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俯身弯腰的艾伦直起身子,收回放在安娜肚子上的耳朵。
“我看不到它的身形,也听不到它的声音,没有办法判断那只虫子的思想和意图。”艾伦说道。
“这又是谁?”朱莉靠近莉奥,小声问道。
莉奥热心介绍:“这是艾伦,他能读懂动物的信息和意图。”
旁边站着的亚瑟开口:“我能够感受到安娜身上的诡异,但是如果我将那只诡异排斥出去,安娜也必须一起出去才行。”
朱莉的眼神看过来。
莉奥:“亚瑟,之前讲过的,奥利镇的守护者。”
依靠在床头,把安娜抱在怀中的伯尼,将最后希望的眼神投到莉奥的身上。
莉奥摇头:“如果不碰到那条虫子,我是没有办法将虫子收集起来的。”
伯尼的眼神一下灰暗下去。
伯尼,身强体壮,肌肉健硕,是干重活的主要力量。
“没关系的,”安娜半靠在伯尼怀里,小声温柔着道,“自从来到奥利镇后,我的身体感觉舒服了很多,也许即便那条虫子依旧在我的身体里,我也能够慢慢好起来呢。”
“可伊丹说,”伯尼咬了咬唇道,“他在你身上停滞的时间,依旧在消耗他的能力。”
伊丹使用时间停滞的能力,将安娜的伤情停滞在一开始的时候,如果伤情有好转的趋势,伊丹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可是至今,安娜的伤情依旧只能用时间停滞来维持。
伊丹在床边站着忍不住露出愧疚的表情。
他在想如果自己的能力能够再强大一点,比如倒转时间,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能够拯救安娜呢?
“伊丹,别责怪自己,那不是你的错。”安娜注意到了伊丹的表情,宽慰道,“你已经为我争取到了足够时间,让我来到奥利镇。”
安娜道:“即便是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最后的日子能在奥利镇中度过,感觉也很不错呢。”
作为真正的将死之人,安娜倒是挺想得开的。
别人可想不开。
“安娜,你别这么说。”窗户边,巴罗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小小的责备,“我们不会让你死的。”
巴罗,虽然不是能力者,但有一手极准的箭法。
“巴罗,”安娜叹一口气,“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会死的,像我这样的能力者,已经比许多人活的长得多了。”
在如今这个四处遍布诡异的世界中,大多数人活不过成年,就已经失去生命。
“我能像现在这样,有屋子住着,有床躺着,还有朋友陪伴,”安娜抬起眼,握了握伯尼的手,“也还算不错了。”
“安娜。”壮汉伯尼的眼角一红,忍不住将安娜紧紧地拥住。
安娜轻轻侧头,将自己的脸更深的埋进了伯尼的怀中。
年龄最小的朱莉和伊丹,忍不住跟着眼眶泛红。
“莉奥,”可蒂姆依旧语气冷静,他似乎思考了什么,然后突兀地问向莉奥道,“你刚刚说你一定要触碰到那只虫,才能够进行净化是吗?”
莉奥从这一场情景剧中抽出,侧头回答蒂姆道:“是的。”
“那,”蒂姆道,“我们能将那只虫引诱出来吗?”
莉奥:“艾伦,你行不?”
艾伦:“不太行。”
莉奥:“亚瑟你呢?”
亚瑟:“食心虫会不会喜欢啃植物的根?”
莉奥&艾伦:“?”
两人的脑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那一幕——在海韦尔的强迫之下,三人将李子小苗重新挖出来,三人的手上,小苗的根部,缀着快乐蠕动的白色蠕虫。
“恶。”
即便是回忆,艾伦也忍不住打了个感到恶心的寒战了。
“你们在说什么?”朱莉和伊丹好奇地问道。
莉奥摸摸下巴:“也许这条食心虫也会喜欢李子树根?”
艾伦忍住恶心,答道:“也许?”
三人对视一眼。
亚瑟:“不如我们去问问海韦尔的意思吧。”
朱莉:“海韦尔?”
朱莉:“那又是谁?”
“李子树的根?”海韦尔戴着手套,浑身沾着泥土,皱着眉头,从大屋的后院土坑中站起身来。
海韦尔:“你们要李子树的根干什么?”
莉奥:“我们想用李子树的根,把一条虫子从人的身体里吸引出来。”
海韦尔:“???”
海韦尔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似乎在想究竟是哪个天才想出这个主意来的。
天才·亚瑟:呀,真不好意思。
“如果你们想要吸引虫子的植物的话,”海韦尔想了想,“不如用红茄。”
说着,海韦尔从土坑里站出来,绕开几棵正在成长的李子树,来到一片略矮的植株旁。
海韦尔蹲下身来,选中一棵还未结果的,小心翼翼地将其连根挖了出来。
“呕——”
跟着海韦尔来到此处的数人之中,发出呕吐的声音。
矮小的植株下连着足有四五十厘米长的细长根系,而根系上密密麻麻的坠着十数只蠕动的蠕虫。
艾伦头上的休憩云雀瞬间抬头,扑闪的翅膀直扑而上,一口一口几下将那些蠕虫吃了个干净。
朱莉和伊丹已经去旁边扶着的李子树干呕了。
即便是冷脸俊男巴罗,脸色也说不上好。
倒是蒂姆,自始至终保持着非同寻常的淡定。
莉奥三人以前已经见识过李子树苗的根了,这次早有心理准备,面上的表情都还控制得住。
以及,已经麻木的艾伦,淡定地用头接住,吃饱喝足飞回自己头上的云雀。
“这是什么菜啊?”朱莉忍住恶心问道。
莉奥:“不就是你今天早上才吃过的红茄炒蛋吗?你不是还说那是你这辈子吃到最美味的东西吗?”
