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比斯“暴走族”

    “你想出去城里看看吗?”

    我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高台之下,来来往往地人群,虽然只能这样远的观察着他们。但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不愿意放过。图特摩斯的话另我惊喜交加,我转过头,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看到图特摩斯的嘴角有些得意地向上翘起,“走!我们现在就去!”

    这一句话,他说的格外意气风发。

    我跟着图特摩斯走下了高台,在心中幻想着,一会儿跟着图特摩斯微服出宫,探查民情。可剧情并没有跟着我的想象走下去,事实上好像一旦事情和图特摩斯扯上了关系,那么就会向着反常识的方向发展下去。

    图特摩斯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寝殿换下自己那套扎眼地,放在人群中显得过于华丽的腰裙。也没有卸下腰间系着的那条在阳光下十分耀人眼球地黄金饰带,以及脚上穿着的皮革编成的精致凉鞋。我有些困惑,这人想要做什么?就这个样子走出王城,他也不怕被暗巷里冒出来的强盗给抢了劫吗?

    纵然历史上,图特摩斯三世向来以武功著称,但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想要单挑那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街头混混,我的心头还是存了不少的疑虑。但图特摩斯的行动再次突破了我贫瘠的想象力,我被他带到了王城中专为皇室成员们服务的马厩里。

    图特摩斯的双轮式黄金战车正停在那里,趁着负责饲养马匹的马夫离开去为他牵来马匹的空档,图特摩斯招了招手,示意我站上去。我一时有些迟疑,他不会是想驾驶着这拉风的东西带着我逛遍底比斯吧?

    但能够亲自登上十八王朝法老专属的黄金战车的诱惑实在是太过强大,我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站了上去。如今在梦中,我的身体不知为何虽然仍旧无法被图特摩斯之外的人感知到,但我自己已经能够触碰到那些实体了。战车前端的把手触手冰凉,也许是因为嫌弃我的动作太慢,在我刚刚站上去的下一秒,图特摩斯就迫不及待地也上了车来。车的空间站一个人时十分的宽敞,可多了一人就显得有些拥挤,图特摩斯与我肩并着肩站在一处,忽然有些得意的看了看我。

    “你就看我的吧!”图特摩斯忽然得意洋洋地冲着我一笑,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就在我出神的空档,马夫已经为图特摩斯套好了马。两匹神骏异常的骏马打了个鼻响,我只听得一声“驾”与甩动马鞭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在极短暂的加速过后,这辆毫无保护措施的黄金战车,开始在宫廷内飞快地行驶了起来。

    大概是王城中的宫女与侍卫们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个举动,大家都早早地避开了战车,跪伏在了道路的两边。在图特摩斯疾驰过他们身边时,头都不曾抬一下。

    风和图特摩斯畅快的大笑在我的耳边飘荡,马匹奔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更别说让我能够仔仔细细地好好观摩一番四周的景物了。

    我吓得哇哇大叫,反正什么也看不到,索性闭住了双眼,在心在恶狠狠地骂着图特摩斯。这孩子放在现代只怕也是个骑着摩托车在马路上飙车的暴走族了,可惜这时候的古埃及没有交警……就算有交警也奈何不了他。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热闹嘈杂起来,我猜是已经驶出了宫门。可图特摩斯的车速并没有因此而减慢,我的耳边持续传来人们的惊呼声,又或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我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如今我们果然行驶在底比斯的街道上。

    古代底比斯东岸的都城遗址早就被现代的高楼大厦所取代,唯有卡纳克神庙与卢克索神庙的断壁颓垣还在经历了数千年的风沙后仍然矗立期间。可即便如此,当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它最后的那一点圣洁光辉似乎也被淹没在了繁华都市的喧闹声里,游客们的谈笑声中,难以在再从中感受到它曾经的神秘与庄严。

    我渐渐忘记了恐惧,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些从我眼前一闪而过的古人们。

    “图特摩斯,慢点儿,慢点儿,你不怕撞到人吗!!!!!!!!!!!!!!”我说着话,前半句话还能说的心平气和,可当我看到前方的路中间正正站着一个孩子时,我的音量陡然提高了。也许是我那扯破嗓子喊出来的后半句话终于让他听进了耳朵里,他终于稍稍收紧了缰绳,马也终于放慢了跑速。

