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图

    密室套密室?

    有些荒诞,但却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江归晚仔细观察过,这把钥匙的样式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丝毫奇特之处,只是分量稍重,较之寻常钥匙要再厚上几分。

    在她手心里放了这么些时间,依旧是冰冰凉凉的,没有丝毫染上她的体温变暖的迹象,这一点倒是和她的铃铛一模一样。

    如若这把钥匙的材质和她的铃铛是同源,那必定是一样的坚固,不易断折。想来谷树医仙不会大材小用,把这样的钥匙用在寻常物件上。密室里定是别有洞天。

    花妙翎没有细看钥匙,不知江归晚说还有一间密室的依据,但她也没有开口否定江归晚的话。

    她看着墙壁上空白的画布,一言不发,凭着记忆一点一点复原千里江山图。

    确实有异常。

    这副化成粉末的千里江山图是假的,或者说,她和江归晚一起看见的这幅画是她幼时依葫芦画瓢,临摹的最为相像的废品。

    这废品与她师父的真迹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那片密林。

    花妙翎不喜作画,她的耐心全都用在辨识草药,扎实医术上,对医术之外的东西从来提不起半分兴趣。

    谷树医仙不是严师,从没有强硬的要求花妙翎努力刻苦,唯独在花妙翎临摹千里江山图这件事上有过分的执着。

    花妙翎去十镜楼拜师学武的前半年,谷树医仙每日都要监督她照着原画临摹一遍,不论化作好坏,像与不像,她都得压着性子坐在书桌前,老老实实地画完一副完整的千里江山图。

    她笔力不足,画了那么多遍,临摹出来的每一副画上都明显的缺着几分神韵,尤其是那片密林。

    她师父所作的千里江山图,山水处的每一次落笔,着墨都很浓厚,那片看起来不起眼的密林也淡之有味,就像盎然生命跃然纸上一般,而她画出来的密林就真真是不起眼,死寂,没有生气。

    花妙翎环视四周,视线最终落在东南角的木床上。

    江归晚跟着花妙翎走过去,站在一旁,看着花妙翎把平铺在床上的棉被掀起,赫然露出的锁眼。

    花妙翎伸出手:“姐姐,钥匙。”

    江归晚递了钥匙过去,提醒道:“用内力。”

    为医者,不可缺少洞察细微之本领。钥匙落在花妙翎手上的那一瞬,她就发现了这钥匙的不同寻常。她对着江归晚点点头,手上开始运力。

    钥匙转动一圈,什么动静也没有,花妙翎又接着转了两圈,这密室也没见有什么变化。她暗戳戳的思索,莫不是自己疏于练武,内力不足,连这小小的机关锁也打不开?或者是自己压根就想错了,真的没有别的密室。

    花妙翎恹恹的打算放手,抽手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不死心的稍微转了下钥匙,也就是这一下,床板开始“嘎吱嘎吱”地响。

    花妙翎轻抿着唇,看着慢慢显露的地道,皮笑肉不笑的腹诽道:“好师父,弄个机关锁还要考验一番耐心。”

    “姐姐,实话说,我从小就有点怕黑。”花妙翎往后退了一步,让江归晚清楚地看见黑漆漆的地道,“你怕黑吗?你能不能打头带着我走啊?”

    江归晚把之前的那盏灯递给花妙翎,自己点了个烛火拿在手里照明,另一只手牵着花妙翎,安慰道:“别怕,我牵着你。”

    地道很长,中间转过好几个弯,越走越深,江归晚手里的烛火将将燃尽的时候,两人才走到头。

    “怎么还有一道石门?”花妙翎疑惑道,“这密室里到底藏着什么?如此大费周折,埋得这么深。”

    江归晚心中也有诸多疑问,她一边寻找机关,一边应话:“确实有点深。阿翎,我们这一路好像一直在往地下走,可是这里并没有那么冷。”

    经江归晚这么一说,花妙翎也发现了,上一间密室里,离地面不远尚且阴冷潮湿,而她们往下走了这许久,这里却异常干燥,几乎感受不到多少凉气。

    花妙翎胆子小,任何能吓着人的东西都能把她吓住。她咽了咽口水,一个箭步移动到江归晚身旁,可怜兮兮道:“姐姐,我有点害怕。”

    江归晚此时已找到机关,她拍了拍花妙翎圈着她胳膊的手,柔声道:“阿翎,你可记得之前千里江山图上的那个“雾”字?”

    花妙翎看着墙上的铁质的棋盘和一盘黑白子,点头道:“记得。姐姐是说这道机关就是在棋盘上拼出来这个字?”

