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来山雨

    图特摩斯的提议很快便招致了反对,神庙中此时原先属于哈普塞内布的势力虽然暂时失去了领袖,但这个空缺很快便由他的弟弟阿蒙霍特普填补了上来。

    早就习惯了在卡纳克神庙中说一不二的阿玛伊思家族,如何肯就这样轻易地攥在手中数百年之久的权柄轻易拱手相让。

    毕竟不论统治两土地的王室如何变换,但阿蒙-拉只要依旧在底比斯为人所推崇,那么他们家族便永远都能够享用这样的荣华富贵与尊荣。

    大祭司的家族从不因王权而闪耀,他们的光辉来自于阿蒙-拉。

    阿玛伊思家族的反扑来的迅速而凶猛,但同时也在我与图特摩斯的意料之中。

    阿蒙霍特普开始宣称,他才是最受阿蒙-拉信任与宠爱的仆人。

    而我的身上并没有王室的血统,没有资格成为与凯蒙帕拉一同统治两土地的王后。

    我不过是一个蛊惑了国王的居心叵测的异族女人,而目的则是令埃及重蹈百年前的覆辙。

    “这些祭司,他们知道你的统治合法性无法动摇,便只能通过我来打击你在民间的威信。”我听到萨玛拉满是担忧地禀报,没好气地向图特摩斯抱怨道。

    “那他们可真不会挑时机,如今我大胜而归,而你很好的完成了这一次的监国任务。此时正是我们在民间的声望高涨之时,他们想要行这样的诽谤之事可不容易。”

    图特摩斯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轻松。

    “恐怕不是他们不会挑时机,而是你特意挑了一个这样的好时机来发难。”我瞧着图特摩斯,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正如图特摩斯所说,此时我们二人在民间的威望高涨,国内也是一副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的盛事模样。

    这些客观地原因都放阿蒙霍泰普散布地流言收效甚微,毕竟越是苦难地时候,人们才会越注意精神的世界。

    而此时一副盛世景象,人人安居乐业,而我与图特摩斯才施行德政不久,全国上下几乎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现世的努力上。

    阿蒙-拉大祭司的话语权在我们的有意为之之下,已经被削弱了不少。

    脱虚向实,这正是我希望埃及的未来所走的一条路。恰如我的祖先一样,敬鬼神而远之,将精力从这些耗费民力民财的祭祀活动中回归现实。

    “如今我担心地唯有你,静怡。”图特摩斯皱着眉头,伸手将我一拉,代入了怀中。

    我窝在他的怀中一时有些不解,不由歪头问道:“担心我?为何?”

    “虽然阿蒙霍泰普此番言论,民间信者未必有几人。可上下埃及的贵族里,从来不乏想将女儿塞入我后宫的人,妄图以此来增加自己家族对朝政的影响力。

    我担心的是这些人,他们会同阿蒙霍泰普相勾结,做出对你不利的举动和言论。“

    我想了想,确实是如此道理。后宫如此空虚,连一名侍妾也没有的国王,纵观整个埃及,图特摩斯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的存在想必也成为了不少野心家们的心头刺,成为了他们攀登权利高峰的一个巨大阻碍。

    “得想个办法,除掉阿蒙霍特普才行,他太聒噪了……”我听到我身后的男人嘟嘟囔囔的,出口确实如此惊人之语。

    当然,在古代,政治上以物理的形势倾轧从来也不罕见。即便到了中世纪晚期,因为政治分歧而被处以斩首、肢解这样极刑的贵族也时常见诸于各个编年史作家的笔端。

    何况是此时的埃及国王,对于国内地兵力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在绝对的强权面前,阿蒙霍特普的抵抗便成了嘴硬。

    可是我并不希望在此时出现这样的暴力事件,让阿蒙霍特普失去乃至阿玛伊思家族彻底失去影响力的方法有很多,而诉诸暴力一定是下下之策。

    “既然他们想要针对我,不如在臣民面前开一场辩论会吧。当着百姓的面,我要让阿蒙霍特普身败名裂。”我沉思之后,坚定地说道。

    “你……你要和阿蒙霍特普辩论?”大概是太过惊讶,图特摩斯竟然结巴了起来。

    “嗯,他们针对的是我,我不想一直躲在你的身后,图特摩斯。我也想要独当一面,我有信心,能够说服他们。”

