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鼻子上脸的事儿严永是真的没少干。

    其中，让梁晴远最记忆犹新的一回大概就是小时候她寄宿在他们家的时候。

    那天晚上严苛和陈翠兰因为应酬不在家，两人本是安安分分趴桌上写作业的，严永忽然放下笔提议：“我们出去玩儿吧！”

    梁晴远歪头看他问去哪儿？

    严永说：“公园也行，游戏厅也行，我还能叫上阿胖、齐齐他们。”

    阿胖是严永的同桌，全名杨子儒，因为长的白白胖胖，严永老喜欢挼他脸叫他阿胖。

    齐齐全名缑麒，阿胖邻居，严永能认识他完全就是因为阿胖这个中间人。至于叫人齐齐，是由于他名字太难，大伙儿看了全然不知这字儿怎么写怎么念，正好他母姓齐，索性叫人齐齐了。

    梁晴远手握着笔犹豫不决，想去又不敢去，严永看出来了，一句：“去的话我给你抓娃娃！”她啪的一放笔开始穿衣服。

    他们叫上人到游戏厅的时候天空已经暗紫了，游戏厅里头人也不少，有好些高年级男生蹲在马路牙子抽烟。

    梁晴远害怕，拽了下严永的衣摆，严永反手紧紧握住往前带。

    只是还没走进游戏厅，去路就被他们堵死了。

    严永仰头看人，带头的稍微提了下裤腿蹲了下来。

    他们平视着，男生的目光落在梁晴远脸上邪魅一笑，问严永：“你妹妹？”

    严永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加大手上的力度把人往后背藏了藏。

    男生笑出声，先夸梁晴远长的水灵漂亮，后说他有骨气，站起来双手摊开问他们要钱。

    严永说没有，男生把眼神飘向梁晴远，问她：“妹妹，你哥哥是不是在说谎？”

    梁晴远尽管怕得要死但依然摇头，“没说谎，我们真的没钱！”

    男生不信，“那你们上这儿干嘛来了？”

    梁晴远巨小声：“抓娃娃。”

    男生被她逗笑了，点头边往里走边让他们跟上。

    严永不想从，但梁晴远小声唤了句：“永哥……”他终究还是迈了步子。

    进了游戏厅，男生叫严永去换游戏币，严永又一次说没钱。

    男生耐心有限，正想弹他脑袋，阿胖四人从兜里掏出了不少游戏币。

    男生挑眉，勾唇拿下一半走到娃娃机旁边问梁晴远要哪个。

    梁晴远不敢说话，偷瞄了眼严永，严永薄唇紧抿着两侧拳头握紧，像极了缩小版的严苛。

    男生把游戏币抛出去又接住，来来回回四五次，腻了，叫严永过来比一把。

    严永说行，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五个游戏币走上前，投进去一枚开始操纵摇杆按钮一按，一只小鲨鱼摇摇晃晃被提起来，还没到出口就掉了。

    男生嗤笑，吐槽他就这点儿能力还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自己试了一回也没夹上来。

    梁晴远嘿嘿偷笑，站在严永身边给他加油鼓劲，还给他说不要鲨鱼要HelloKitty。

    严永嗯了声，前后又试了三回仍无所获。

    男生也是，娃娃每次快到出口的时候总掉。

    第五回，男生沉不住气，说要先来，严永就在旁边安静看着。

    男生前期动作干净漂亮，可能是觉得势在必得，后期有些飘飘然，右手摇杆左手按钮没注意一摁，HelloKitty与出口背道而驰，甩进了更里层。

    男生气不过，踹一脚游戏机叫严永来。

    严永轻吐口气，整个过程都非常谨慎小心，结果不知是游戏机到了参数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抓夹死死抓着HelloKitty移到出口的位置一松，梁晴远扑腾着过去捡娃娃。

    男生挂不住面子，大声质问梁晴远要哪个，说要帮她抓。

    梁晴远摇头，说一个就够了，抓着严永的袖子叫人回家写作业。

    严永本不想走，但看天黑的差不多了，如梁晴远所愿乖乖出了游戏厅。

    一路上，梁晴远都对HelloKitty爱不释手，但严永情绪始终不见高涨。

    梁晴远问他怎么了？

    严永故作高冷说没事儿，其实就是气自己个子屁大点儿，年龄屁大点儿，保护不好梁晴远。

    梁晴远沉浸在HelloKitty的欢乐里无法自拔，快走到半路了才小心翼翼牵起严永的手和他说没事儿。

    严永愣了下，红着眼停下脚步问她：“是不是特别喜欢HelloKitty？”

    梁晴远嗯一声点头，“因为HelloKitty是粉色的，我喜欢粉色。”

    严永笑了，说以后一定会给她送个又大又粉的HelloKitty当礼物。

    梁晴远说好，当众表白严永：“我最喜欢永哥了！”

    严永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蹬鼻子上脸问她：“那你长大了嫁给我好不好？我问过我爸了，只要咱俩结了婚就能永永远远住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分开了！”

    梁晴远顿住，思忖片刻皱巴着脸摇头，“可是我和你住一起了爸爸妈妈就会落单，我不要。”

