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既然人到齐了,还是请洪公子说一下这一整件事的始末。”

    洪嘉瞳开始了他的故事。

    “事情还要从建元元年说起。前些年战火纷飞,洪家人四处躲藏,我祖父就死在群雄战乱之时。建元元年刚过完年,家父潦草办了祖父的丧事,独自接过洪家的产业。那时圣上刚建大雍,正是动荡时期。”

    谭辛屏退左右在这幽静的小院里给三人泡起茶,正值盛夏傍晚,凉亭蝉鸣,可洪嘉瞳的声音透着悲伤。

    “我们洪家的产业也是凋零过半,家父那时年轻,势要振兴洪氏一族。当时圣上正需要一批食盐进宫,数量庞大且收益客观,洪家几位长老一商量想与其他盐商一起吃下这笔生意。可我父亲年少气盛却目光长远,他看到的单单不止这一笔生意,他想要日后宫里的盐货都交给洪家,所以他要独自吃下这生意,靠着这笔买卖重振我洪家。于是他背着家中长老独自一人飘洋度海去南倭与大雍的边境采买原材料。”

    “刚开始很顺利,我祖父三寸不烂谈下最实惠的价格,一路上小心谨慎的他回来时放松警惕。在大雍边境遭遇海盗袭击险些丧命。由于父亲把全部家当都给了南倭人做买海盐的定钱,所以海盗并没有在我父亲身上搜到分文,气急败坏把他推下海。我父亲以为他这辈子就死在这片海里了,但天佑我洪家,他被边境的一位渔家救了起来,一直住了数日才康复。”

    “我父亲很感谢这位渔家的救命之恩,就把我祖母留给他的玉佩给了这渔家。那时我爹尚未娶妻,但他许诺他的儿子会娶这位渔夫的女儿。”

    “你爹够可以的,救了他一条命,就这样三言两语把你的婚姻大事就给定下来了?”

    洪嘉瞳也是满脸苦笑,“后来我爹凭着那笔买卖重振洪家,靠着自己平日里的诚实守信慢慢发展起来,他也会时常周济那户渔家。”

    谭辛听完“你们俩家从你出生起就从未见过面?”

    “准确的说,自从我父亲归家之后就再没有与他的救命恩人见过面,家父早在我十六岁那年就过世,约定见面的事宜也就因为家父的葬礼拖了下来。”

    宋明璋问道,“洪伯父可有与渔夫的书信往来?”

    “有是有,但父亲过世时母亲将他所有书信都烧了。”

    谭辛问道,“你既然知道你的这件婚事,为什么这些年不派人去寻?”

    “家父临终前才将这件事告诉我,但当时他已神志不清,只是提了一嘴并没有对我的未婚妻一事交代只言片语,我如何去寻?”

    宋明璋问道,“这两位未婚妻,你真的一点也认不出来吗?没有一点你可以辨认的地方吗?”

    “四爷,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在父亲临终前听了这么几句,我以为是他弥留之际的糊涂话,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两位小姐是前后脚踏进洪府,都说是我的未婚妻。”

    谭辛笑了出来,在洪嘉瞳这般愁苦的心绪下,她竟然笑出来。

    洪嘉瞳问道,“辛爷,你笑什么?”

    “我问你,这两名女子长得如何?才情如何?”

    “长得漂亮,才情嘛……我不知道,只吩咐安排她俩住下,也没有长谈过。”

    “我笑你不如两个都娶了?”

    “辛爷,我洪家以诚信为本,万不可以说这般玩笑话。”

    谭辛问道,“若是这次我替你找出谁才是你的真媳妇,你会娶她吗?”

    “当然。”

    有蹊跷!

    谭辛意味深长地看了洪嘉瞳一眼,嘴角嘲讽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朝宋明璋看去。

    宋明璋的深眸微闪,也不易察觉地感受到这故事中的疑惑之处,凤眼狭长眼尾朝弯弯的。

    谭辛很快就明白宋明璋眼里的意思,将杯盏搁在桌上,起身对着洪嘉瞳说道,“告辞。”

    “辛爷,怎么了?是嘉瞳什么地方说错话了?嘉瞳这就给你赔不是,你可千万不能走。”

    谭辛被洪嘉瞳拦住去路。

    宋明璋见洪嘉瞳真的是急了,赶紧制止道,“辛爷留步,若是嘉瞳有什么地方开罪你,我待他向你赔不是。”

    谭辛觑了一眼宋明璋,宋明璋很快就明白谭辛的意思,一唱一和地说道,“洪兄,赶紧赔不是。”

    谭辛抬手制止洪嘉瞳作揖,“我告辞不是因为你说错了话。”

    宋明璋义愤填膺地问道,“那是为何?洪公子待你如上宾,礼遇有加,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如此戏耍我们?”

