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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西里斯庆典·游行

    随着游行的进行,队伍渐渐走出了阿拜多斯的城区,向着中央峡谷的方向行去。

    但欢呼声并未因此便与我们远去,狂欢的人群此时正缀在队伍的正后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整场游行中最热闹的环节的到来。

    在进入中央峡谷之前,将会有一片视野开阔的空地,在现代时,我曾经跟随着费恩教授以及德国考古队的脚步在此地走过了无数遍。

    我知道在这片沙地之上,矗立过如何宏伟的奇观。即便不提十九王朝时塞提一世与拉美西斯二世父子二人所修建的那以独特的装饰浮雕以及亮丽鲜艳的色彩而闻名的两座神庙。

    单单只是此时峡谷的尽头,沙漠的中心,古王国时期所遗留下来的皇家陵墓宏伟地模样也足以让人为这个伟大而古老的文明惊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而叹为观止。

    在这条通往被称为“尊神的露台”的神道两边,除了拥挤而躁动的人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特殊观礼者。新王国的初期,道路两侧的石碑还没有达到后世发掘的密密麻麻地五六排的规模,但也已经让那些想要更近距离观看游行的民众们感到困扰。

    这些石碑,都是在非庆典期间,一些游人为他们那些无法前来阿拜多斯亲自观礼的亲朋好友们树立的。随着奥西里斯崇拜在埃及的不断传播,许许多多的埃及人都将来参加一次奥西里斯神的庆典视作自己毕生的目标。

    然而囿于此时的交通尚不够发达,能够有幸亲身经历此等盛世的,仍只是少数的幸运儿。在道路的两边树立一块雕刻有自己名姓作为自己的替身,这变成了这些信众们聊以慰藉的权宜之计。

    我看着人群之中夹杂着的大大小小的石碑,虽然自小便受到了无神论的影响,可此时的埃及民众们并不让我觉得愚昧和无知。相反,在信仰日渐功利化的现代社会,如此纯粹又纯真的信仰,反而让我觉得淳朴可爱,也难能可贵。

    我感到自己受到了庆典氛围地影响,也渐渐彻底投入到了这场为奥西里斯神所奉上的盛事之中。

    我引导着阿努比斯在软轿之上坐了起来,好让周围翘首以盼地民众们能够将它瞧地清楚。此时的阿努比斯也渐渐适应了周遭的喧闹,再次镇定了下来。

    日头正盛,热烈地阳光铺洒在阿努比斯泛着油光的黑色与红棕色被毛上,与被穿戴在它身上的黄金饰物一起,反射着熠熠光辉。我侧头看向阿努比斯,它正沉着脸,专注地四下里巡视着,这是它保持警惕时地模样。

    不知是受到了周围环境地感染,还是完全处于自我的想象,阿努比斯在我眼中,似乎真的有了神性。

    忽然,一阵整齐有序地震天吼声自峡谷的西北方传来,我们身下地软轿停了下来,被平稳地放置在了地上。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不由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扮演着“入侵者”的埃及士兵们列着方阵出现在了沙地之上。

    “神的护卫们!列队!为了奥西里斯的荣耀而战!”前方传来了一声沉着的号令,那熟悉地富有磁性地威严声音,即便被面前巨大的神龛遮挡了视线我也知道,是图特摩斯在发号施令。

    一阵近乎整齐划一的出鞘之声,昭示着埃及军队的训练有素,也让周围围观的民众们振奋不已。没有什么比让一国的普通人看到自己国家无比强大的模样,而更能令他感到自豪和有归属感的了。

    我听到周身传来了压抑着的窃窃私语,兴奋与自豪充斥着这片广袤的金色沙漠。

    此时,图特摩斯所率领的“神的护卫”已经有条不紊地迎上了黑压压直冲而来的攻击者们。这不过是一场表演性质的战斗,大家手持地不过都是些木枪木剑以及木盾一类不容易致伤的轻巧钝器。

    可即便如此,图特摩斯仍旧凭借他那不凡的身手与矫健地身姿,即便身处于茫茫人海里,也能轻易地便让人一眼看见他。

    我坐在软轿之上,与已经半个身姿趴在我身上的阿努比斯一起,看的全神贯注。钝器击打的声音、周围人群的叫好不断涌入我的耳中。要不是还勉强记得图特摩斯的叮嘱,要时刻在人前保持自己神秘的形象,恐怕我已经随着众人一起为了“神的护卫”们奋力搏斗地英姿而大声欢呼出来了。

