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家

    按理说,各朝各代都有重嫡而轻庶的习惯,这从周礼传承至宗法的规矩,怎么变成林氏独有的特征呢?

    原因在于,林凤棠先是废除了这条规矩,而后让她的所有子女争夺皇位,最后却将一个从未进入过朝臣夺嫡视线、甚至大家都不知道那是她亲生女儿的人定为下任继承人,并为此残忍的杀掉了所有反对者。

    林凤棠本人也在写自己传教书的时候隐去了这一章,什么“太过爱重以至于不得不犯有私心”“神也有难言之隐”“她注定要成为新王朝的主人,就如我生来是神”

    皇室内部对此本来略有微词,一般来说这只是单纯偏心眼,然而下任继任者——也就是太宗文帝在位时,别说天灾,冬天甚至连大风都不曾刮过,各类稻谷原本一年两熟的变为一年三熟,一年三熟的变为一季一熟,铁一般的事实重锤武祖其他子女,证明武祖说的是对的。于是武祖在确定继承人后的,写进《奉朝皇室继承法》里的规定,就如实落地生根了。

    嫡庶神教的源头也在这。更进一步解释,就是嫡女是宝,其他是草。

    继承法规定,只有太宗一脉是奉朝嫡系,可以继承皇位。而这当中,女性继承权优于男性,若仅有男性,那么其下代必传为女,否则天将不测。总的来说,就是优先女性皇帝,没有三代还宗。这其中又不是单纯还宗这么简单,若这位女性皇帝前两代都是由男性传承血脉,她也会被踢出继承行列,不算伟大的林氏嫡枝。

    那么,这五百多年来,有没有人不信邪,想挑战这种体系?有是有,只不过他们无一例外死的很惨。

    上上一个男传男的皇子篡位,继位后不到一月,洛阳附近就有了洪灾,导致奉朝皇室差点断代被水淹死;上一个皇帝从母亲手里接位后在有女儿的情况下想要传给儿子,在朝上吵了半天后脑子一抽,把自己所有女儿连带着其他有继承权的宗女全烧死了,甚至连可以生下宗女的男性也没放过,结果天降一道雷把他劈死了,便宜了他弟弟即位。

    后一位提到的这个皇帝,就是令襄的大伯,也就是说,在明知道自己哥哥杀了女儿被雷劈死的情况下,这个蠢货仍然觉得自己能躲过这一切,毕竟奉朝数得上的嫡系都让他哥一波带走了,这不是天命在他?

    天命不在他,因为令襄在各方势力支持下逃脱了。

    就算是个傻子,那也是坐在皇位上就能让江山风调雨顺的皇帝,哪是他一个捡便宜的破落户能比的?

    所以,在皇帝执着的追杀中,他被刺杀死去。

    然而新帝还是男的。

    林氏嫡系由此,除了生死不知的襄阳公主,再无一人。

    故而天灾频出,人祸不断。老天终于发现,她的亲女儿血脉断绝,因此不再留情。

    这似乎意味着,奉朝不落的天命注定要终结,即使是天神降生的武祖,也不能长久庇护人间的王朝。

    这才是各地起义不断的真相,也是突厥敢于入侵的理由。

    令襄回忆完这一切,突然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然而,她即位就能改变着一切吗?封建王朝的周期不仅在于天灾,也在人祸,难道没有天灾,奉朝人就过得很好吗?林氏皇室还算清高,也不太爱享受,所以没怎么剥削民众,但其他世家勋贵就没这么体贴了。太平年间就不压迫了?他们只会要求的更多!

    诚然,有雁文茵在,她很轻易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延续奉朝。但是,正如文字模拟中提到的,仓促的政权更迭致使上任皇帝没有权力命令大臣,她一无所知的前去,只会成为下一个傀儡。

    所以,她应该混入起义军,造自己家的反,名正言顺的清理掉过去的那些蛀虫,再恢复身份,到时候血脉功绩加身,皇帝的位置才能坐得稳。

    确定自己以后的路线后,令襄看着庙宇中央短发及耳的武祖像,安然入睡。

    这出公主复仇记,终要正式上演了。

    远方,金陵一处宅院中。

    “这天下要乱了,你趁早把王家的东西换一换,跑到山里待着吧。”

