路，瞳孔和嘴唇都在颤抖，手脚发凉发软，心脏胡乱跳腾，几乎要冲出胸膛。
“还有一张呢！”李级长往左划了一下，这次这张是他们的侧脸照，虽不算清晰但仔细看也能看出正是梁珂和周彦文。
李级长知道梁珂这下是彻底的无话可说了，继续冷嘲热讽道，“没法狡辩了吧？穿这么低胸的裙子浓妆艳抹的，胸都快贴人男生手上了，是个男的都得被你勾引得神魂颠倒啊……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长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努力学习让自己拥有外在美的同时更拥有内在美呢？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女生已经够惹眼了还要主动去招惹别人，身为一个女孩子你就一点都不害臊？”
“我没有勾引任何人，穿什么怎么打扮是我的自由，我没有把胸贴到他手上那是错位，我没有荒废学业，我有什么理由要觉得害臊！”
梁珂知道自己现在哽咽的嗓音说什么都像是在博同情的狡辩，但她不能容忍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莫须有的罪名来羞辱践踏她。
“行，那不说你，说说周彦文。”
李级长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几口后放下，“周彦文是什么层次的学生不用我多说吧？我不敢说他能够得上清北的门槛，但以他现在的实力，我敢说两年后他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某所985高校的录取通知书上，你觉得呢？”
梁珂没有吭声，李级长知道她是默认了，继续道“你跟他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吧？那你知不知道他之前为了冲上厚德班有多拼？知不知道他之前高一第一学期时为了冲上厚德班每个月就回家两次，国庆时才在家待了两天就回校继续卷了？”
这些梁珂当然知道，不止是高一第一学期，他整个高一都是这么卷过来的。
“他一心向学努力上进，就是为了冲上厚德班，为了得到更好的资源，赢得更好的未来，可现在他因为早恋要面临处分，你应该知道高三分班前不能撤销处分的哪怕是全级第一也不能继续留在厚德班吧？”
厚德班的宗旨是培养品学兼优的尖子，即除了成绩名列前茅外还要在分班时无处分在身，如果是本身在厚德班的学生受到了处分且未撤销，就会在分班时被踢到平行班。
校规规定处分撤销的条件是在一个学期内四次考试中成绩稳定在视个人实际情况而定的区间内，并且处分撤销前表现良好不再违反校规校纪，如果期间有一条做不到就要延迟撤销处分。
其中最难的当属保持成绩这一条，能连着四次考试都维持在一个区间内谈何容易？延迟撤销处分后谁也说不准会推迟到什么时候，有时处分的和申请撤销处分的人一多起来，教务处忙不过来，可能原本达到撤销处分条件的批准都迟迟不下来。
李级长是在指责她害周彦文早恋，害他要接受处分，害他面临在高三时被踢出厚德班的风险和压力。
“你要是真想他好，当初就不应该招惹他，现在就应该及时止损，让他重新把重心放到学习上，争取在这个学期就撤销处分。”李级长重新把双手抱在胸前，“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是啊，我注意到你从高一第一学期期末开始成绩就开始下滑了，一直到上学期第三次月考才好一点，爱情和学业是很难同时兼顾的，尤其是女生。”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班主任上来补刀了。
周彦文站在二班班主任面前，微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走廊的地面。
“你们谈了多久了？多久约会一次？”
“啊？”周彦文抬起头，满脸的错愕，对上班主任笑意盈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