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板，辛老板，你说世子殿下会不会留下来？我这么决绝，他会不会生气真跟着林娇儿走？”
刚才还霸气地说送客的庄晓莹站在厢房内紧张地捏着谭辛的手，眼珠子却透着门缝巴望着。
“松手，我的手快被你捏折了！”
庄晓莹这才松开手，谭辛看着自己被捏红的胳膊，正想发飙，门外响起敲门声，“晓莺，今日是你生辰，我今晚留在这。”
庄晓莹刚跨出一步，被谭辛狠狠地踩了一脚。
“嘶~”
她在谭辛恶狠狠地注视下退到床边，似乎没有料到世子要留下来，略带吃惊地问道，“殿下今夜要留宿在这？”
“是的。”
谭辛抬起手掌做出一个禁止庄晓莹出声的手势，庄晓莹委屈地呜咽一声屏住呼吸，眼睁睁瞅着谭辛的手慢慢放下，才缓缓开口道，“可我这并没有准备世子的床铺，请世子爷稍候。”
宋向秋并没有离开，反倒是好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铺好床，庄晓莹激动万分，谭辛压住她的手说道，“接下去屋内只有你们俩，我不能守在你身旁，你记住我的话，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庄晓莹那双大眼睛胆怯地望着谭辛，直到她又冷冰冰地说道，“功亏一篑我可就离开世子府任凭你被那个林娇儿欺负。”
呜呜呜~辛老板不要啊~
夜晚在房内。
庄晓莹与宋向秋同枕而眠，成婚这么多日以来，俩人还是第一次这般亲密，难免有些尴尬。
“晓莺，我记得我父亲去你家提亲时媒婆说你的生成八字是冬日生日，怎么忽然又变成夏天了？”
庄晓莹转过身去背对宋向秋，久久地才说道，“心里不愉快，晚霓想了这么个法子让我高兴一些。”
宋向秋有些歉意地覆上她肩头，“那日是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可你这几日未免也太骄纵……”
还没说完，庄晓莹抽泣起来，宋向秋改口说道，“也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呸！庄晓莹心中暗骂一句，辛老板说得没错，宋向秋一点也没有继承他老爹的杀伐决断，就是耳根子软！
庄晓莹冷漠地将他的手掰开，侧着身子刚想开口……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奴才真是该死，打扰世子和世子妃休息，只是娇儿姑娘心口疼，老奴请世子殿下去院里看看。”
“世子殿下，您是知道的娇儿体弱多病，奴才想世子妃也能体谅。”
“世子殿下，娇儿小姐许是因为夫人没有收自己的钗子，心里委屈……殿下……”
门外那个老嬷嬷叫了许久。
谭辛竖在一旁廊下冷眼看着这个嬷嬷，晚霓站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辛老板，你干嘛放这个老奴进来，就是她上次在小姐的新婚夜叫走世子殿下。我现在就把她赶走！”
谭辛冷笑一声，“你别急，时机未到。”
厢房内听见呼喊声的宋向秋赶紧爬起身，却被庄晓莹拉住手，“殿下可还要去娇儿姑娘的院里？”
“娇儿向来体弱多病，一到晚上就容易犯病。”
庄晓莹的手缩了回来，转过头继续躺下，冷冷道，“世子殿下在新婚之夜已经为了她留我独守空房，这件事让我成为全京城人的笑柄。今日是我生辰宴，我本不想留殿下过夜，是殿下自己留在我院中，如今若是再半夜离开，你让我如何做人？让我父母如何做人？”
庄晓莹字字句句都说在宋向秋心上。
他穿外衫的手停了下来。
“我好歹是尚书府的千金，虽比不上殿下家世显赫，但未嫁过来之前也是父母手心里捧着的，如今嫁到世子府却遭受此等羞辱，一次羞辱不够，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晓莺……”
宋向秋的手想覆在她肩头，又停在半空。
“娇儿姑娘若是病了，我院里的人自会去请大夫，也请殿下无论如何今夜不要离开，过了今日，你哪怕天天留宿在她屋里我也不管。不知殿下能不能准许我这个请求？”
宋向秋脱下已经穿上的外衫重新躺在床上，“我今天晚上不走。”
庄晓莹对着门外喊道，“晚霓，世子爷已经歇息，你去请大夫给娇儿看看去。”
晚霓像是得了太上老君的圣令插着腰走到老嬷嬷前，“世子爷已经歇息，你回去吧。”
“世子爷……世子爷……”
晚霓见这老嬷嬷这么蛮狠，拉着她胳膊往外拽，林娇儿的嬷嬷平日里仗着是府里老人可是嚣张惯了，刚才哀怨的表情一眨眼便不见了，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叫嚷道，“世子爷，娇儿姑娘她……”
啪的一声。
谭辛甩了甩自己的手掌，对着满脸懵的晚霓稀松平常地说道，“下回这种情况能上手就不要逼逼。多说一句话就算我输。”
老嬷嬷捂着自己的脸看着谭辛，苍老的手指着她，“你……”
“我什么我？”谭辛凑近老嬷嬷反手又是一巴掌，说道，“这里是世子妃的院子，你若是再敢在这里叫嚣，我就拔了你的舌头给世子爷做下酒菜，想必世子殿下也不会为了你这么个狗奴才得罪世子妃的。”
“你……你……好大胆……”
谭辛的声音不高，在这寂寥的夜色下甚至又一些低沉，但却让这夏夜后背发凉。
“是我大胆还是你放肆？世子妃是尚书千金，你家林姑娘是个什么身份，也敢在这里吵闹？你若是再继续冲撞世子妃，也不怕你们家林姑娘连同你这么个狗奴才一起掉脑袋？”
