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

    我与图特摩斯又在底比斯的街道上盘桓了半日,时节已经渐渐入了夏,昼长夜短,一直到了近晚上七点,天光才开始黯淡了下来。底比斯的街道上挤满了下工返家的工人,这座城市繁华依旧,熙熙攘攘地人潮之下,倒映的是一派盛世的图景。

    我和图特摩斯漫步在其中,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行人自我的身体里穿过去,那种感觉我们从怪异到渐渐习惯了过来,再也懒得多看一眼。

    “看来真的只有我能够看见你,听到你,触碰你。”图特摩斯在我的耳边小声地说着。“果然只有我得到了阿蒙-拉的眷顾。”他的语气里透着欣喜,脸上也添了些许的笑影,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快乐了起来。

    到了饭点,街道两边渐渐飘来了食物的香气,我们四处张望,街边的小摊贩们,有的正在贩卖着新鲜出炉的面包,也有的正在烤着肉。我和图特摩斯路过此间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噜噜地声响。

    “朱里,不如我们买点这个烤肉吃吧,闻起来味道真不错。”图特摩斯看着一个烤肉的摊位前站满了食客,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你身上还有可以换食物的财物?”我一语击穿了他的美梦,他想起了他那“英年早逝”的钱包,又贪恋地看了一眼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小贩。撇了撇嘴,用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语气道:“我回宫里,一样能吃到烤肉!”

    大概是真的饿了,话音才落,他就迫不及待地迈着长腿,箭步流星地往着王城的方向走了去。底比斯傍晚的风,不必站在尼罗河边也让人觉得凉爽。在风的带动下,图特摩斯那头黑色的秀发在空中轻轻的飘起,荡起好看的弧度。

    我跟在图特摩斯的背后,注视着他的背影。少年此时尚未发育完全的肩膀并不宽厚,但却意外地已经让人觉得有了一些安全感。不少路过他身旁的少女都忍不住回头望向他,不得不承认,少年的图特摩斯即便是撇开他那尊贵无比的身份,也依旧是个吸引人的孩子。

    我看着,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欣慰地笑容,颇有一些“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成就感。

    不期然,图特摩斯忽然在这时转过了身看向我。一片灯火阑珊里,他的目光显得有些迷离,看着我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忽然觉得你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长大了不少。”我几步上前走到他的身边,笑着说道。

    “都过去好几个月,我能不长大吗?”图特摩斯用只有我们两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

    我闻言哈哈大笑:“我说的可不是你的年纪和个子,我是说你的心智与思想。”

    图特摩斯闻言,面色一红,又急急的背过身去不再与我对视。想不到他还会害羞,这个认知让我笑得越发大声了起来。

    “快走,回宫去,我都要饿死了!”图特摩斯说着便不再等我,埋头向着王城的方向疾步走去。

    底比斯的城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此时正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好好放松的好时候,大街上的游人与行人都很多,摩肩接踵地分外难行。我们花了好一阵功夫,不,主要是图特摩斯颇费了番功夫,才勉强回到了王城那高大威严的宫门之前。

    此时的他在人群中被挤得有些狼狈,头发散乱着,裹了浆的腰裙此时也塌了下来。不过他的脸上并无怒气,相反还颇有几分的意犹未尽。方才响彻大街的舞乐声、叫卖声、普通人的欢声笑语,似乎都在告诉他,在他的治下,绝大多数的百姓都过着安居乐业的好生活。

    “陛……陛下?”摘掉了出宫时那遮挡了他大部分容颜的斗篷,正在宫门前站岗负责守备的侍卫很快就认出了他,毕竟这也是个擅自离宫的常客了。

    但这一次图特摩斯狼狈地模样似乎吓坏了他,几个人一拥而上将图特摩斯团团围住。几个男人一边恭敬地跪下亲吻着他脚前的尘土,一边担忧地询问他怎么会如此的狼狈。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地模样,我猜想他们大概想问他,是不是在城里遇到了刺客的袭击。

    图特摩斯不耐烦与他们在城门这儿拉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宫墙之内。

    大概是因为图特摩斯常常这样,在不带侍卫的情况下出宫游玩,也可能是古埃及人对于自己城中的治安非常放心。图特摩斯回到寝殿之内时,宫里的一切仍旧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并不因为男主人的离去而出现丝毫的波动。

