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

    思羽殿中凤皓天与玉芝兰已等候多时,凤司翎步入殿内,向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司翎,殿内只有我们三人,不必多礼了。”凤皓天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但脸色却略显苍白。

    “你父皇说的是。司翎,快坐。”玉芝兰也笑着,毫不掩盖心中对爱女的思念。

    “是。”凤司翎颔首道,随即在二人身旁的座位落座。

    “父皇母后身体可还安康?”凤司翎望见凤皓天略显苍白的脸色,脸色有些严肃。

    “都还好,就是一些老毛病,司翎不必牵挂。”凤皓天握住玉芝兰的手,依旧是笑意盈盈,眼底皆是对儿女的关切。

    凤司翎却察觉到一些异样,却似乎只是一种极为虚幻的直觉,难以言明。

    “那司翎你好好休息,一个时辰后在凤栖殿为你举办家宴,都是家里人,不会有你不喜欢的环节。 ”说完,凤皓天正欲转身,却因为凤司翎的一句话愣住了

    “二哥呢?”凤司翎声音清冷。

    “这个逆子!竟敢谋害亲妹!已被朕贬为平民,幽禁炽幽谷,永世不得出!”提起凤啸岩,凤皓天的怒火就要压抑不住,高声呵斥道。

    “我想见见他,可以吗?”朱唇微启,凤司翎眼底却再不流露出丝毫情绪,一如既往的淡定冷静,向凤皓天表明她有此想法绝非一时冲动。

    “朕允了。”说完,二人离开了洛羽殿。

    此时,凤司翎瞥见了一杯玉露,正取来饮下之时看到锦苑跑着过来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一边笑一边哭,弄得凤司翎也应付不来了。

    “司翎,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几串晶莹剔透的小珍珠又落了一地,凤司翎只好抚着她的脑袋,又取出一块方巾,为她拭去泪,故意道:“干什么,干什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搞的像我死了一样!”

    这下锦苑的嗓门大了起来,扯住凤司翎的衣袖打了几下:“我呸呸呸!说什么呢!你可要给我活着,不然我都找不到人给我拌嘴,多没意思啊!”

    “嗯是是是!”凤司翎一脸无奈,哭笑不得。

    锦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抢过方巾胡乱擦去的满脸的泪痕,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换了一副难得一见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压低了音量:“刚刚外面有人偷偷送信给我,说是让我交给你。”

    “是何人?”凤司翎微微皱眉,但却没有放慢手中饮酒的动作。

    “应该是魔族,说是奉了当今魔尊的命令。”锦苑又将声音放低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将殿门合上,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笺,放到桌面上。

    “父皇母后知道吗?”凤司翎把玩着手中无名的信笺,依旧是一脸的漫不经心,心中却已然有所思量。

    “应当不知。”锦苑仔细想了想,如实答道。

    “既然不知,你都敢把信交给我?”凤司翎瞥了锦苑一眼,一脸地兴师问罪,心里被这傻姑娘逗得不行。

    “额……这个……确实有点……”锦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小声嘀咕。

    凤司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整个信笺,除了外封无名之外,看上去和寻常的信笺并无什么不同,确定没有什么手脚。她放下信笺,面容清冷:“我不在的日子里,魔界有什么情况?”

    被凤司翎这么一提醒,锦苑整个人一激灵,把刚才忘在嘴边的话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要说这最大的消息,就是肃无被杀了!如今魔域易主,新的魔尊好像叫……叫什么……浮烬夜!对!浮烬夜!”