朱莉&伊丹:……
同样吃了不少红茄炒蛋的巴罗:“不行,我忍不住了,呕。”
蒂姆提出好奇:“这棵植株,根上长了这么多虫,难道不会影响它的生长吗?”
海韦尔点头:“会,所以需要定期驱虫,我只是挑了一棵虫子最多的,展示给你们看而已。”
朱莉&伊丹&巴罗:“大可不必!”
“红茄的根系最长能够生长到一米五左右,”海韦尔面不改色地提着红茄苗继续道,“短的话也有四五十厘米,应该能够满足你们的需求了。”
伊丹震惊:“等等,我们是要这个根,钻到安娜的身体中去吗?”
海韦尔提着根:“你们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除了蒂姆,他的队友们都脸色难看。
“但是具体怎么引导根的生长,”海韦尔道,“我做不到。”
海韦尔的能力是感知土壤中的生机,再通过生机间的细微差别来对土壤进行调整——没错,奥利镇的人们也借助海韦尔的能力来生成一些粘土,用于石头的黏合。
海韦尔:“你们可以去问问米娅。”
作为同样的植物种植爱好者,海韦尔和米娅简直是相见恨晚。
自从佩格镇和奥利镇恢复往来之后,每次米娅押送麦子过来的时候,海韦尔和米娅都会共同探讨植物种植方面的新发现。
三天后,米娅被邀请来了奥利镇。
“控制植物的根系生长?”
米娅微微皱着眉头,回答道:“我没有办法控制植物的生长,我只是能与植物进行沟通罢了。”
“那你能够通过与植物沟通,”蒂姆询问道,“让植物利用自己的根系,将安娜身体中的那只虫子吸引出来吗?”
“这怕是有点困难,”米娅说道。
米娅:“虫子会伤害到植物的根系,植物为什么又会自愿地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呢?”
在种植麦子的这些年来,米娅越来越多地与植物进行沟通。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米娅会很自然地,优先从植物的角度来进行思考和判断。
“那如果我们用植物喜欢的东西来交换呢?”蒂姆却没有放弃。
“也许我们能拿出一些植物极其喜欢的东西,”蒂姆道,“用来交换植物用根系的牺牲呢?”
米娅用不赞同地眼神看了一眼蒂姆。
亚瑟:“米娅,麻烦你问一问吧,问一问有没有红茄愿意帮助我们?”
看在亚瑟的面子上,米娅勉强应下:“行吧,我就帮你们问问。”
米娅去到后院之中,挨个询问起来。
“莉奥,我有点好奇,”跟在后面围观了半天的朱莉突然开口,“如果你能听懂动物和植物的声音,那你还敢吃它们吗?”
“为什么不敢?”食物爱好者莉奥捏紧拳头,“趁它们发出尖叫之前,把它们搞死就可以了。”
朱莉:“……”
朱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听懂它们的话,难道不会很容易对它们感同身受吗?”
朱莉:“会不会有可能,会把自己当做和它们一样的同类?”
“这倒不会,”旁边的艾伦听到后插话道,“植物我不知道,动物的话,其实只有极少数能够表达出完整的意图。”
艾伦:“大多数动物表达的意图都非常简单直接,比如说饿了,困了,不舒服……而且会不断地持续重复一个这个意图。”
“所以说普通的动物,我听到的情况下都是一连串的‘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或者‘困了困了困了困了困了’。”
艾伦逗趣的口技,引起了旁边围观几人的笑意。
“只有当动物说‘不舒服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才需要警惕起来,因为它可能是生病了,需要及时进行救治。”艾伦耸耸肩。
“不过像云雀,”艾伦指了指自己头上,“还有奥利镇的绵羊,它们的思想就会比较复杂了。”
艾伦:“这种思想比较复杂的动物,一般都有特别的力量,普通人其实根本抓不住。”
“植物想必也是一个道理。”艾伦想了想道。
比如制衣厂的那朵蜘蛛花,如果不是它自己控制住了的话,它所散发的花粉,是可以让整个奥利镇的人们都发疯的。
另外一边,米娅也终于选定了一颗红茄。
米娅走过来,对几人道:“它说,它想要一种黄色的会发光的水。”
“什么水?叫什么名字?”蒂姆连忙问道。
米娅:“它不知道,它只是听路过的云雀说那种水很好喝。”
云雀?
后院之中,几人将目光转移到艾伦头上。
顶着云雀的艾伦头上出现黑线:“怎么又轮到我了?”
艾伦:“那么多云雀,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