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清带着方砚云和江听冉赶到这里时就看见方多病剑指李莲花。
方砚云错愕出声，“小宝！你在干什么？！”
这两人上次闹别扭也没到这兵戎相见的地步啊……
顾寒清飞身落在李莲花身旁，注意到他脸色苍白，还有唇角的血迹，她下意识抬手抱住他，这才发现他的身躯在隐隐颤抖。
她看向方多病，清冷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哀乐，她眉头微蹙，“方小宝，你被人下蛊了？”
方多病捏紧拳头，眼眶含着泪，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玉笛，盯着李莲花，“今日你我，犹如此笛，往后再见，形同陌路。”
话落，他手上用力，玉笛被他折断，掉在地上。
方砚云：“！！！”
顾寒清：“……”
江听冉看着李莲花，目光落在他身旁搭在树上的刎颈剑，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方多病深吸一口气，“若等我查清我爹的死，当真与你有关，那我一定会来找你……决一死战！”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砚云急了，“小宝！”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李莲花，“李莲花，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闹这么大？！”
看着那边走远的方多病，顾寒清抿唇，看了眼地上的尔雅剑，她低声道：“小砚云，你先去跟着方小宝，他一个人别出事了。”
方砚云原本也在纠结要不要跟上去，可大师兄这边又还受了伤，他看了眼江听冉，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捡起尔雅剑，迫不及待追了上去。
李莲花看着地上折断的玉笛，胸腔一阵气血翻涌，噗的吐了一口血！
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顾寒清面色一变，用力抱着他，“李莲花！”
但怀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就连呼吸都很微弱，顾寒清心慌了，“李莲花！你别吓我……”
江听冉疾步过去给他把了脉，看见李莲花脖颈处渐渐蔓延上的黑色青筋。
他神色巨变，来不及多想，先用银针封住了他身上两处大穴，将险些蔓延至脑部的碧茶之毒压制，沉声道：“清儿，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村子，回莲花楼。”
顾寒清将折断的玉笛捡起放在身上，江听冉把刎颈剑收着，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和顾寒清一起带着李莲花离开了石寿村。
回到莲花楼后，顾寒清看向江听冉，“师兄，拜托了……”
江听冉压下心头溢出的苦涩，扯唇，“别担心，有我在，你先出去吧。”
“……”
顾寒清来到屋外，关上了门，坐在门口守着。
屋内，江听冉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李莲花，若非是那微弱的呼吸声，恐怕都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他想起顾寒清方才脸上的担忧，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只是这个笑容有些苦涩和了然。
“托你的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脸上能有喜怒哀乐的情绪，你这家伙，十年前欠我雪莲，十年后还抢了我的清儿……”
其实，明知道清儿对他只有同门情谊，只是这些年他们一直呆在蓬莱岛，早已习惯了与世无争的生活，他心中也渐渐生出了一些期盼，似乎每日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都能见到她，这样也心满意足了。
可自从清儿出岛后，似乎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听说她对李莲花有所不同时，他心中确实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打破了，本以为这一天没这么快，可等亲眼见到李莲花后，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让他觉得配得上清儿，那恐怕也就只有李相夷了……
江听冉拿出怀里的菩提丹，给李莲花服下后，施针为其疏通体内奇经八脉。
他低声道： “这下你欠我的，可不止雪莲了，以后再跟你慢慢算……”
另一边。
方砚云追上方多病后，就看见他站在河边发呆，他叹了口气，抬步走过去。
把尔雅剑递给他，抿唇，“剑也不要了？”
方多病仰头，似不经意的擦拭脸上的眼泪，接过剑，抿唇，“你怎么跟来了？”
“不放心你。”方砚云叹气，看着他神色复杂，“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和李莲花……”
“别跟我提他……”方多病垂眸，扯唇，“是我自己太傻，从来都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可他对我却从来没有一句真心话。”
方砚云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小宝，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李莲花从未有过害你之心，或许那个老狐狸有时候说话确实有些信口雌黄，但他待你，是真的很好。”
“……好？”方多病自嘲地笑了笑，“一路走来我对他推心置腹，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我一直以来拼命找的人，等的人，原来就在我身边，他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戏耍。”
闻言，方砚云愣了片刻，小宝一直以来找的人？
蓦然间，心中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方砚云瞳孔紧缩，“你是说……李莲花是李相夷？！”
方多病沉默了，方砚云一直以来的很多疑惑也迎刃而解了，他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原来，对他而言只存在传说中的剑神李相夷，一直以来就在他身边？
想起大师兄和师姐对李莲花的态度，甚至几次李莲花险些身份暴露，都是他们帮忙掩饰过去，恐怕他们早就看出李莲花的身份了……
方砚云看了眼方多病，犹豫开口，“小宝，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怎么现在找到了，反而……”
“……我不知道。”方多病情绪低沉，“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看清他，我不明白，他明明活着，却隐瞒了全天下，曾经桀骜不驯、天下第一，发誓要给武林一个公平正道的李相夷，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
他说出施文绝跟他说的玄铁制造宝甲和软剑的事，方砚云这才了然，他复杂的眼神看着方多病，“所以，你怀疑你爹的死和他有关？”
“我问过他，我想让他跟我坦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其实只要他肯说出真相，只要他肯开口解释，他都会信的……
话音落下，方多病烦躁的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
方砚云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视线落在方多病受伤的手臂，抿唇，“先包扎一下吧。”
方多病这才注意到方砚云腰间的血迹，他皱眉，“你也受伤了？”
方砚云摆手，“一言难尽，以后慢慢跟你说。”他抿唇，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普渡寺。”
普渡寺？
方砚云瞬间明白他去普渡寺的目的，点头，“好，我陪你一起。”
方多病眸光闪烁，“那你不和顾姐姐他们一起了？”
“不了，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好。”
天色眼看着就要暗了，顾寒清也不知坐了多久，才听见身后的门打开的声音。
她站起来时身子顿了顿，捏着眉心，转身，看向江听冉，语气平静中却透着一股担忧，“怎么样了？”
江听冉神色疲惫，身上的衣物还是先前那身脏污的，颔首，“我用菩提丹给他暂且压制住了，没什么大碍了。”
“菩提丹？”顾寒清眸光闪烁。
“嗯，你先前不是让我炼制菩提丹给你交换忘川花吗？出岛的时候刚好制出这一枚。”
“……师兄，多谢。”
江听冉轻笑，“谢什么，只是菩提丹只有这一枚了，原本是想留给你突破无情诀第九层时服用，但他气血亏空，他自己又强行动了内力，体内的扬州慢所剩无几，碧茶之毒过于猛烈，我只能用菩提丹先助他补气血，增内力，才能暂且压制住碧茶之毒。”
“无碍，只要他没事就好。”顾寒清这才彻底放下心，顿了顿，又问：“师兄，他现在的身子，还能撑多久？”
先前关河梦断他已经撑不过四个月，如今又妄动内力，她……有些害怕。
江听冉抿唇，“他若是不再动用内力，我可保他一年无虞，但……若是没有解药，一年之后，药石罔效，神仙难救。”
顾寒清松了一口气，“我会尽快想办法拿回忘川花。”
总比四个月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