    “浮烬夜。”凤司翎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一双凤眼显得矜贵而慵懒,神情似乎若有所思。

    “传闻此人一改过去魔域的恶习传统,把魔域上下治理得服服帖帖,还开通了魔界与其他两界的贸易通道,致富了不少穷人呢!”锦苑继续说道。

    凤司翎略有惊讶,只因这魔域新主与她想象中不同,与肃无便更不同,说不定他还真能消除一些积弊,安民养民,让更多的人过上像样的生活。

    想到这里,凤司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又重新拾起了那一封信笺,缓缓拆开。

    里面是一张米白色的信纸,上面写着:

    久仰,明日巳时望于醉凤廊旁望月亭一见。

    落款:浮烬夜

    凤司翎望着这短短两行字,目光却仿佛停滞不前,眸色渐深。凤司翎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这封信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细细念来,又发现其中的丝丝不对。

    凤司翎感觉,这个人似乎很熟悉她,也很熟悉凤界。他能清楚地说出望月亭的名字和位置,更猜到了她的反应。

    他猜到她会向凤皓天和玉芝兰禀告,最终他才能进入这凤界的第三重天赴约,但他又确确实实是魔族中人,甚至于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

    凤司翎抿了抿唇,唇边的空气和着微醺的酒香沁入心脾,但她却清醒得很。这一封信可谓是勾起了凤司翎的好奇,再加上她孤傲的性格令她恍若棋逢对手,更欲一见。

    片刻之后,凤司翎将信折好,连着信封一起放入打开的一旁的靛蓝色金丝珐琅香炉中。凤司翎缓缓合上盖子,香炉中的火焰越烧越旺,很快将整个信笺一起化为灰烬。

    乳白色的烟雾缓缓萦绕着整个香炉,仿佛白色的云雾若隐若现。沉香清新淡雅,闻之怡人的气味逐渐充斥着整座宫殿。

    “司翎,你有什么打算?”锦苑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没什么打算,做好准备,赴约便是。”凤司翎朱唇微启,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秀眉的凤眼,可眼拂微波,也可绝世而立。

    “你不是……”锦苑还欲追问,却被凤司翎打断了。

    “他……浮生怎么样了?”

    锦苑被问住了,她挠了挠头,一脸的不知所措,于是想当然地道:“最近没怎么听到他的消息,应该还在凉云城吧!”

    “嗯,知道了。”凤司翎点点头,低头整理了衣袖,随即消失不见。

    凤司翎提前来到凤栖殿,然而凤皓天和玉芝兰却似乎来得更早,玉芝兰看到凤司翎,更是笑着唤她坐到自己身旁。

    凤司翎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父皇母后,儿臣有事要禀。”

    凤皓天看到凤司翎略显严肃的神色,便知道这件事非同寻常,道:“说吧,何事?”

    “魔尊浮烬夜邀儿臣明日巳时于望月亭一见。”凤司翎朱唇微启,一双矜贵的眉眼显出几分清冷之气,在微凉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冰清玉洁,好似不染凡尘。

    “司翎,你怎么看?”凤皓天的脸色逐渐严肃了一些,思索道。

    凤司翎却好似早有打算,回答不紧不慢:“近来儿臣对这位魔域新主也有所耳闻,他重开之前肃无一力否定的三界贸易通道,大有利于三界百姓,可见他与肃无不同。”

    “再者,若他真有诚心,此举能促进两界之间的关系,也有利于维护三界的和平与稳定。”

    凤皓天点点头,但依旧沉默不语,另一旁,玉芝兰也面露难色。

    “儿臣明白父皇母后的顾虑,就算他真有狼子野心,他既然敢选在凤界的地盘,儿臣也定让他逃不出凤界!”

    凤司翎抬眸看了一眼凤皓天与玉芝兰的脸色,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

    凤皓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着握住凤司翎的手,道:“确实如此,若他魔界愿与我凤界交好,朕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如此不失为一桩美谈。司翎长大了,父皇支持你,放手去做便是!”

    “多谢父皇母后,儿臣遵旨。”凤司翎微微扬眉,淡然一笑。

    玉芝兰神情却有些犹豫,她望着凤皓天,还欲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把就在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父皇,母后,妹妹……来迟了!”

