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云拉住顾寒清，抿唇，“师姐，这个时候了何必瞒着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顾寒清垂眸看着李莲花，“这是他的事，他的选择，我先前不说，是想等他自己想通。”
“什么意思？”方多病紧盯着顾寒清。
顾寒清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后，才看向方砚云，“你不是问，他究竟是心疾还是寒毒吗？”
“……”
“都不是，他是中了毒。”顾寒清抿唇，缓缓道，“天下奇毒之首，碧茶。”
方多病、方砚云：“！！！”
两人震惊的看着顾寒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相，方多病下意识看向李莲花，一时如鲠在喉。
“怎……怎么可能，他可是……”方多病始终无法平息内心的震惊。
顾寒清平静的接过他的话，“他可是天下第一李相夷，怎么会中毒，是吗？”
“……”
“他十年前和笛飞声东海一战时就中毒了，至于下毒之人，你们可以问他，说与不说在他自己，这寒毒，只是碧茶之毒毒发的迹象之一，若非他有扬州慢，李相夷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方多病仿佛浑身无力一般，怔怔的看着李莲花。
方砚云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这么说……他的碧茶之毒，还没有解……”
“没有，我和师兄也在找碧茶之毒的解毒之法，十年前若非是普渡寺无了方丈用梵术救他一命，他早已毒发身亡，现如今的他，不过只剩一成内力了……”
方多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成内力，他想起了石寿村时李莲花击退金鸳盟后就支撑不住晕倒，还有顾寒清说的以命相救。
他明白了……都明白了，原来竟是如此……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护他，他现如今扬州慢内力已经不足以压制碧茶之毒，每动一次内力，便是折寿，慕娩山庄那次，他用扬州慢救了乔婉娩，那时的他身体便已经很虚弱了，关河梦说他仅剩四个月的时间了……”
方砚云恍然大悟，他复杂的目光看着李莲花，“所以师姐，你才请师兄出岛，他隐姓埋名的原因，和他中毒有关吧？”
顾寒清扯唇，“这个原因，还重要吗？”
方砚云沉默，方多病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来这里之前，师兄临走前给他服下了菩提丹，暂且延长了他的命，施针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体内的扬州慢能自行护主，原本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他……昨晚又毒发了。”
顾寒清抿唇，“我写信问师兄，这里先交给你们了。”
这次他们没有拦住顾寒清了，由着她离开。
方砚云看着李莲花泛白的唇瓣，叹气，“第一眼见这个老狐狸，就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没想到……还真是个病秧子。”
方多病抿唇，“砚云，你去让厨房做些热食过来，他应该也快醒了……”
“好。”
方砚云离开后，方多病怔怔的看着李莲花，心情五味杂陈，就连李莲花什么时候醒来的都不知道。
李莲花睁开眼时，眼前视野模糊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东西，就看着方多病盯着自己发呆。
他皱着眉，双手撑着两侧缓缓坐起来，方多病这才回神，扶着他身子坐正。
“砚云去给你拿吃的了，感觉怎么样？”
李莲花没有注意到方多病的语气，他捏着眉心嗯了一声，“没什么大碍，区区寒毒而已。”
方多病抿唇，“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李莲花还以为他是为了昨日那三个问题，他叹了口气，“你昨日那三个问题，第一个很好回答，那日不燃信烟，是因为知道碧中计的厉害，你腿脚快，万一先遇到连泉，你对付不了他，怕你有危险。”
“至于后面两个问题，我之后会告诉你的，眼下时机未到，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一对相依为命师兄弟的故事。”
方多病：“……”
知道他口中的师兄弟，就是他自己和单孤刀。
