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斗

    沧月一袭红衣,妖艳夺目,玄色的狐皮大氅披在身上,却依旧掩盖不住她成为这白雪皑皑的天地间最亮眼的一抹色彩。

    天雷滚滚,已凌于皓空,但沧月却纹丝不乱,只是妖异的魔瞳中压抑着深不见底的疯狂,使她勉强保持冷静。

    天际已然暗了下来,声势浩大的天雷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将沧月所在冰原的上空紧紧覆盖,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三界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事物,抬头望着这片黑的吓人,没有一丝生气的天空。

    在天雷的威视之下,闪电迅速地往沧月劈去,沧月也不与之纠缠,只是手持镜月攀上冰原上最高的冰川。沧月回过头,看见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被闪电劈出了一个骇人的洞。

    沧月冷笑一声:没想到这天雷就这点本事!

    沧月刚想朝这天雷啐一口唾沫,就感到天雷滚滚,一个闪电就要劈下,沧月立即在空中完成了瞬移转体。但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这原本愚蠢的天雷,却看到魔域的方向散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沧月似是想到了什么,疯了一样地掐诀,片刻之后就出现在了殿内。她看到聚灵灯的碎片落了一地,那些仅存的灵识却早已不知去向。

    一时间,沧月的脸色没有浮现出任何的神色,仿佛已经失去魂魄的傀儡一般。但就在下一刻,沧月半哭半笑,眼神呈现妖异的红色,犀利而凶狠,仿佛可以撕碎一切。

    沧月回到了冰原之上,她抬起头望着这阴沉沉的天际,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小心地将镜月插入剑鞘,又从腰间抽出那令三界之人闻风丧胆的灭神鞭,直指苍天,高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带走他的灵识!那是长溟在这世间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他的灵识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你。”

    从天际传来低沉粗犷的声音,然而每一个字就如一把沾了毒药的利刃将沧月看似已经结痂的伤口一丝丝切割开,里面的腐肉一览无遗,鲜血淋漓。

    沧月的手紧紧地攥着,情景凸起,尖锐的指甲竟深深刺入她的手心,顿时鲜血染红了她的整个手掌,她却好似不知疼痛。

    “沧月,你别忘了你的身份!长溟上神又怎会喜欢你这种坏事做尽,丧心病狂的女魔头!”

    不知何时,冰原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仙修。他们都是循天雷而来,料定沧月不敢在雷劫之时分心,便无所顾忌地骂道,说完一阵哄笑。

    沧月嘴角上扬,冷笑一声,眼底却泛起阵阵杀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竟手握魔气四溢的灭神鞭,召唤出了上古妖兽穷奇!

    那妖兽长得与老虎有几分相似,却偏偏长有一双巨大的翅膀,张着血盆大口就向天雷的方向撕咬而上,那场面不可谓不震撼。世人皆知,那妖兽便是上古凶兽穷奇。

    可怜之前说话的仙修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一双玉手死死地掐住了喉咙,硬生生掐掉了一块皮。

    猩红的鲜血顺着脖颈破口处蜿蜒而下,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令人作呕。

    “你说得都很对,我确实坏事做尽!丧心病狂!”

    沧月一字一字地说道,仿佛是在承认什么光荣的战绩,表情乖张,声音却甚是骇人。

    不过下一秒,沧月的眼神便变得阴狠毒辣,言语之间渗透着疯狂的偏执:“不过,你算错了一件事。你千不该,万不该和我提他!”

    说完,沧月便将那人的脖子生生掐断,那人如同浑身染血的木偶般,径直向后倒在雪地上。

    一瞬间,地上本来至纯至净的白雪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却刺眼得令人惊心动魄。

    飞溅的鲜血也沾染上了她白得略显病态的肌肤,将雪花落在她脸颊上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那些仙修知道沧月胆大包天,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她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都煞白了脸。不过这下他们倒是老实了,都默契地往后退去。

    只有沧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疯得越来越厉害。她望着面前电光火石的场景,眼神中划过短暂的漠然。

    穷奇与那一道道闪电纠缠不清,互不相让,竟有了翻天倒海,天崩地裂的气势。

    沧月只觉此时胸口不禁翻起一阵酸涩,入骨的疼痛将她再次唤醒。

    “是天带走了他!那我便且试试,与天斗!”那一声嘶吼浸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却带着极重的血腥气,煞气逼人。

    沧月眼尾已经染出一抹殷红,脖颈处青筋凸起,她望着那电闪雷鸣的方向,飞身而上。

    那些仙修知道她已经疯得彻底,无药可救。不过想想也正好,沧月若死,魔界便再无人有如此强大到令人畏惧的能力,入侵仙族,入主三界。

    沧月释放着一种极为恐怖的力量,追着天雷而去。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天雷竟生生退去,破晓划破长空,似乎预告着雷劫的结束。

    这也就意味着,沧月成为了当今三界的唯一一个神力的拥有着,而她,是当之无愧的魔神。

    就在冰原上众人见形势不好,要拔腿开溜之时,天际却传来了沧月的声音。这一次,她的声音极为低沉,却仿佛压抑着太多的情绪,情绪爆发的一瞬间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是你的结束,却不是我的结束。”