    凤司翎听见那久违的熟悉的声音,转过身去,看见凤承息一袭白衣,虽显得眉目清秀,面色里却透着病态的惨白,说话依旧是有气无力。

    “承息,你身子本就弱,无妨。”凤皓天道。

    “多谢父皇母后。”凤承息浅笑,望见一旁的凤司翎,眼底泛起关切,但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哽咽:“恭喜妹妹涅槃成功,这一路,定当不容易。”

    “多谢大哥关心,大哥也要注意身体。”凤司翎虽也浅笑着,但语气略显沉重。

    她如何能不明白大哥的心意,他从小身体不好,学不了武功,凤庭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嘴上尊称殿下,心里等着看他笑话。

    凤司翎知道凤承息是在羡慕她,羡慕她能达到他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但与此同时,他又将这些辛酸与苦楚统统咽入腹中只字不提,只是替她感到高兴。

    其实这些年,凤司翎也一直在遍寻良医,想要为他诊治,但一直无果。但她想,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便不会放弃。

    家宴结束后,凤司翎便离了场。她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又从芊音手中取过早已准备好的木质餐盒,孤身一人踏着月色往炽幽谷而去。

    凤司翎御风而行,转瞬便来到了炽幽谷。炽幽谷蔽于巍峨的重重苍山之中,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静谧而幽暗,苍山之中时而传出野兽的嘶吼声,令人望而生畏。

    显然凤皓天早已下旨,守卫见是凤司翎便没有阻拦,恭恭谨谨地开了门。

    曲径通幽,少不了弯弯绕绕,但凤司翎却似乎很有耐心,从她的神情中看不清太多的情绪,或明或晦,皆如蜻蜓点水,隐隐约约,唯有那一双凤眼眸色略深,带着极强的气韵。

    “参见公主殿下!”专门近身看守凤啸岩的守卫见是凤司翎,纷纷行礼。

    与此同时,谷中的角落里隐隐发出躁动。一双熟悉的眼眸在无边的黑夜中显得有些骇人,那人听见凤司翎的名字,死死地盯着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凤族二皇子凤啸岩。

    “为何不点火烛?”凤司翎轻声道。

    那些守卫似乎也很为难:“之前确实点了,但是殿下他……”

    凤司翎手握火烛向那角落缓缓走去。白色的披风逐渐褪去,一双矜贵清冷的凤眼中隐隐映着暖橙色的烛光,仿佛能够望尽一切。

    烛光逐渐照亮那一处不见天光的角落,凤啸岩脸颊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

    好久不见,凤啸岩哪里还有从前昔日二皇子的神气?他穿着一身破旧,还有些邋遢的被染成灰色的白色囚衣,黑色的胡须卧于原本洁净的下颚,整个人好像便了一个人。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凤啸岩瞥见凤司翎,没好气地冷笑一声。

    听见凤啸岩找打的口气,凤司翎也没打算让他舒舒服服,道:“嗯,看你活得像人还是像鬼。”

    果然,凤啸岩还是一点就着,但是他似乎比以往收敛了那么一些,不再一个劲地针锋相对,而是坐在一边,自顾自的玩弄着衣服上翘起的线头。

    “你后悔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得这个本就不大的角落里的空气一下子落回了冰点,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凤司翎振了振衣袖上的灰尘,举止优雅,面容清冷:“我今日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其实我从来都不想要什么凤皇之位,是你苦苦相逼,作茧自缚罢了。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你满意了?”凤司翎冷笑一声,转过身去。

    凤啸岩陷入了沉默。其实要说后悔,他早就后悔了,他也没想到这至高无上,诱人无比的权力真能令他鬼迷心窍,想要手足相残。其实他至始至终都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当听到凤司翎的一番话,他好像更后悔了,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呢?他如今就是整个凤界的罪人,注定要一辈子被囚禁在这个不见天光的地方,或许这就是他最好的下场。

    “这些菜都是你以往常吃的,让人准备了些,如果你不喜欢,就扔了吧。”在晦暗的烛光里,一双凤眼仿佛浸润着犹忧郁,却又显现出非同寻常的冷静,“若你能改过自新,我会考虑劝说父皇母后。”

    话音未落,凤司翎披上披风,走出了那片角落。晦暗不明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目送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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