    就如我曾经在美吉多高高的城墙上所看到的那样,由图特摩斯所率领的方阵随着时间的推移,战线也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一点一点地远离着奥西里斯神的神龛。

    最终,按照事先的庆典流程,“攻击者”们开始狼狈地溃逃而去,而图特摩斯如同英雄一般被几名士兵高高地架在了肩头。他高举起手中的木剑,向着那些神色亢奋的民众们示意。激烈运动后的汗水被随意抛洒,落在干燥地沙地上,也在无意中,在阳光之下勾勒出了他精壮地身体血脉偾张地模样。

    我是一个喜欢干净的人,即便已经习惯了因为恶劣的工作环境而常常在阴暗闷热或干燥炎热的环境里,一边汗流浃背一边进行着考古发掘工作。但那种流汗的感觉始终为我所不喜,只要一结束工作,不管多晚多累多饿,我都必须先将自己洗干净才能接着享受余下的休息时光。

    可偏偏此时,大汗淋漓地图特摩斯竟然丝毫也没有让我感到不适与厌恶。相反,此时的他,在我眼中似乎正散发着某种别样的魅力。

    “攻击者”们渐渐不见了踪迹,图特摩斯也被士兵们放了下来,重新登上了他的黄金战车。在他的指挥之下,军队再次快速的恢复了秩序以及游行时的队列。若非我深知,此次游行图特摩斯与军队的准备都十分仓促,我定然会以为这是一次预演了许久的表演。

    可似乎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图特摩斯对于自己麾下军队的掌控能力。

    当军人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队伍在次缓慢地行动了起来。场边观众们的情绪高涨,我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图特摩斯指挥与作战风格,身先士卒,所向摧破。也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新王国初期的埃及就已经拥有了如此军容整肃地军队。

    这似乎都昭示着在之后的几十年时间里,埃及人在北非与西亚广袤的土地之上的所向披靡绝非无的放矢。在此数十年间,不论是埃及之外的任何一个方位里,再有没有一个能与图特摩斯更加富有魄力与野心地君王了。

    时人沉醉于当下的惊心动魄,可我的眼光却必须放的更长。我看到了那个延续着新王国荣光的新阶级,正在慢慢的形成与崛起,最终将于神庙的祭司集团相抗衡。他们即缔造与成就了十八王朝埃及帝国的荣光,也最终覆灭了它。

    我无意识地抚摸着身边仍然姿态优雅地端坐着的阿努比斯,游行地队伍开始走进了狭长的中央峡谷神道中。此时唯有很少的民众在峡谷里找到了立足之地,大部分的人都被迫滞留在了峡谷外的平地上。

    游行地队伍缓慢地行走在神道里,气氛渐渐变得安静而肃穆。

    这条我已走过无数次的神道,我知道它的尽头,是被埃及人视作奥西里本人陵寝的古墓。然而根据实际的考古研究后发现,这其实是第一王朝的第三位国王,哲尔的陵寝。

    当然对于当下的埃及民众而言,一千多年前古王国也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久远的古老年代了。

    在经过了漫长的行走后,在神道的尽头乌姆·卡伯,“奥西里斯”的陵寝终于展现在了我的眼前。这里早就被一代又一代的奥西里斯祭司们修葺地华丽而庄严。

    我看到了那具盛殓着“奥西里斯”木乃伊的石棺,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只不过是以一种更加完美的姿态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梅里特拉,我们到了,下来吧。”在我专注地打量着那些被无数信徒们供奉在陵寝前的贡品时,图特摩斯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所乘坐的软轿前,向着我伸出了手。

    看到图特摩斯,阿努比斯跳了下来,亲热地围着图特摩斯打转。我则因为衣着下摆过于合身,上来是尚不觉得,如今却因为裙摆限制了步幅而显得有些举步维艰。我提着裙摆站在软轿旁的木阶之上,正犹豫着该如何踏出我的第一步。

    图特摩斯也许是在此时看出了我的窘迫,忽然我感到自己被人自腰部腾空抱起,我惊呼一身,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平地之上。

    原来是图特摩斯将我抱下了软轿。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让我有些不太适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责备地话到了嘴边,却在他温柔地注视中偃旗息鼓:“你……你下次要抱我的时候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忽然这样,吓我一跳!”

    在周遭善意的笑声中,我对着身边的男人小声抱怨道。

    “好啊。”图特摩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说罢他牵起我的手,身旁跟着阿努比斯。我们走进了“奥西里斯”陵寝的光线昏暗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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