    这座美丽旖旎的宫殿里的所有人,他们服务的对象都只是两土地的主人,而不是图特摩斯。显然图特摩斯并没有认知到这一点,他身处其中,恐怕早就习惯以至于忽略了这其中些微的差距。

    在他此时的认知里,图特摩斯即是两土地的主人,两土地的主人即是图特摩斯。

    在充斥着平民的城区这样毫无顾忌的疯玩了一个下午,加上埃及炎热的天气,图特摩斯今天出了不少的汗。虽然此时的他已经饥肠辘辘,但良好的卫生习惯还是督促着他,在宫女的服侍下去到了国王专用的浴池中好好清洗了一番。

    我蹲在浴室的门外,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哗哗水声,以及图特摩斯语气慵懒地命令。

    “嘶!你弄疼我了!笨手笨脚地,出去吧,我自己来。”忽然一声带着怒意地呵斥自屋内传来,紧接着是宫女们语带惊惧地求饶声。

    “我叫你们出去,听不懂吗?!”图特摩斯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来,让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才在外面好好的,怎么一回到宫里又变回了那个暴躁骄纵,不懂得体恤宫人的法老王呢?

    哗啦啦地水花声大作,惊慌失措的宫女们鱼贯逃了出来。法老的浴池里,兀自响起图特摩斯抱怨的声音:“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皇室养你们是吃闲饭的吗?!”

    我没有作声,只是注视着宫女们在那条被灯火映照地遍地金黄的小径上,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们显然受到了惊吓,互相扶持,垂头丧气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朱里……”忽然身后传来了图特摩斯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在正站在我身后的少年。他已经自己洗完了澡,也摸了香膏,身上正散发着没药独特有馥郁地香气。也许是动作还不是很熟练,腰裙穿得让人看起来有些别扭。而那头漂亮的头发,湿哒哒地正往下淌着水。

    “快去把你的头发绞干点,这样湿淋淋的披着你不难受吗?”我皱眉看着他,催促道。

    “我做不习惯……”图特摩斯不大好意思地说道,看模样似乎对于刚才训斥宫女一事也有些后悔。

    我重重叹了口气,将他赶回了温暖的内室。浴室里真是一片狼藉,从浴池的阶梯到盛放着国王衣物的柜子,短短的一段路上满是一滩一滩地水渍。柜子边一条用过的湿浴巾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一看就是图特摩斯的“杰作”。

    我又看了一眼内室,看到几条干净柔软的亚麻浴巾正叠得整齐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我走了过去,拿起一块洁白的浴巾摸了摸,这种布料的吸水性能很好。因为是给国王用的,质地也非常的细腻柔软,不用担心会弄伤这些宫中贵人们娇贵的肌肤。

    此时图特摩斯大概是领会了我的意图,不用我的吩咐,已经自己乖顺地坐在了一旁的一把黄金打造的座椅上。我拿着布,上前帮他擦拭着头发。一边擦一边在心里羡慕他的发量,也许是因为吃得好,也许是年轻人的优势,这一头浓密的头发非常的顺滑。

    我的手指忍不住在他被我擦得半干不干地发间抓了两下,真是绸缎般的丝滑质感,让人嫉妒。

    “朱里,你说要是这时候那些宫女回来,看到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坏了。”图特摩斯语气轻快,似乎觉得这是个非常不错的恶作剧。

    想想也是,若是这时候有倒霉的宫人进来,大概会看到独坐在浴池变得国王,一条浴巾正悬空着着在空气里漂浮。这是怎样的闹鬼现场,我被我自己脑海中的图景惹地也笑了出来。

    “是吧朱里,正好是晚上,不如我们去吓吓人,一定很有意思!”图特摩斯来了兴致,大概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不错,不待我把他的头发擦干便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我。我看着这张满脸写着跃跃欲试地年轻脸庞,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人家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做这种恶作剧,你倒好,还没吃饱就想着干。”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刚刚不是还抱怨说肚子饿得慌,现在头发也干地差不多了,快点回去吃饭吧!”唠唠叨叨地,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向着老妈子的方向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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