    严永说没事儿，“到时候我会买下一整栋楼，梁叔叔清阿姨，还有我爸妈都会住一起。”

    梁晴远说那就行，我们结婚。

    当时的豪言壮志放在如今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梁晴远抬头问他：“你的楼呢？你怎么不住你楼里去？”

    严永懵了一秒，反应过来冷笑，“那你呢？要和我结婚吗？只要咱俩拿了证儿，我第二天就买栋楼去。”

    梁晴远瞪他，和美的氛围瞬间降到了零点。

    她视线冰冷如霜，手里的筷子啪一放，头也不回往卧室走。

    严永皱眉，心想不至于吧，还是出声问：“不吃了？”

    “饱了。”

    房门哐一声关紧，严永咬肌绷紧又松开，筷子扔进锅里头靠座椅后背仰头看白晃晃的天花板。

    他仰天长叹，挫败感油然而生，气不过，坐起来把梁晴远剩下的面倒进锅里一并吸溜。

    翌日，等梁晴远被闹钟吵醒的时候严永已经不在家了。而且，就像进小偷了一样，家里一朝回到解放前，墙角的冰箱、桌上的电饭煲、浴室的洗衣机……通通不见了。

    她疑惑，拿出手机想给严永打通电话，但手指到通话键就是按不下去，便作罢，洗漱完毕给父母打了声招呼把骨灰罐摆在了窗台能一直照得到阳光的地方。

    等一切做完，工作服装进包里出发去芒超。

    一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换好衣服进店周宗恒正在打扫卫生，她上去接手，他说：“我们有一个值日表，一会儿姌姌来了让她把您加上去吧，这会儿就别和我抢了，今天这活本来就是我得干。”

    梁晴远说好，但让他别说您说你，周宗恒点头说以后试试。

    没一会儿一个皮肤白皙、留了一头栗色羊毛卷、长的矮胖的姑娘走进来，梁晴远赌着叫了声：“唐姌？”人不出声定哪儿了。

    梁晴远内心紧张，手拿到人跟前摆了摆，唐姌如梦初醒跳起来喊：“妈呀！”

    梁晴远愣住，还以为吓着人家了，唐姌一手抓着周宗恒的胳膊肘，一手捂嘴说：“我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个美人啊，我怎么不记得……”

    周宗恒先是无情嘲笑她见识短，后点头承认梁晴远确实过分美丽，给唐姌介绍了一翻后唐姌非常自来熟的抱着梁晴远胳膊一会儿喊漂亮姐姐，一会儿喊美女姐姐，就是不喊梁晴远给她说的梁姐，还大声反驳：“不觉得梁姐这称呼很显老吗？不行，美女统统都是十八岁，你十八我也十八！”

    梁晴远被她逗乐了，问她这么可爱是不是还没成年？

    唐姌理所当然道：“不都说了十八岁嘛！你十八我也十八！”

    梁晴远连连说好，发觉和一群年轻人一起，心态都瞬间变年轻了。

    排完新值日表大家一起开工，午饭在店里解决，很快就等来了下班时间，梁晴远自己都没想到一天能过的这么快。

    三人一起下楼，发现都不顺路，就在此别过。

    只是梁晴远才走没几步，身后周宗恒在叫，她回头，周宗恒大步跟上来说要送到公交站。

    梁晴远说不用，就几步路的距离自己能走，周宗恒这才扭扭捏捏说自己有个困难需要她帮忙。

    一路上，周宗恒都无比安静，梁晴远以为是在做心理准备便也没催。

    一直到车来了，她要上车走人了，周宗恒才一鼓作气说：“姐姐能帮我探探姌姌吗？”

    梁晴远震惊一秒，挑眉问是自己想的那样儿么？

    周宗恒点头，她就说：“行，我帮你问问。”

    车里她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越想越觉得倘若两人真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件好事儿，盘算着明天午饭时间和唐姌单独吃顿饭旁敲侧击一下车就到达了棕榈泉。

    她下车，上棕树买了好些食材回来，楼下严永在给快递小哥签单子。

    她跑过去问是自己的快递吗？严永点头说嗯，抱在怀里让她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门把手上挂了好大一袋子，梁晴远跑上前，发现是一斤猪皮两斤鸡胸，她问严永是你买的？

    严永摇头：“估计是陈翠兰女士，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在楼下转悠。”

    梁晴远立马跑到窗边去看，不远处的公交站的确有一个身影很像陈翠兰。

    她暗叹口气问严永怎么不请到家里来坐坐？

    严永反问：“让她看看儿子在沙发上睡得有多惨？”

    怀里两箱子抱不住了，叫梁晴远赶紧开门进去。

    家里又是一次大变样，就连原先的原木沙发都变成藕粉色皮质沙发了。

    梁晴远眉头微锁进去逛了一圈，今早不见的所有东西都在尺寸上翻了倍放在原位。

    她看向严永，严永耸肩说：“你买的那些都太小了，光我一个人用起来都费劲更别说咱俩了。”

    从厨房拿了刀出来问快递能不能拆开？

    梁晴远点了下头进去换衣服，他在客厅拆快递。

    等她换好出来严永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问她：“能给我不？我明天带过去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