    王逸之刚刚坐下,就被她这好友的话给惊了起来。“谢遗芳,你不说怪话会死吗?你们这些谋士,天天想着亡国,然后去搅弄风云是不是?就你这把懒骨头,还是老实待着吧,骑个马都能把你摇散架了。”

    谢遗芳倚在躺椅上,叹了口气:“急性子。我只不过说要乱,还没具体到几年呢。”“说,几年,我等着几年之后嘲笑你这病秧子。”

    “不出五年。”“五年?你对朝廷可真乐观,要我说,两年就该乱了!”王逸之恼恨地说:“且不说现在皇位上那个幼童,你不在朝中不知道,今日左右二相又为北伐之事争吵,不是吵要不要打回长安,而是吵要不要打长江北的起义军!跟这帮窝囊废一同共事,真是让我怒火中烧!”王逸之将大袖舞的生风,不停转圈。

    “你是第一天知道朝中诸公的模样吗?”谢遗芳摇摇团扇,不紧不慢地说:“我的五年,不是给大奉的,而是给两河之间的。”

    “自古中原出豪杰,如今两河之间尚未遭遇兵灾,各地起义军都在发展势力,正是英杰一统的好时机,若失去这个机会……北方崩溃不出五年,五年之后,突厥一拥而下,到那时,你我怕是就要被胡人骑在头上,比之南北朝还不如了!”谢遗芳难得说这么多话,而其言也确是字字珠玑。王逸之宛如被惊雷劈在头上,久久不能言。

    “谢家与我本人均不在意大奉如何,你们王家却与大奉牵连甚广,我今日之言,你大可告诉别人。”谢遗芳起身,进入室内,声音轻飘飘地飞到王逸之耳边:“不必担忧北伐,只要襄阳长公主一日不死,北伐势在必行。”

    王逸之待那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松出一口气:“尚在绾青之年,就如此聪慧,吟芳,你为何不愿出仕呢?”

    她转身离去,姑射真人的话,自要让该听见的人听见。

    另一边,谢遗芳立在窗前,笑容温和:“若真有五年内一统两河之间之人,便是我,也要前往自荐了。”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具,方能达成啊。”

    她好像又想到什么,喃喃自语道:“若成就这壮举者是那襄阳长公主,就有意思了。”“不过,身份既是优势也是劣势,把底牌过早的打出,只会陷入泥泞……”

    “就如同嫡脉尽失的大奉,谁都想来咬一口了。”

    第二日,令襄如模拟器所说,先和姐姐去收拾了她们的财产,随后与文茵吃过早饭后,她独自前往县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模拟器中所说的血迹和衣物碎片。“果然,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那么这位天阶如今应该还在驿站。”令襄没觉得自己会好运到直接救下天阶,看来如今只能从驿站入手了。

    按模拟器中所写,浮屠军分兵是按曲来,一曲五百人,那么彭城至少有一千浮屠军。这并不是个小数字,虽然朝廷已经把黄河附近的兵力撤回至长江沿岸,死守金陵。但彭城郡在徐州,当地有铁盐,朝廷留守了近万人驻扎,然而在彭城县作为郡治,居然有近千的起义军,还搞得人尽皆知,只能说卞观音很有手段。

    不过草根出身的起义军都有一个很尴尬的境遇,那就是创业初期很难找到智商在线忠心耿耿的谋士。摊子不大的时候,首领倒可以自己顶上,然而一千多人的后勤,需求,琐事,卞观音能管理的过来吗?这还没算上那些人拖家带口的情况。所以,只要文茵展现出自己认字并有一定管理技能,她注定会被奉为上宾。

    然而,令襄并不打算做一个关系户。如果她真心是想投奔,那么展现自己的能力不是好事。一对年轻姐妹,一文一武,关系亲密,凭自己二人的实力,迅速升到高层,一定天然不被信任。

    然而,令襄不需要这份信任,她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和跳板。何况浮屠军内有一个张蔷,还不怕她把这水搅浑?那么,问题又来了,作为年幼的一方,如何让卞观音的视线优先落在自己身上?当然是搞一个大新闻。模拟器中天阶只是复仇杀了一人就传出了些名声,那么,她何不做的过分些呢?

    令襄拾起染血的布料,心中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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