    就算未必能够完全令他们服从,当着百姓的面,将我的思想传播出去,让更多更多的百姓听见我的想法。

    让新的思想种子播出去,终有一天,能够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图特摩斯抿着唇,似有仍有些拿不定主意。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见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我赌气似的说道。

    “不是,我可忘不了小时候你是怎么教训我的。说起教来全是一套一套地,让人难以招架。”图特摩斯说着心有余悸般抚了抚胸。

    这滑稽地模样成功逗笑了我,我抬手捶他,他也不躲,只是笑嘻嘻的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再次禁锢在了怀中。

    “我是担心,在那样的场合鱼龙混杂,场面难免混乱。我即便布置的再仔细,也难以护你周全。”又过了片刻,图特摩斯才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若是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我心中正自感动,却忽听图特摩斯接着道:“刺杀他再不济也是下下之策,他们若是敢对你稍有不敬,我便拿他们的人头来祭我军旗。”

    ……

    这家伙可真是暴力,虽有政治智慧,但仿佛不多地样子,我在心中暗暗腹诽。

    *

    既然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我便早早准备了起来。我没有告诉图特摩斯,这样的辩论或者说争执,我在现代时早就经历了无数次。

    我参加的几乎每一场学术讨论,最后都难以避免地演变成一场学术辩论。如何有理有据地说服对方,这一点与我而言,见过太多,也亲身说过太多。

    只要是就事论事,不论结果如何,在我的心中早已不会掀起太多的波澜。

    然而这次的情况又有不同,若是我在当众的辩论中落了下风,即便有图特摩斯的血腥镇压兜底,但难免还是会减损我在民众之间地威信。

    这对于我还有一阿玛伊思家族为代表的守旧派而言,似乎都是一场输不起的辩论。

    可阿玛伊思可以联合旧贵族,我的身后除了图特摩斯之外,也一样站着代表新兴势力的官僚以及那些被阿玛伊思家族排挤在神庙核心圈层之外的其他祭司家族。

    政治的博弈就是如此,谁能够获得更多的支持,谁的赢面就更大。

    最终,辩论的时间被定在了一周之后,我与阿蒙霍特普将在维西尔会堂中,当着众人之面,进行那场被万众所瞩目的辩论。

    为了赢得这次辩论比赛,我暂时将后宫中的一应事务都交由了萨玛拉与泰甫来管理,自己则潜心地准备了起来。

    我将在辩论中可能被提及的问题都一一写在了纸上,并事先想好了应对之策。

    而在那样的场合中,观众的反应实际上也极大地影响了辩论者的发挥,我又准备了一些话题,用以在必要时来争取听众们的支持。

    “静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

    在辩论即将拉开帷幕的前一夜,图特摩斯搂着我,沉声说道。我看着我面前地男人一副随时准备上前与人拼命地模样,也不由地为他的心意而莞尔。

    “我怎么觉得现在最紧张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呢?”我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打趣地说道。

    “我怎么能不紧张呢?明天你就要走上战场。这本该是我来解决的事情,可如今却要你站在我的面前,我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恨不能,恨不能明天替你去与那个该死的阿蒙霍特普对峙!”

    听着图特摩斯咬牙切齿地说着的话,我情知,明日不管结果如何,阿蒙霍特普大概都活不了太久了。

    我想,身为一名政坛老手,阿蒙霍普特在看到了自己兄弟的下场后,应当料到与王权作对的后果。

    可为什么呢?明知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反抗,却还要义无反顾的去施行。

    这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吧,想到这,我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图特摩斯,我们留了后手,可谁知道阿蒙霍泰普他们是不是也留了后手呢。

    我知道此时各个诺姆的长官手中也都握有一定的兵权,你要警惕,小心他们破罐子破摔,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我一脸紧张地看向图特摩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并非是只有在中国的古代才有可能发生的故事。

    “我知道了静怡,明日你只需要好好地应付阿蒙霍特普就够了,剩下地就交给我吧。”比起我的担忧,图特摩斯与刚才的紧张截然相反,显得胸有成竹得多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故意瞒着我?”我狐疑地看着他,没好气地问道。

    “不管明日结果如何,一切总会尘埃落定的。”图特摩斯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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