    宋明璋言辞诚恳,声音低沉掷地有声,要不是他俩在唱双簧,谭辛就要觉得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知洪公子你是否还记得你我白天在怀月楼里的约定?”

    “自然记得,约法三章。”

    “我最后还加了一条,我让你任何时候都得对我如实相告,请问洪公子,你做到了吗?”

    “我……”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不要不珍惜。”

    宋明璋好似这才明白过来,清风朗月似地眸子瞪着洪嘉瞳,一副他不该瞒自己的表情,疑惑地问道,“嘉瞳,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赶紧说了,我们能给你出主意,你这样藏着掖着,别说辛爷要生气,便是我,也要生气的。”

    “罢了,”洪嘉瞳一挥袖子,“这本是洪氏家族机密,既然被辛爷看破,我就实话实说,只是这件事只能我们三人知晓,若是被第四人知晓洪家将会有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

    谭辛迅速和宋明璋交换眼色。

    “我父亲自从建元元年办好那趟皇差之后不仅得到家族认可,也得到当今圣上嘉奖,他赐了我父亲一枚乘黄玉雕刻的图章。这枚图章是御赐之物,父亲非常珍重,从来不对外人言说的。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那两位未婚妻都拿出这枚图章和家父的一份遗嘱与我相认。”

    谭辛倒茶的手忽地一顿,目光里闪烁着好奇的光亮,“遗嘱上要求你非娶这未婚妻不可对吧。”

    “不止,遗嘱上说这枚乘黄玉的印章的人就是洪氏的下一任继承人,而得到这枚印章的唯一条件就是求娶这位姑娘。”

    宋明璋这才了然,“洪兄你是哑巴吃了黄连。若是你对外宣称这印章是失窃之物,就等于承认洪家丢失圣上的恩赐之物,可是要灭满门的罪。”

    谭辛又问道,“你是何时发现这枚印章不见了的?”

    洪嘉瞳细细想了想,说道,“我就没见过这枚印章,自打记事起听父亲提起过这枚印章,但由于是御赐之物,他不敢怠慢一直锁在他的保险库房里,这保险库房只有他一人能进去。”

    宋明璋问道,“所以说你也不知道这枚印章什么时候被窃,什么时候落入贼人之手,什么时候从一枚变成了两枚对吗?”

    洪嘉瞳点点头。

    谭辛原本觉得这件事只是一件少年郎之间的情情爱爱之事,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隐情。看来这件事的确不比她想象中那样简单。

    谭辛目光落在远方,后背脊梁处微微发凉,“事情蹊跷的地方不止在此,若是这两位未婚妻有一位是真一位是假,便有一位拿得出这枚印章,一位拿不出。可为何这两位都拿出了?”

    宋明璋又问道,“洪兄你确定你的两位未婚妻身上都有?”

    洪嘉瞳微微点头,“她俩都说自己有,但我还没见过,我想等你们来一起求证。”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一阵晚风吹来沁人心脾,下人们刚刚掌灯,亭中的烛火晦暗不明,谭辛却在这样的烛光下笑了起来。

    笑得尤为瘆得慌。

    “还真是有意思。”

    洪嘉瞳疑惑地问道,“辛爷这是笑什么?”

    谭辛没有回答,“这件事越发地有趣了。”

    洪嘉瞳深吸一口气,冷漠地说道,“我父亲为了洪家劳苦半辈子,上了岁数之后更是患有癔症,我自十六岁起从他那接过洪家重担,每日殚精竭虑为了洪氏满门呕心沥血,好不容易才发展成这样。若是这位女子真的是我父亲当年救命恩人之女,我洪某会一掷千金偿还这恩情,但我只要一想到我将来的妻子有可能是偷窃我父亲印章满心算计我之人,我就无法和她成亲!”

    说完这句话洪嘉瞳等着谭辛怒气而走,可她并没有继续发脾气,而是平静地话锋一转问道,“你母亲与父亲感情如何?”

    “我父母亲感情非常好,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父亲在过世前也没哟娶过小妾,一直都只有我母亲一位妻子。”

    谭辛喃喃自语道,“还真是难得。你父亲过世后母亲很难过吧?”

    “是的,父亲过世头七,她几乎滴米未进。”

    “洪公子,今天天色已晚,我明日想见一见老夫人,可以吗?”

    洪嘉瞳说道,“你要见我母亲?”

    “有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好奇,难道不应该先见一见我的……我的两位未婚妻吗?”

    “未婚妻不急,她俩想必已经收到消息在等着我,就让她们等着。这几日若是她俩来找你,你就闭门不见。不过,明日晌午之前我要见到老夫人。”

    “我现在就回去和母亲说。”走了几步,洪嘉瞳才不觉礼数又折了回来,“我已命人做了晚膳,四爷和辛爷早些歇息,就当成自己家,这里是我的别院,幽静安全,不会有其他人打扰。”

    送走洪嘉瞳,谭辛知道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眸在看着自己,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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