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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不得不说,能细致观察出别人情绪的变化,也是一种能力。

    严永有这种能力,只是这能力仅对梁晴远适用。

    倘若问她被严永照顾情绪最刻骨铭心的一次,那怕就是初二的初潮了。

    初潮,如其姓名让女生措手不及的生理现象。急则小学毕业,缓则初二初三,它的拜访也就代表着青春期脚步的临近。

    梁晴远盼来它是在初二开学初的某一个下午。

    其实它来是有征兆的来,但梁晴远心大,近三天的腰痛、腹胀她都没当回事。

    每早扶着腰走出卧室,清英问她怎么了?她都大胆回的:“睡觉姿势没躺好。”结果三天后的那个下午上课,莫名觉得自己尿失禁一样内裤一热,终于盼来课间想去卫生间一起身,板凳已经红了。

    她一怔,不敢动,如坐针毡过完两节课,放学了,大伙儿一个二个都往外走,她只能当是在写作业,一动不动。

    十多分钟班级清空,严永站后门敲了敲,喊人起来走了,回家学。

    梁晴远盯着书看,“你先走吧,我今天晚点。”想着借暮色的幌子,逃回家。

    但严永不给她这个机会,拉开她同桌的椅子坐下来从包里掏出课本开始看。

    夕阳的绯红透过窗子照进来,明明是一副风光旖旎的绝美景色,可梁晴远难受的要死,拇指抠的食指破了皮才出声让他回家,“别等我了,我今天想自己一个人走!”

    “不!行!”严永义正言辞拒绝,放下笔一手撑着头转过来,四目相对之际,梁晴远扁嘴低头。

    严永发觉出不对劲,自打一开始进门所带的疑惑一点点放大,问怎么了?

    梁晴远只管摇头说没事儿。

    严永双眉拧紧,盲猜:“被人欺负了?”

    梁晴远说没有。

    “那是被老师骂了?”

    “也没有。”

    “那是怎么了?”

    “没什么。”

    “梁!晴!远!”严永一脸严肃唤她,梁晴远被问烦了,吼他:“干嘛?!”

    严永说:“看我。”

    梁晴远偏不,头埋的越来越低,眼眶还有热泪在打转。

    严永心疼,铁臂推开桌子蹲到她面前问到底怎么了,万事说出来才能解决。

    梁晴远的情绪到底是没收住,哭着站起来把暗红色凳面给他看,“来了,搞脏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说着,一股委屈劲儿莫名涌上心头,窘迫、无助、无措……哭的梨花带雨。

    严永愣了一秒,起身把人往怀里带。

    他轻拍她后背,抚摸她头发,温声细语说没事儿,“天塌下来我扛着,你别慌。”

    占尽亲妈就是同校职工的便宜,跑去小学部找陈翠兰要东西。

    陈翠兰眸子微眯,打量出严永早恋了的想法,手里的作业本往桌上一摔,咬着后牙槽问:“谁?”

    严永懵了,反问:“谁谁?”

    陈翠兰咆哮:“那女生是谁?!你怎么就这么无法无天了,我就在你眼前呢你还敢早恋,我这真是……”

    脾气上来了,正要找个能当戒尺的东西,严永长叹口气,怪自己太急没提人,回答:“是梁晴远,她来初潮,正坐位置上不敢动呢。”

    这下换陈翠兰懵了,手放半空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马东找西找,给了严永一堆东西。给完还不放心,不久前换上的高跟鞋换回桌子下边的平底鞋叫上严永往初中部跑。

    梁晴远听着动静向班级后门望,看到陈翠兰身影的瞬间所有的不安都有了着落,她不怕了。

    她哽咽着叫人:“陈阿姨……”

    陈翠兰欸一声走过去,先问她痛不痛?

    梁晴远摇头,“不疼,但难受。”

    陈翠兰表示理解,把梁晴远的水杯递给严永让他去泡红糖水,等人走远了扶她起来往厕所去。

    到地方问梁晴远会不会用卫生巾?梁晴远摇头,她就耐着性子一点点教,还说:“我这儿只有备用的裤子,没有内裤,你先委屈一下,等回去洗洗换上就好了。”

    梁晴远说好,进隔间换完出来陈翠兰正拿一个抹布在擦板凳。

    她心里软成一团,上前去抢,陈翠兰还不给,“你洗个手出去把那杯红糖水喝了,喝完咱回家,我跟勇子送你回去。”

    梁晴远说好,三步一回头到班里严永正给她吹凉保温杯里的液体呢。

    见人来了立马上前去扶,问好点儿没?又问疼不疼?问这问那,梁晴远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个刚出产房的孕妇。

    她被问的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没事儿,拿红糖水喝了一口,是清甜的,但不合她胃口。

    严永看出来了,哄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忍一忍,等这阵子过去我就买冰淇淋给你吃。”

