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厥还没跑就已经被踹倒在地上，整个扑倒在方才掉下来的被摔烂脑袋旁边，那头上的眼睛还瞪着他，他霎时吓得一动不能，只大张着嘴流涎，却听见身后脚步声一步步踏近，只抖得抽搐成一团，却听见身后人直直停在了他旁边。
还不等他动得便听那靴子于他头上狠狠踏下，脑浆噗喳一声蹦了他一脸。
“郎君！”终于听见异动的侍人回头，凛冽刀光一翻便几乎割破他的脸，他不要命似的拔腿就跑，却被从后一刀抵住咽喉。
……
“李厥今日如何没来？”几个纨绔子衣衫不整聚在娼馆内，突然被唤出来自有几分不耐，却看着这李厥的侍人有些纳闷。
“我家郎君正在门外，之前被告那事有些不好处置，他请几位郎君出来商议商议。”
“出去做什么，让他进来就是。”几人嬉笑看了侍人一眼，侍人为难道，“郎君说笑，这哪里是议事的地方，外头还有旁人在，不好进来。”
听了如此说，这几个才撂开手理了理衣裳出来，却跟着侍人转来转去到了一个没头的巷子，正仰头找人的功夫，突见墙头悬下绳索，不等挣扎便直接吊了起来。
一时学子邸舍内，娼馆里，街巷间，就这么一个咬一个，不肖两个时辰，便被抓了个一干二净。
……
“求求你，放了我吧……”
那些人扯掉头上的黑布时发现自己在一艘船上，突然听见这一声□□，抬头见到李厥被绑在桅杆上，分明身上并没什么伤，却已经没了什么人样，衣摆滴滴答答流着便溺。
这些人一时吓得往后一撤，才发现身边竟都是熟人，一时一阵冷风吹过来，忽又桅杆咯吱一声，见李厥在上头抽搐，不禁汗毛都竖了起来。
忽见眼前一片亮，他们才见四周竟已被小船团团围住，船上的人擎着火把，而甲板上还有一人。
“是你抓我们来的？你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目的？你们凭白欺侮王知的时候，有什么目的？”
“你…是吴虞？”
他们便见吴虞抬起眼，一时猛一抖，几个人赶忙互相看了眼，这时一个涎皮赖脸的混子却满不在乎站出来。
“兄弟，你可不要听那女子的哭两声就给骗了，她可是趁你不在同她表兄通奸呐！如今洛阳谁不知道，咱们都看见了，看不过去才说了两句。”
他自觉聪明上前说道，却见吴虞丝毫见羞愤之色，只平淡问:
“还有谁还看见了？”
介时几个无赖也颤颤巍巍跟着应和两声，却见吴虞提过那混子一刀插进眼直接掼通了后脑，那混子竟还没死，似有些难以置信抬手去摸，吴虞把他一脚踢翻在地上噗一声拔出刀来，血霎时从眼窟窿里喷出来。他凄厉叫喊在地上扭曲，只血流干了才死。
“还有谁看见了？”
那几个小无赖吓得直接伏在地上哐哐磕头:“我们都是被头子被胁迫的，王小娘子从来没做过那些事，为了取乐才污蔑她！”
介时旁边的书生也看出来吴虞根本不是来试探的，根本就是来动刑索命的，便一时跌靠在船舷，狠狠咽了咽，却直接一撩衣摆跪了下来:“官人，是我们受人蒙蔽误解了王小娘子，擅自议论，罪该万死。可官人真将我们都杀了，或许也有法子全身而退，言论却难免再波及王小娘子，到时她如何承受得住啊！”
“说的有理，不愧是读书人。这么说我还真不能杀你们了。”
其他读书人也纷纷道:“官人，那些诗，我们都是听李厥他们那群权贵的话写的，实是迫不得已啊！”
吴虞却点点头看他们:“如此说来是也是被欺侮？”
那几个赶忙点点头，却见吴虞直接把吓得失禁的李厥丢下到那群纨绔子中，又丢了把刀。
“既如此便给你们个机会雪耻，杀了他们。”
那些书生一愣，却听吴虞又道，“不过诸位都是大才子，自然知道杀人是大罪，我给你们指另一条路，去奸了他们。”
“谁把这群纨绔子挨个奸一遍，我就放他走。”
这回那群纨绔子撼住了，似乎从没想过他们施加给别人习以为常的事还能回到自己身上来。
“他们被奸了也不会同人说，你们干了也是白干，如何划算，你们还没有定夺？”
那群书生却仍不敢动，吴虞却踢了踢那把刀道:“你们不敢，我便把刀给他们！”
说着吴虞便真用刀挑了一个纨绔子的捆绳，而那纨绔子也自然知道不可能杀得了吴虞，直接往那群书生身上砍。
“啊！啊！”
几个离得近的书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砍断了手脚，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和纨绔子的狠辣。
