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

    沈怀川将背包递给许清徽,示意她背上。

    许清徽瞪大眼睛望向沈怀川,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接过了包。刚背好,就感觉腰上一紧,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带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一股冷冽的竹香钻入她的鼻间,这味道她在沈怀川给她的那间外袍上嗅到过。像大雪落下,覆压青竹,青竹非但没有因之折节,反而在冷冽大雪的沁透下,更加挺直,寒香扑鼻。

    这竹香之中还萦绕着一丝血腥气,更添了几分肃杀与凌冽。

    她整个人被沈怀川直接揽起,腰被紧紧摁住、贴在沈怀川腰上,后脚跟离地,但沈怀川揽住他的手臂仍旧很稳,可见他力气之大。

    许清徽被惊到,条件反射下用手抵住沈怀川的胸、隔开两人的距离。

    沈怀川并未解释或留时间给她质问,右臂揽过许清徽后,他直接脚尖点地、运功登上陡峭的崖壁,借助崖壁上凸起的石头作为临时落脚点,轻巧地循壁而上。

    许清徽只感到耳边刮过萧萧风声,她顷刻间已被沈怀川带离地面,周遭景物天旋地转。慌乱之中她抱紧了沈怀川,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沈怀川硬邦的肌肉。

    由于紧张,她埋首在沈怀川胸前,此时她才直观感受到两人体型差之大,沈怀川轻松便可以整个裹住她。而此刻鼻间的竹香也更加浓烈,这竹香将她包裹,仿佛隔出了一片独立的天地。

    她一时心如擂鼓。

    只片刻,沈怀川就登上了陡崖顶部,在崖顶的一片平地上落定后,他便放开了许清徽,抚平被许清徽抓皱的衣衫,拿过了背包。

    与沈怀川的面色如常不同,许清徽仍心有戚戚,这就是古代传说中的轻功吗,实不相瞒她感觉她有点发虚。而因为沈怀川展现的身手,他的形象在她心目中瞬间又高大了几分,以至于她看向沈怀川的眼睛亮得惊人。武功哎,她想学!

    沈怀川轻咳了两声,其实他也不是全然无碍,身上有几处的伤口因为刚刚用力过大,而又崩开了。不过只是小事,他并不在意。

    崖顶除去一条溪流外,两侧皆是密林,林子底部有几条清晰可见的人径,看来此处多有人行。

    浓密的树荫遮住了头顶刚升起的朝阳,倒也没觉得炎热,二人正准备继续顺着溪流而上。

    就在这时,一侧的灌木丛里突然钻出来了两个人,来人手提大刀,胡子拉茬,身上灰布的衣衫似是在泥里滚了几道、沾满了泥浆草叶。其中一人脸上有一道疤,从左上斜贯至右下,瞧着更是凶神恶煞,十分吓人。

    沈怀川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二人是这山间的山贼。他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已动了杀机。

    说来也巧,这两个山贼是山贼寨子踞虎寨里的。

    此时是天晟三年,新皇执政已十一年,天下清明。但是清川府却是个例外。

    清川府地处东南,天高皇帝远,又被齐云山脉与外界隔开。齐云山脉连绵数千里,无数山峰高耸入云,使得清川府与外界沟通极为不便。清川之人若想与外界往来,必须穿过齐云山脉。

    但众多贼寇占据了此处,号称齐云寨。总寨下山头林立,又分了三十一个分寨。有些分寨位于与外界沟通的必经之路附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将道路划归为自己的地盘,常劫掠过路人。

    踞虎寨便是这样的一个分寨。昨日沈怀川经过时便遭到了踞虎寨的劫掠,只是后来突发山洪才使得山贼没能得手。

    昨日亦有不少山贼被山洪波及,所以踞虎寨也派出了不少人循溪流搜救。这两个小山贼偷懒,在这溪边密林里打盹、睡了一夜,这才刚好碰上循流而上的许清徽二人。

    这两个小山贼还不知沈怀川已动了杀机,只看许清徽和沈怀川狼狈打扮、身上负伤,正兴高采烈地要拿下他二人,回去邀赏。

    沈怀川沉思,如果继续前行,大概率还会遇见更多山贼,难道全部杀掉吗?而且接下来他要运送粮食和药材进山,势必要与山贼合作,杀人结怨未免太不明智。于是沈怀川决定将计就计,顺从山贼被抓。

    他挡在许清徽身前,侧身悄声对许清徽说道:

    “是山贼。”

    却发现许清徽已张大嘴巴呆住,一双大眼睛望望山贼又望向他,说不出话。

    许清徽内心的懵逼可想而知。先前只有她与沈怀川二人,她心中虽有猜测却无法确定,现下山贼的出现却直接证实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她真的穿越到了沈怀川所在的时代!

    许清徽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她穿越到沈怀川所在的这个时代的现实。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的梦中,沈怀川刚进清川时确实与山贼有过往来,但梦里沈怀川是被请进山贼寨子、以礼相待的,而不是像目前这般狼狈被抓。

    难道是她的到来改变了些什么?

    如果能改变的话,这一世,沈怀川是否还会走向梦中那个结局?