    江归晚摇摇头,不确定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并不了解谷树医仙,还需得你想一想。”

    花妙翎静下心沉思。

    她师父不擅棋也不爱棋,摆这么一个棋盘在这,必定不会是要走出来一个什么棋局。至于画上的“雾”字,写起来繁琐,的确有可能会被她师父坏心眼的用来当作机关,但是这样的机关会不会太过简单了?且这法子也不像是她师父会想出来的。

    花妙翎陡然回忆起师父曾经写下来送她的两句话——“医者仁心,济天下万万民;药之妙手,养世间常常春。”

    自幼时学医始,她师父就常言“惜春”二字。

    医理系于阴阳五行,调和人的气、形、神,皆需借助自然之灵,而药草植于万木之春,一茎一草、一花一叶都是春的馈赠。

    她认识的第一种药草就是连翘,开在春季,香气淡艳,满枝明黄。苦而微寒,利疏散风热,以三钱煎汤,作药食。

    花妙翎想到此,伸手在诸多棋子中拿了三颗白子和三颗黑子,在棋盘的东南角摆出太极阴阳鱼图。

    石门瞬息之间向两侧滑动,从中间缝隙里透出一道亮光。

    花妙翎红着眼圈,嘟囔道:“弄这么亮堂,哪里像个密室……”

    江归晚正欲说话,忽然听见密道里传来一串压着力道的脚步声。她神色凝重,手速极快地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拿下来,连同装着棋子的铁盒一并拿在手里。

    在石门“轰隆”声响起,缓缓开始关闭时,另一手抓起花妙翎的胳膊,闪身钻进了密室里。

    花妙翎一头雾水:“姐姐,怎么了?”

    江归晚:“外边有人来,怕来者不善。”

    “噢。”花妙翎点点头,然后真诚发问,“姐姐,你把这棋子全带在身上,外边的人确实进不来,现在门关严实了,等会儿我们怎么出去呢?”

    江归晚:“……”

    太着急了,她没来得及考虑到这个问题。

    江归晚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没什么底气地说:“……不会没有别的出路吧?”

    花妙翎上前一步,捧着江归晚的脸,摇头道:“没有哦,姐姐。我师父不喜欢给自己留后路。”

    江归晚分明没什么动作,花妙翎却觉得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归晚像个小兔子一样,两只兔耳朵瞬间耷拉了下来,要多丧气就有多丧气,分外可爱。

    花妙翎笑道:“姐姐,别怕。师父不爱给自己留后路,他却很喜欢给我留后路,我们不会困死在这里的!”

    江归晚僵硬地干笑两声:“……哈哈,那就好。”

    花妙翎开心的逗完人,开始办正经事。

    这间密室不算大,顶多有上间密室的一半大小,所有东西都在明面上,花妙翎很快找到了霜刃毒的解药。

    江归晚心中的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接过解药,稳妥的放在身上。

    “阿翎,你是要找千里江山图吗?”

    花妙翎背对着江归晚,手上挨着顺序开着木箱,说:“对,我得找到它。”

    江归晚听出花妙翎语气里的颤音,她上前几步,走至花妙翎身边,询问道:“为何哭了?”

    花妙翎展开一直紧攥着的手,江归晚方才看见一张巴掌大的纸条。

    “翎儿,你我今生师徒之缘已尽,莫要遗憾不曾见到为师最后一面。你若不怕,便把这角残图交给你身边之人,让那人护你入江湖,往北去。——师父亲笔”

    江归晚看完纸条上的字,心头大惊,为何谷树医仙会知道,花妙翎进入密室,打开箱子看到纸条之时,定会有人相伴左右?为何要把残图交给她?残图,是什么?往北,是去哪里?

    一个个疑问在江归晚脑子来回震荡,激的她一时之间认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为何自己也在谷树医仙的棋盘之内?那她是不是也在别人的棋盘之上?每一步都走的和他们算的分毫不差?!

    江归晚原以为自己不会有被人当做棋子摆布的愤怒,但她到底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这棋局,看不见,参不透,像个连环套,不知不觉间入了一个又一个。

    她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浑身微微发着抖,稳着手拿起了木箱里的一角残图仔细端看。

    没有任何文字,鬼画符一样,只能看出来图上所指乃是一处山林,依稀能辨识出就是千里江山图上的那片密林。

    这残图究竟是谁想要得到呢?外边的人吗?

    江归晚把残图放回木箱,沉声问:“阿翎,你要让我护你入江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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