那个嬷嬷立刻爬起身来转身想走，晚霓有了谭辛撑腰也理直气壮了不少，伸出脚又一次绊倒这嬷嬷，可怜那个老嬷嬷刚爬起来又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摔得满脸鲜血。
“我听说心疼病医治起来需要一味药引就是别人的鲜血，”谭辛深如墨玉一般的眼镜斜了这嬷嬷一眼，“既然嬷嬷自己准备了，还不赶紧去请大夫给娇儿姑娘看病。”
看着嬷嬷的背影，晚霓叉腰说道，“痛快！”
谭辛却是依旧冷漠，眼睛里似乎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她走到门口对着门房里今日守夜的下人说道，“去把管家请来。”
许是听见林娇儿的贴身嬷嬷被世子妃的下人管教，世子府的管家闻讯立刻来到院门口，轻声喊了一句，“晚霓姑娘。”
谭辛问道，“是管家大人？管家大人怎么不进来回话呢？”
管家一看是世子妃的表妹出来，他更是好奇了，赶紧答道，“世子与世子妃已经歇下，我一个下人如何能进院呢！还是劳烦小姐出来讲话。”
“既是如此，为什么那房的老嬷嬷一而再再而三地能夜闯世子妃的院落？”
“这……”
管家没料到这戴着面纱的小姐说话这么直接，他目光瞥了一眼门房的今日值守的下人，顿觉不好，直接跪下。
“是小的没管好，小的这就给世子妃换门房。”
门房的下人也赶紧跟着跪下。
这管家是世子府的老人，往日晚霓生怕得罪这位世子爷的管家，总是对他言听计从，害得自己主子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可谭辛不过一句话就让这位管家吓得魂不附体。
谭辛却深知这些贱奴都是势利眼欺软怕硬，要是今天规矩立不住，怕是庄晓莹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
谭辛并没有让他站起身，而是居高临下继续说道，“管家跟着世子多年，应该也是个念旧之人，世子妃可以理解你偏帮后院那位，但若是要以得罪新主子为代价，惹得自己半辈子的辛劳换来逐出世子府，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管家怕极，跪在地上直磕头，用力地磕在石阶上，“奴才错了，还望世子妃饶恕。”
“好！”
盛夏夜晚，一片清冷的月光铺在石子路上，谭辛脸上的薄纱微微吹起露出白皙的脸倒是更让管家不敢直视，“世子妃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管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好。”
管家厉声呵斥道，“来人啊，把这不晓事的贱皮子给拖出王府，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凡是晚上值守世子妃门房之人若是再放闲杂人等进院，可别怪我不客气。”
谭辛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慢合上院门，对着门缝里依旧跪在原地的管家说道，“这是世子妃给的机会，不过仅此一次。”
今夜真痛快！世子妃内院的丫鬟平日里被打压惯了，今日一雪前耻，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晚霓打了一个哈欠，和满院的丫头各自回屋歇下。
但今夜注定是漫长的夜。
谭辛清冷的眼睛没有困倦之色，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她在等人。
屋脊上瓦片有一丝裂开之音，谭辛知道自己等的人到了。牧云还是改不掉习惯，有门不走喜欢翻墙。
由于今夜的世子妃内院人多嘴杂，所以谭辛的面纱一直没有被摘下，不过她没想过要避讳牧云，也没想过避讳自己背后仰仗的那位公子。
虽然她并不知道能让她在天子脚下这么狐假虎威的人是谁，但细细思量起来也不难猜测，能轻易拿出锦衣卫令牌的人想必非富即贵，也不比屋内这位世子爷的地位低。
这样的主子要查自己身份自然也不是难事，所以谭辛不会自作聪明去掩盖自己的面容。
牧云道，“这是主子让我给你的。”
谭辛已经按照这位背后势力的要求进入宋向秋的世子府，今日她在等候这位主子的进一步任务。她默默接过主子的信纸，并没有急于打开。
“这也是主子让我给你的。”
牧云递过来一个檀香木盒，在谭辛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时，他已然纵身一跃跳上屋脊，“主子还说，祝辛老板生辰快乐。”
谭辛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木兰白玉的耳环。
他，知道自己的生辰，而且还记下了。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辰？
谭辛不介意那位公子清楚自己的面容却害怕他知道自己的生辰，因为那个生辰隐藏太多可怖的秘密。
一丝不安掠过她心头，莫非他已经识破她的身份？
不可能，当年她已经随着那场大火里消失殆尽，留给世人的不过就是一具烧焦的尸体，这世间不会再有人知道她真实身份。所以她才会对这位公子这么毫无避讳。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