后面几个没被砍的联手夺下了刀来，可真杀了人便是不被纨绔子追责也是一辈子的大把柄，他们自然还是不敢杀。
但一团团脑浆子和鲜血摆在眼前，他们如何敢不做？！
如此便有人壮起了胆子，直接走过去扒了瘫作一团的李厥的裤子，李厥哼唧撕心裂肺大哭，却是彻底绝望了，他自己自然知道当初招拢来写艳诗的人有几多。
可除了昏过去的李厥，其他人便是被捆着也不是无还手之力的。
一时船舱里不堪入目臭不可闻。
直到里头几乎没有了动静，吴虞接过郑三递来的几箱子金银和五石散，一脚踢翻进船舱里。
“撤。”
……
吴虞本以为她只是挨了欺负，可没想到她还比他想得惨得多。
进门时天才将将亮起，却见她静静趴在窗台边，消瘦得单薄了许多的背轻轻起伏，长发半垂在背，往日还有些圆润的脸颊也薄了许多，唇上都失了血色。
“嬢嬢，我怕是等不到了……”
他脚步狠狠一顿。
“等不到看他们伏法了。”
许嬢嬢抹着眼泪道:“不兴瞎说，嬢嬢分明瞧着是好些了，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万一呢？万一我先死了可就亏了，死都闭不上眼。”她轻轻摇头，仍是没什么力气，却越想越生气，“不成，嬢嬢！我不甘心。”
她一时紧紧攥住袖子道:“嬢嬢，你来我柜子里拿钱，全都拿去，让许丈人去雇最凶恶的歹人来！我那状纸上有他们的姓名籍贯，把他们都杀了，把他们全家都杀了……杀的时候一定要报我的名字！”
“我的小娘子，可不兴如此，他们的命是不值钱，可咱们的命值钱着呢，不能因他们毁了去。”
“嬢嬢，我自己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她抬起手指悄悄蹭了蹭眼泪，道:“嬢嬢，我要是真死了，你便把钱交给陈嬢嬢，让她给你和王婆婆她们分一分。我祖父留的给十六娘多一些，她娘只管她弟弟也不管她，万一她日后丈夫对她也不好，总不会饿死。然后给我嫂嫂一些，万一日后王家完了，她的嫁妆肯定都被我大堂兄花光了。剩下的便给我娘吧，虽然我死不死她也不在意。
还有，嬢嬢，我死了你一定要把原来那屋前的香榧树砍了，万一吴虞又不想死了，肯定很快便又同别人来住了。不能让他和别人吃我种的香榧，还要对着树假惺惺悼念我……”
她说着却突然觉得脸颊上一凉，带着茧的手指在她脸上蹭了蹭，她一抬头，便见吴虞拧着长眉却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
他一把将她从窗里抱了出来，十八娘迷迷糊糊抬起头，待微眯着眼终于看清，却根本不敢相信，抬手边抹着眼泪边小心翼翼问:“吴虞…你是也死了才回来看我了么？”
他一下说不出话，来低头紧紧伏在她肩上，好一晌才开口:
“日后你要吴虞活的便是活的，你要他死的便是死的。”
十八娘一时也清醒了，却弯了弯嘴角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没想到吧，我要比你先死了。”
吴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她轻轻一抓捏个稀碎，深深吸了口气一手抱起她提着刀便道:“你要先杀谁的全家，现下便去。”
可委屈这件事便是越安慰越忍不住的，有时候只一句话便足以让人崩溃，她听了唔一声便趴在吴虞肩上稀里哗啦掉起眼泪来，再也忍不住一点儿了。
吴虞抬手替她抹了抹便真要出门，十八娘却一下清醒了，赶忙扶住他啜泣道，“也，也不用…这么着急，再等等万一我没死……”
她说着突然发现自己手上黏糊糊的，抬起指尖一看，白白红红黏糊一团却有些干了，一时皱起脸来看吴虞:“这是什么？怎有些像猪脑花。”
吴虞看了看，突然想起什么，便直接握住她的手指又蹭回自己身上，“大概是吧，猪脑花。”
十八娘一时语结:“脑花…你回来路上还去吃了餐席？”
自然脑花这种吃食虽不一定在大店，却一定不会在驿馆附近，谁赶路的时候不是吃些便利又顶饿的，还有闲情专门去吃脑花？
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她便低头在他身上嗅了嗅，一下差点直接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