    *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许清徽和沈怀川二人被山贼带到了山贼的临时据点,这个据点位于一处背靠高山的天然洞穴之中。

    这处天然形成的洞穴被改造成了大堂,乱中有序地摆放了一些用具和器械。空气中潮气夹杂着汗味、泥土味,彰显着此处朴实的风格。

    踞虎寨的“白扇”军师谢昀,正在向坐在大堂中的踞虎寨老大贺善汇报情况。

    军师谢昀一身灰色长衫,不像山贼,倒更像个读书人。上山前他也确实是个秀才,但被贪官污蔑压迫,家破人亡,不得已只能上山做了山贼。

    山贼老大贺善,则生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手边还立着一把大砍刀,刀背上坠着七个铁环。

    此时已入夏,即使已处于山中,但仍旧会感到湿热。

    贺善却围着一条狼毛裘,从胸前贯到后腰。

    贺善现下正愁眉不展。

    早前他们收到消息,会有一支队伍运送好几车粮食和药材,所以昨日贺善才会带人提前埋伏在了沈怀川一行人进山的路上。

    在目前这个境况下,粮食和药材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香馍馍,更是他们山寨急需的物资。

    本来眼看就要得手了,却突然爆发了山洪,粮食和药材都被冲走了不说,还伤了二十多个兄弟,这令贺善十分气恼。

    现下还有七人没有找到,正在紧急搜寻。路上他们还找到了沈怀川队伍里的几个人,也一并带了回来救治后看押了起来。

    现在谢昀正是在请示贺善,被带回来的那几人该如何处置。

    贺善甫一抬头,就看见了被押回来的沈怀川。

    “站住!”

    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随人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铁环撞击发出的叮铃声。

    是贺善喊住了那两个带沈怀川过来的小山贼,那两个小山贼本是打算将沈怀川二人送去和之前抓到的人关押在一起,见贺善喊住了他们便立刻停了下来,向贺善回话。

    没一会贺善就大跨步走到了他们面前,眼神都没分给其他人,他是直直冲着沈怀川去的。

    原本看押他们的两个山贼已自觉让出了道路。

    贺善将原本抗在肩上的刀往地下一丢,厚重的刀直直插入了地面的岩石,刀背上的七个铁环相互撞击震动,增加了贺善威厉的气势。

    大刀立在沈怀川面前,带起的疾风卷起了地面的尘土,也扬起了沈怀川的衣摆。

    沈怀川却面无惧色。他额前的碎发被刀风带起又落下,人却仍一动不动、不卑不亢地站在贺善面前,像风雪里的青竹。

    贺善的气场竟没能压过他。

    贺善讥笑道:“是你小子!”

    贺善认了出来,眼前的人正是昨日他们拦路打劫的那伙人里领头的那个。沈怀川这身气质确实特别,所以他仍留有印象。

    贺善一手撑在刀柄上,胡子拉渣的脸上,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斜眯着看向沈怀川。

    “就是你小子害我众多兄弟受伤?”

    在贺善的眼神下,沈怀川迅速判断出了当下的局势。

    按照本来的计划,他是要在昨日与贺善达成交易,从而通过踞虎寨,顺利进入主寨齐云寨。但被突发的山洪打乱了部署。

    现在随机应变,如果顺利也能够接上原先的计划。

    “谁也没能料到会突发山洪,都是意外。”

    沈怀川拱手,看上去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呵,那么多大道你不走,偏将老子往山沟沟引,”贺善一把抽起刀,握在手里,“说这是意外老子会信?”

    贺善擦拭着刀锋,看架势下一秒就要砍人。

    “贺老大明鉴,我只是一路过商人,对此地不熟悉才走错了路。”沈怀川说道,“损失我自当全部赔偿。”

    “你知道老子是谁?”

    “贺老大威名远播,过路之人无人不知。”许是沈怀川态度太好,贺善情绪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

    “不敢欺瞒,小弟是族中庶子,不受器重。听闻近期清川府水患严重,故想来此寻觅商机,搏一搏前程。”

    “若大哥能应允,小弟自当奉上丰厚路引。”

    沈怀川使用了伪造的身份,而且采用了诚挚恳切的态度,言辞之间顾及到了贺善面子,却又不见谄媚。

    谢昀走近,低声对贺善耳语了些什么。

    贺善很快从先前的怒气中平复,想起来最开始收到的消息。

    每个山寨在周边山脚下都有暗桩,负责打探消息。

    先前城外暗桩传回消息,有一个外地商队将运送大量粮食和药材进入清川。

    领头人姓金,是中原一个大族中不受宠的庶子,劫了他并无后顾之忧,又能拿到丰厚货物。

    加上山寨受灾,此时粮食和药品正是紧缺。

    所以前日,贺善才会带人布下埋伏,打劫沈怀川。奈何突遇山洪。

    贺善转念一想,此人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若是家族器重,他也不会被发配到这偏僻穷远的清川,所以即使捆了他,也拿不到多少赎金。

    倒不若让这小子替山寨筹粮买药,解决山寨之急。

    心中已有定论,贺善撇了沈怀川一眼,但兄弟受伤这口气,也没那么容易咽下去,至少要打这小子一顿出气。

    而且,也得试试这小子有没有这胆量,同他们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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