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午夜的钟声响起,细密的雪花从天空落下。

    塞西诺想起了自己的第七次死亡,就是在一个雪夜。

    那天她躺在雪里很久,好像血液都被冻硬了,感觉跟进到停尸房的冰柜里一样的冷。再度恢复意识时,僵硬的四肢难以顺畅的弯曲,像僵尸一样的她吓到了在附近游荡的拾荒者。

    从二百多层的天空竞技场的客房窗口往下望,能看见下方城市的布局。在距离竞技场两个街区外的地方,就有一处垃圾处理场,处理着这个城市里所有被丢弃掉的东西。

    塞西诺觉得库洛洛应该去那里看看,找找他的“自我”和“良心”,还有做一个正常人的准绳。

    不,她说错了,没有的东西怎么丢了找回来。

    派克诺妲一直没有回来,这是库洛洛给的一个信号。

    哒、哒哒、哒。

    与隔壁房间相隔的墙壁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那是西索的信号。

    他同意了。

    但这不是两方的对峙

    是三方的博弈。

    库洛洛偷盗能力的念能力需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所有步骤,一旦被偷盗的念能力者死亡,能力书页也会从盗贼书中消失。

    塞西诺的复活最高时限是十二小时,超过这个时间念丝无法修复身体,她就会彻底死亡。

    这是库洛洛和塞西诺摊在面上的明牌。

    而西索像是一个潜伏于暗处窥视局面后置位选手,依据局势变化选择撕咬的饿狼还是识时务的狐狸。

    牌桌之下,众人的底牌根本不对等。

    塞西诺在无数个等待派克诺妲呼吸渐渐平稳的夜里,都在闭目反复思考这段时间的遭遇。

    飞坦和侠客选择将她带到天空竞技场来,一定事先经过库洛洛的授意。塞西诺进入天空竞技场的那一刻,已经进入了库洛洛的棋局,这里是他选好的实验场。

    第一步,天空竞技场对比起其他城市和地域,具有其独特的竞争氛围和封闭性。作为一个没有战斗属性的普通人,塞西诺在这里会天然感到压力和不适,再加上飞坦和侠客无声的压迫感,都会促使她思考怎样尽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避免在群狼环伺的环境里做食物链最底端的人。

    他要她自发地想要变强,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消极地接受死而复生的安排,那不是探索一个能力“正确”的研究方法。

    只要她追求“变强”,那她的能力到底是不是念能力,很容易就会有线索。

    第二步,在亲眼见到塞西诺的死而复生是念能力实现的之后,库洛洛依据侠客和飞坦得知的信息,总结出塞西诺能力可能触发的条件。为了实验他猜测的条件哪些成立,哪些不成立,他在开始控制她身边存在的变量。

    同性?异性?暧|昧?怀念?探究欲?

    让热衷于解释理论构建概念的侠客发挥他的掌控欲,负责给塞西诺授课;

    将飘忽不定的飞坦暂时隔离出去,控制在一个稍微产生分离焦虑的时间点上,他回归时看到塞西诺的尸|体时表现得会更坦率,欲|望就更纯粹;

    让童年有过一个相似洋娃娃的派克诺妲来负责审问和监视塞西诺,派克诺妲会有一点点心软,让塞西诺觉得她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喘口气”的地方。

    同时这三个人,加上库洛洛自己,都代表了不同的人类情感。

    第三步,给她一个不断一松一弛的环境,让她逐渐习惯周围人的存在,降低警惕性。

    当出现西索这个变量时,顺势完成“意外”和“谋杀”是否都符合“死而复生”要求的研究。利用“侠客”的告白和卡点归来的飞坦完成一次人为主导的死而复生。

    第四步,将塞西诺所能接触的到念能力使用对象,控制在飞坦、侠客、派克诺妲、西索和库洛洛这五个人之内,其他天空竞技场内的对手,均在可控范围里。

    引导塞西诺使用她自己的念能力,甚至是在她让熊力朗做“死亡替罪羊”时,先一步杀死熊力朗。

    没错,塞西诺认为熊力朗是被库洛洛杀掉的。作为有丰富意外死亡经验的人,她深知死神想你夜里死绝不留你到天亮的道理,高致死率的死法才是死亡到来时的选择。像熊力朗那种在浴缸里溺死的死法,放在侦探小说里都是撑不过短篇篇幅的程度。

    库洛洛明显是在诈她。

    第五步,库洛洛在让塞西诺不断深入了解他的打算。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掩藏自己的目的:他要拿走塞西诺的念能力;还要知道塞西诺怎么拥有的这种念能力,能不能被复制。