    我看看那个孩子小跑着避到了路边,面带崇拜地看着图特摩斯,好像并没有被吓到。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破解了一个困扰了我们许多年的历史谜题。

    根据现有的考古成果来看,哈特谢普苏特在自己摄政生涯的早起期,对于自己所要守护的这个王位是抱有极大的尊重的。在所有纪念碑上,哈特谢普苏特都站在图特摩斯三世的身后,让这个少年法老来占据了画面的主导。

    这与我这两日梦中看到的哈特谢普苏特对待图特摩斯的态度大相径庭,而在哈特谢普苏特摄政期间所留下的文献记载却又少之又少。,即便是少许的现存的资历料也对此问题毫无解释。

    可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辅佐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喜欢飙车,也不知道哪天就会车毁人亡的暴走族法老。以哈特谢普苏特此时的人望而言,很难不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我在心中气哼哼地想着。

    当然这些都是气话,谁也不会将梦中的事情当了真。

    但在梦里还要受这样一番惊吓也属实是无妄之灾,我用力地拍打着战车的把手,大喊着:“停下停下!我要下车!”想要飚的脏话留在了心里,免得教坏了小朋友。

    “为什么?你不想看底比斯城了吗?”

    听闻他这话,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按照他那样的飙车速度,他再绕着底比斯全程跑上一百圈我也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我们正行驶在底比斯城通往卢克索神庙的大道上。随着越来越接近的神庙大门,我们已经走进了阿蒙-拉的圣域,路上的行人也因此渐渐变得稀少。此时的卢克索神庙仍是一个神秘又神圣的所在,除了少数几个重大的节日外,民众们只能在外围草草地向内张望几眼,并不允许被进入中庭。

    但法老所驾驶的这辆黄金战车显然并不在此列,图特摩斯丝毫不受阻拦地驾驶着车辆沿着运河,穿过了一片巨大的空地,驶进了那宏伟的、守卫森严的卢克索神庙在现代被标记为第四道塔门的高墙之内。

    这条运河存在于新王国的早期,用于承载着圣舟往来于卡纳克与卢克索神庙之间。不过随着新王国的后期,盛大的节日开始在尼罗河泛滥之外的时期举行。运河的水量过低无法在时时承担起运载圣舟的职责,最终被人们填平。并建成了我们现在在卢克索看到的样子,那条让现代人看了依旧叹为观止的2.5千米长圣道,圣道两旁排列着上千座真人尺寸大小的斯芬克斯像。

    第一、第二、第三道塔门都由后世的法老们为扩建神庙而筑,我此时还无缘得见。但这个建于图特摩斯一世时的第四塔门,此时崭新的矗立在我的面前,这就已经足够弥补我心中所有的遗憾了。

    也许是到了神明的栖息之所,图特摩斯也不敢造次,他的动作变得谨慎了下来。马车终于停在了第四塔门庭院内,图特摩斯一世树立的方尖碑前。图特摩斯走下了车,不需要祭司的带领,便径直往神庙最深处的主殿走了过去。我随着他的脚步,穿过第五塔门、中王国时期建造的庭院,走向了位于神庙尽头的主殿。

    神庙中那些供奉着神像的所在,都笼罩在一片阴暗又神秘的氛围中,高墙之上用圣书体雕刻着的阿蒙神与拉神的赞美诗。古埃及人相信这些墙上的文字里有蕴含着魔力,能够令栖息此间的神明回复或积攒自己的力量。

    我不住的四下里张望,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好在图特摩斯站在我的身前,而他的后脑勺上暂时还没有长出第三只眼睛。他此时正虔诚地拜倒在阿蒙-拉那高大的,气势非凡的神像面前虔诚地为自己祈祷着什么。

    我的目光却不由的望向这座神殿的后方,越过那厚厚的围墙,想象着几十年后,图特摩斯在这座神殿的后方建起那座有趣的阿赫美农神庙时的景象。整座卡纳克神庙里我最喜欢的地方,妙趣横生的植物园,虽然在此之前常常被学者们质疑那些壁画上雕刻的奇怪动植物不过是这位古代王者的幻想。但如今也被证实,那墙上雕刻的,常常只是一些植物或动物的局部。

    我看了一眼跪在我面前专心祈祷地少年,在心中暗笑,那可真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要不是如今时候尚早,那座后世闻名的神庙连个影子也还没有,我可真想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浮雕上要只描绘那些生物的局部,以至于让多少的专家学者争论了这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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