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新学期，开学第一周时，级组就公布了新一轮的培优班学生名单，从第一周开始，每周六集中在指定的空室上课。
高二的培优班只开设了数物化生四门理科课的课程，以在上学期四次考试中单科综合排名级前五十的学生作为培养对象。
桑梓上学期期末考数学超常发挥，顺利进入了数学培优班。
第二周周六中午放学后，桑梓背着书包来到五楼空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出上周布置的培优卷开始对答案。
少顷，一片阴影覆在了她的培优卷上，又很快挪开，身旁书桌下的椅子随之被缓缓拉开，一个米白色书包被轻轻放下。
她本以为是上周没来的男同桌，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了挪，却在他要坐下的那一刹发现这个人坐下前习惯性扯扯裤筒的动作似曾相识。
意料之中的对视。
“Hi～好久不见。”孟卓凡笑意盈盈地招招手，“竟然这么快就发现是我了？”他注意到她转头时眼神讶然，应该是因为发现坐下的是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她上周就一一看过座位表里的人，培优班里并没有并他的名字，更何况她原先的同桌也根本不是他。
他解释道有几个人弃权不来参加培训了，她原先的同桌就是其中一个，于是往后顺推了几个人来补齐，他就被推来了，刚好就是来顶桑梓原定同桌的位置。
“哇噢，你现在数学这么吊了吗？”
她属实是更震惊了，毕竟高一时他的数学可是常年稳定在级倒数前三百名的，只是分班后才开始努力开卷，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能跳到历史组级前五十左右的水平，如果是放在全级也是前三百的水平。
从倒数前三百到前三百，这种逆袭放在任何一个学科也是相当炸裂的。
“感觉高二的数学没这么难啃了哈哈。”
自从那次去派卷子碰上他在卷数学后，后来每次去派卷或是经过十六班，她都会有意无意去寻找他的身影，她再没有见过他在课间看小说了，每一次他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片闹哄哄中，埋头苦学。
在那些她没有目睹的课间，那些她没有参与的课堂，那些她没有在场的晚修，他一定都在硬啃着曾经没怎么啃过的知识点，一点一点地，再难啃的都被他咽下了。
正如曾经的她死啃三角函数一般，曾经让她难以嚼动的三角公式和各种对应题型，到现在已经成为基本消化，化作了她DNA的一部分。
分班后的每一次碰面，他都总能给她带来新一轮的惊艳和震撼呢。
“这是上周布置的培优作业吗？”他指了指她手下的卷子。
她点点头，继续对剩下题目的答案，越往后对眉头越紧锁。
我草……
是我有问题还是这答案有问题？！怎么做到连错五道选择的？！
看看解析怎么说……
很好真的是我的问题，答案的解析连一个符号都没错……
想起来了，这五题里前两题是连做带蒙的，后三题完全蒙的……
一阵憋笑的呼气声钻进了她的右耳道。
她闻声一脸怨念地别过头，想用幽怨的眼神警告他。
他左手握拳撑着嘴，无效掩饰唇角的弧度，抬眼与她再次对视时，她不知怎么就破了功，眼里只存在过半秒的幽怨不争气地被笑意取代，嘴角也被无名的力量扯起。
“正常正常，你要是全做对了我会很有压力的。”他见状也不演了，跟着笑出来，“给我看看呗，说不定我会呢？”说着向她挪近了一寸好看清题目。
她倒也很大方地把卷子和答案都挪到他手边，“别又给我扯你那套玄学啊，我要科学官方的解释。”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也只是想看他会怎么扯或者怎么高级吐槽这条题目及其答案的费解程度，毕竟培优卷上的题目大多都综合性较强，她整张卷子其实只有大概六成的题目答案是有把握的。
不曾想他仔细看了会后竟然若有所思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真的会了，科学官方的那种。”
始料未及的她像打了一激灵一样侧头以比几分钟前更愕然的眼神瞪着他。
他暗暗有些小得瑟，“你看啊，它题目不是说这双曲线和椭圆共焦点嘛，再结合……就可以猜测一下双曲线的实轴长就是椭圆的短轴长，后面这些就是在证明这个猜测。”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根据这些信息就猜得出来。”
“好吧我承认我用了点我的玄学。”他早已发现两人手肘的间距已经缩短到一拳，即使面对她斜睨的压迫笑容依旧放肆，“好吧我承认，我前几天才刷到一道类似的题。”
“嗤……”
纵使他这么解释，纵使她这么回应，她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玄学是越来越玄乎了，或者说，是越来越接近科学的题感了。
在她没有参与的时空，他到底刷了多少题啊？或许还去了补课？照他这个开挂速度，他原有的玄学思维加上刷题积累的题感，哪天爬到级第一都不是没可能啊。
她在答案旁边写好解析，心中五味杂陈。
震撼，佩服，些许的骄傲……嫉妒？不甘心？
曾经是被她天天明里暗里吐槽极端式偏科的同桌，而今却节节高攀，大有与她平起平坐甚至往她头上爬的势头。
上课的老师来到后，孟卓凡向老师要了上周的卷子和答案，一边听评讲一边把解题关键标注在答案旁边，想着有时间自己再做一遍，也不时跟着老师回答问题。
桑梓倒是频频走神，不时趁着老师的步伐挪到孟卓凡这边要把眼睛挪到他这边时，短暂地在他侧脸上停驻一两秒。
他眼睛里溢满了她从前在文科的课上才能见到的求知欲，从前理科课上专属的空洞麻木感已荡然无存。
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待。
整节培优课下来，这句古语一直在她脑里翻腾。
课后，她向他请教一道因为走神没听清的题目。
他讲解完后，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颚，调侃道，“嗯哼？原来你也会走神的吗？”
她埋头补充着解析，没好气道，“你能保证自己四十分钟都高度专注啊？我怎么就不能走神了？”
他隐约感觉到有股潜滋暗长的怨念盘旋在她头上。
凭他多年为人妇女之友的经验，他觉得他的同桌八成是属于女生每个月不能惹的那几天。
于是他非常识趣地点头嗯嗯，没再敢吭声，也不敢再盯着她写。
他这么识趣反倒是令她五味杂陈中又多了一味愧疚，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却拿自己的错误来惩罚他，夺笋呐。
把卷子还给他时，她的那句“谢谢”肉耳可听地底气不足。
他仍是啥也没说，把卷子塞进书包里，拉好链子正准备起身时，身旁的人突然叫住了他。
“对不起啊，我刚才态度不太好，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是我刚刚说话语气有点欠扁了，不怪你。”我懂我懂，那几天嘛。
“那下周见啰！”他已经背上书包，把椅子推回书桌下。
“拜拜。”
他一路吹着口哨下楼了，背在单肩上的书包也在雀跃着。
以后每周都能至少能见她一回，真好啊。
真希望有天放学能跟她一起走到校门口。
桑梓回到家打开手机，微信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早已恭候多时了。
一个一个群通知的红点解决掉后，剩下的那个私信的红点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胡晏：回到家了吗？
胡晏：有些话憋了很久了，想今天就跟你讲清楚
胡晏：【动画表情：柯基对手指】
桑梓隐隐有种不好且很扯的预感。
木辛：刚到家，什么事？
对面秒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