    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以为她疯了,直到他们看到沧月重新飞身而上,追着那一处风驰电掣,被黑云包裹的天际。

    或许,她如今就是生在暗夜里的人,无需享受被施舍的光明。

    天雷移动得很快,可沧月却能不紧不慢地跟上它的脚步。那一方天际上,巨大的穷奇仍死死地撕咬着黑云,仿佛要将黑云重重地丢下天际。

    “再给你一次机会,人与天斗,简直痴心妄想!”熟悉的低沉粗犷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起。

    沧月冷笑一声,解开玄色的大氅,将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丢下天际。朱唇微启,她的声音已经十分嘶哑:“不试试,怎么知道!”

    在这之后,三界又一次被夜色覆盖了七天七夜。这段时间内,天际时不时地传来嘶吼声和风驰电掣的声响,绵延不绝。

    雪地上,红衣少女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似乎再柔和的风也能在她脆弱的肌肤上撕开好几道口子。

    沧月始终站着,缓缓往前走。她能感觉到每走一步,她的灵识便加速消散,她的身体已经渐渐地失去了直觉,仿佛一切都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沧月却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像醉了酒的人一般,走路没有一步不跌跌撞撞,不在倾斜着的。

    “与天斗,是我沧月这辈子做过最痛快的事!”然后下一秒,沧月妖异的红瞳却流露出万般柔情与温存,“长溟,什么三界之主,什么魔神,我统统不要了,我只要你回来,永远陪着我。”

    一滴泪划过沧月即将消逝的脸颊,与镜月焚烧成的灰烬,祭梦珠和灭神鞭一起落在冰原之上,落在了已经化了血色的皑皑白雪里。

    浮烬夜久久凝视着画面中那一片再也找不到红衣少女的冰原,眼眶含着的泪悄无声息地淌下,仿佛这一切就发生在他面前,他也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

    银镜中的画面顿时晦暗了一些,随即浮烬夜透过银镜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长溟被手臂一般粗的铁链缠绕着四肢,他的四周皆是漆黑一片,不时传来男男女女极其恐怖的哀鸣,或尖细,或低沉,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他的身下卧着一条银黑色的河流,那河流波纹浮动,不时发出细碎的声响,有些骇人。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那河水之下仿佛有千千万万只透明的手疯狂地抓挠着,仿佛只要抓住活着的生命,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浮烬夜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传说中的冥河。

    传言冥河是冥界的入口,是阳间与阴间的界河,更是生与死的分界线。常人可以进入轮回,然而被鬼魂附体之人却很难进入轮回,他们位于冥河之上,却与冥河相邻,只有挣脱枷锁,才能获得重生。因此,他们与厉鬼只有一念之差。

    若说忘川是三界生者因为思念逝者而赋予的特殊意义,那么冥河便是轮回者真正的地狱。

    挣脱枷锁并非易事,自上古以来被鬼魂附体却能最终成功进入轮回者更是屈指可数。

    浮烬夜看着长溟始终闭着眼睛,就已经猜到他深深陷于冥冥幻境。虽然画面在浮烬夜面前浮现不过一瞬,却很难相信这一切过了七万年。

    经过七万年之狱,长溟才靠着坚定的意志从冥冥幻境里走出来,将那些又粗又重的铁链碾成烂泥。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决定生死一瞬的幻境里究竟有什么,是那些难以斩断的情丝,或是可以将人吞噬的厉鬼,又或者是更加恐怖,难以想象的东西。这一切,历来没有人能够诉说,世人便也不得而知。

    浮烬夜正沉浸在刚才的画面里,却突然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抬头便看见银镜已经碎成了一滩极细极细的颗粒,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整个封闭的时空也随之坍塌。浮烬夜出现在了平原之上,阳光温柔地抚在他的脸上,天光尽显,然而刚才银镜里的那一方天地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再无踪迹可循。

    浮烬夜神色严肃,微微皱眉,深蓝色的眼眸恍若一处深潭,静谧却神秘,仿佛其中浸润了太多的情绪,使他一时间难以自拔。

    一样的面容,加之他与凤司翎降世正好相差七万岁,这一切怎么会这么巧?

    浮烬夜抿了抿唇,突然有了个大胆,却极为合理的想法:除非……除非沧月就是凤司翎,或者说她就是前世的凤司翎,而长溟就是前世的浮烬夜!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他们有一样的面容,却没有过往的记忆,而他之所以会比凤司翎晚七万年降世正是因为长溟失去神骨,又为救沧月引鬼魂上身,在冥河之上忍受了七万年之狱!

    难怪他曾听到柒霜说他长得像一个人,那人便是长溟了。浮烬夜抽出了腰间的灭神,细细地抚摸,仿佛上面遗存的每一缕气息他都甘之若饴。

    不知过了多久,他笑了,笑容之中流露出那个曾经的他向往的桀骜与不羁,却亦饱含深情。

    “来生之约,定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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