“从前有对孤儿，从小在街上乞讨，有幸遇到师傅才得以习武，后来在师弟十五岁时，第一次跟着师兄下山历练就遇到了长马刀贺家的灭门惨案。”
方多病眸光闪烁，“就是拥有玄铁的贺家？”
李莲花扯唇，“嗯，师兄弟到的时候，贺家只剩下了父子二人，他将独子托付给师兄弟二人后，便气绝身亡，师兄弟护送幼子去了洛阳他外祖父家，可到城门口时，师兄让师弟去采买，自己独自送了幼子，没多久便传来了幼子惨死城外的消息。”
闻言，方多病握着剑的手下意识收紧，一言不发，听着李莲花缓缓道来，“三年后，师弟十八岁生辰时，师兄送了他一柄锋利异常的软剑作为贺礼，玄铁一事已经过了三年，师弟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于是那柄软剑就成了师弟的随身携带的佩剑。”
“你的意思，我爹私吞了那玄铁，他是强取豪夺的小人？”
听着屋内方多病略微激动的声音，方砚云急忙端着吃的进去。
李莲花垂眸，“事到如今，我自己也不知道，孰是孰非，你自己判断吧……”
方多病抿唇不语。
方砚云清了清嗓子，把拿来的热菜放在李莲花面前，“你先吃点热的，暖暖。”
随即便拽着方多病出去了。
另一边。
顾寒清写好信，哨声许久没有唤来黑白，她便觉得不太对劲，黑白一路都跟着他们，若无紧急事情，它们不会离开太远……
没有黑白，她手里的信也没办法送出去，师兄回了蓬莱岛，一般信鸽是去不了蓬莱岛的。
她还没想清楚原因，方砚云就跑来了，他说李莲花跑了，牢中的连泉也不见了。
方砚云急了，“师姐！你和李莲花到底怎么打算的？”
“连泉和李莲花都不见了？”顾寒清皱眉。
“被义母放走了，李莲花和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李莲花身体还没好，他若是和连泉在一起，万一遇到危险……”
顾寒清抿唇，“郎中不是连泉，连泉已死，他是牛头马面中的弟弟。”
“什么？！”方砚云错愕，“那牛头马面为何会碧中计？”
碧中计……
顾寒清想到昨日李莲花和那和尚最后独处的时间，她心下有些不安，“出事了……”
“怎么了？”
“昨日我与他一同回来，他本想自首让方小宝将他关入牢房，这样他就能见到马面，可偏偏你们将他带去了柴房，我与他原本是打算到时他拖住你们，我去牢中把马面带出来……”
方砚云皱眉，“你们为何要救出那马面？”
“……为了得到罗摩天冰，和他哥哥做的交易。”
方砚云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曲折，他语气带着笃定，“这个郎中交出来的那枚天冰是假的？”
顾寒清点头，看向他，“方多病呢？”
正说着他，方多病就找来了，还带来了李莲花留下的信，看到追踪峰，顾寒清便猜到了李莲花的打算。
她压下心底的怒气，沉声道：“你们两个带着追踪峰去寒水寺，它会带你们找到真正的罗摩天冰，我去找李莲花。”
交代完，连大门都懒得走，直接飞身离开了。
顾寒清在寒水寺后山附近，找到了摇摇晃晃走来的李莲花，她飞身过去，面无表情的盯着李莲花。
李莲花一时有些心虚，“阿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正要去找你呢……”
顾寒清神色清冷，语气不冷不热，“你用扬州慢替马面解毒了？”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扯唇，“那个……你听我解释啊，我把他们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方便方多病他们去拿天冰，我若是不救马面，他们肯定不会放我离开的，不过啊，我答应解毒，可没答应不下毒……”
看着李莲花眼里的得意，顾寒清睨了他一眼，“所以，你将体内的碧茶之毒也下给他了？”
李莲花讪讪笑道：“不愧是阿清，不仅美若天仙，还很冰雪聪明。”
“李莲花，让你别动用内力，你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顾寒清话音刚落，李莲花身子就朝她倒了过去，她下意识将他抱在怀里，脸上的冷清不在，眸底掠过一丝担忧，“李莲花！”
李莲花眼底带着笑意，将她反抱在怀里，苦着脸，“哎哟，阿清，我胸口疼，哪都疼，怎么办啊……”
顾寒清：“……”
她看出他是故意的，睨了他一眼，“哪都疼？那我带你回蓬莱，请师兄看看。”
“哎别别别！”李莲花立马换上笑容，故作意外的道：“我突然又不疼了，一定是抱着阿清，缓解了我身上的疼痛。”
明知道他是刻意讨自己开心，想糊弄过去动用内力一事，她原本也舍不得对他动手，打不得骂不得，她已经没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