    当人了解到敌人的打算时,过于警戒已有的目标,人们为了自保,就会暴露更多的底牌。

    除了这些塞西诺能想到,库洛洛也许还有其他的布置。但塞西诺不准备再纠结库洛洛过往的布置。如果一直陷入“还有没有我没想到”的这种情绪里,就迈不出解决问题的第一步,这也是库洛洛想要的结果。

    库洛洛将塞西诺放置在他布置好的迷宫,唯一的出口,就是他等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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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坦、侠客、西索、库洛洛,他们本质上都是十分自信甚至到达自负程度的人。

    追求绝对的权威和实力,并且成功了,这会让他们有一种“获得上帝视角”的感觉。他们甚至不会觉得自己是自信,他们只会觉得那是“客观”,是“绝对的客观”,不是凌驾于他人,而是本身就不在同一平面。

    塞西诺从来不这么想,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角度可以阐述“客观”概念,唯独从人嘴里说出来的,最难客观。高平面的抽象的概念在她眼里就是“造神”行为,而她刚刚好是一个除了“死神”什么神都不信的人。

    她就是要打破他们的平面和客观,冷静和理智。

    想做一个践行自我理论的哲学家?一个超脱凡人的神?

    呵。

    在塞西诺这里,不认。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塞西诺,我会一直恨着你,直到你在地狱和我相遇。我们一定、都会、下地狱的。”

    抱歉,艾莉,现在还不行。

    她欠死神的还不够多,还不到下地狱的时候。

    “请再多等等我吧,终于一天,我会到地狱里,把我经历的趣事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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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塞西诺使用自己的念能力,库洛洛一定会送“筹码”给她。

    塞西诺在猜测这个人会是谁。

    飞坦吧,多半是他。

    侠客的情感不够,派克诺妲太有“同情心”,量大管饱还要杀伐果断,除了飞坦还能派谁?

    一如塞西诺所料,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飞坦敲响了塞西诺的房门。

    飞坦进门后直接走到客房的冰箱前,拿出了一罐啤酒和一罐汽水,摆在了塞西诺的面前。

    “希诺,你选哪个?”他问她。

    他好像挺久没叫过她的名字了,他这段时间总是直接看着她说话,没有任何的称呼。

    塞西诺的指尖在两个易拉罐间来回跳动,玩笑似的问飞坦:“大早上我想喝点热的,牛奶不行吗?”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她的指尖跳到啤酒上方的时候,飞坦伸手把她的手按了下去。

    “选这个吧。”飞坦收紧手掌,叠着塞西诺的手想拿起啤酒罐。

    “我不想喝这个。”塞西诺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成功,只能用力把罐子压回桌上。

    “希诺。”飞坦看着她,“有的喝的时候……”

    “就该感恩戴德地喝下去?”塞西诺顺势接话,“你自己听听,这是你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吗?”

    飞坦因为塞西诺的话一怔忪,正好让她逮住机会抽回自己的手。

    塞西诺也走到冰箱边,从里面拿出一盒牛奶,然后晃悠到客房的简易厨区,翻出个小锅来加热牛奶。

    “你要吗?”她问飞坦。

    “不要。”飞坦打开了手里的啤酒喝起来,眼睛飘着去看塞西诺站在厨房里的背影。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牛奶逐渐升温而缓慢增多的气泡声。

    “希诺。”

    “嗯?”

    “我们交往吧?”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塞西诺关火,将锅留在灶台上,等着它降温。

    飞坦离开原来的位置,出现塞西诺的身边。他用啤酒罐抵住塞西诺的下巴,丹凤眼眯起,凶恶的眼神因为向上看的角度被睫毛遮挡掉一半。

    “给你机会重说一遍。”

    “我和你。”塞西诺的指尖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谈不了恋爱,一点都谈不了。”

    “为什么?”

    “怎么说呢……”要解释的太多了反而没有解释的必要了,“飞坦,你今天爱我吗?”

    “不爱!”飞坦大声而直接地回答。

    “你看看你。”塞西诺轻笑着,“库洛洛应该嘱咐过你怎么回答吧?”

    飞坦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压住自己的暴脾气:“别逼我把你卸成几块运走,反正你能复活,我不会在乎你疼不疼。”

    “他们允许吗?”塞西诺摇摇头,盯着房间的大门,提高声量问,“侠客,你今天爱我吗?”

    应该是上锁状态的大门被侠客轻巧地推开。

    他倚在门边,笑意不达眼底:“今天是迄今为止最爱你的一天哦。”

    呸。

    侠客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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