    梁晴远抬头看他,正直、善良、温柔、仗义……心脏似乎是下了场绵绵细雨,泥土的蓬松清香中有一颗种子猛然落下陷进去了。

    她点头,眼一闭,咕嘟咕嘟喝下去,也不过三口,杯子空了。

    严永笑夸她乖,让她坐到一旁帮她收拾东西,一切弄完陈翠兰也提着板凳回来,两人一左一右送她回家。

    家里清英谢谢来谢谢去,没点儿表示怎么行,叫人留下来,今晚两家聚餐,算是庆祝梁晴远长大。

    陈翠兰觉得行,俩女人躲厨房做大餐,梁晴远去洗澡,严永搁桌上写作业。

    梁晴远洗完出来梁鹏和严苛正好开门进来,俩大男人对着她笑得开心,走上前从后背掏出东西送给她,“闺女长大了,礼物自然是不能少的。”拆开来看一笔记本一钢笔,是他俩的风格。

    严永不甘落后,放下笔冲出去再回来,手里也多了一个精美包装的礼品。梁晴远问是什么?严永叫她私下拆,先吃饭。

    六人的餐桌比三人的餐桌热闹不少,大人们时而聊自己的,时而拿俩小孩儿的玩笑开,他俩听完严永笑的明朗,梁晴远脸红的像猴屁股。桌下的脚狠狠踢过去,严永啊的一声,学乖了,给人夹菜安静吃饭。

    等夜晚把人送走,满心期盼拆开包装袋,里头躺着一个身着洁白婚纱、脚踩高跟鞋的精致娃娃。梁晴远喜欢,小心翼翼摆到桌边,静谧月光撒下来,她被覆上一层银光。拿出梁鹏送的笔记本,用严苛送的钢笔一笔一划在扉页上写下“少女密室”四个字,记录完心中那颗种子的长势睡觉。

    至现如今,那颗种子早已长成参天大树,粗壮结实的根茎与梁晴远的五脏六腑盘根错节在一起。

    只是人会累,树也需要浇灌,严永这个拥抱恰似久旱逢甘霖,大树猛地回春,梁晴远淤滞的胸腔也有些许的松弛。

    严永轻抚人后背,问怎么了,“不开心得要说出来,要不然只会堆在心里越累越累。”

    梁晴远趴他胸口只管摇头,还在死鸭子嘴硬,“我没事儿啊,是你看错了吧。”

    严永无奈冷笑,说行吧,“那我给你讲我今天听到的新鲜事儿好了。”

    抱着人一会儿左晃一会儿右晃,出声问:“昨天跟你提过说副队有个妹妹你还记得不?”

    梁晴远嗯了声,严永说:“他那妹妹今年才十八,可牛了!去年六月高考成绩六百五十多,明明能上个顶级985、211,人家就是不干,说想走技术,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在一家名牌店当店员,然后刚刚临近下班副队跑来跟我抱怨说她辞职了。

    我说这挺好啊,或许想通了要复读上大学呢。

    副队说如果真这样儿他现在就脱下消防服去寺庙当和尚。

    我听完笑了,说哪儿有这么夸张。

    他说真有这么夸张!

    我让他细说,他说她妹妹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待过一阵儿,他外婆是个手巧的人,整天除了修整修整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是坐摇椅上搞针织、搞刺绣。可能是小姑娘受到了熏陶,自小也喜欢搞这些东西。不过别说,她之前送过我一香囊,从囊体到香料都是她自己做的,做的可好看可精致了,带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在我衣柜里挂了有这将近两年,那香味儿依旧清晰可闻。

    他说小姑娘从初中开始就瞒着家里人拿作品参赛了,一开始没什么奖项,可熟能生巧啊,日积月累的从初三开始大大小小的奖品在床底下堆了有三大箱子。

    这都还好,更严重的是从高三开始她就四处联系人拜师,似乎是被一个挺厉害的师傅收下了,过一阵儿就会离家去学汴绣去。

    副队那个头大的呀,也不是气她的决定,就是怕一个姑娘家家的独自一人在外不安全。今晚本还叫我去借酒消愁呢,我没去,让他回家多陪陪妹妹去了。”

    他唉一声长叹,“那小姑娘性格老好了,每次有活动,安排亲属来消防站,她都围着我哥哥、哥哥的转,当时大伙儿还开玩笑呢,说人小姑娘见我比见自家亲哥还亲,结果过一阵儿人就要走了,别说副队了,我这个外人都舍不得。

    不过我还挺为她高兴,毕竟有些人啊,哪怕是活到了我们这个岁数也不知道自己热爱什么,更别说追梦了,那梦想早在半途折的一点儿影都没有了,但她就很厉害,这么小年纪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还能凭自己去争取、追求,就算未来梦想没成怕也不会感到遗憾。”

    忽然话锋一转,低头问梁晴远:“所以现在好些没?如果还没好我再给你讲讲刘洋的事儿?”

    梁晴远笑出声,发现自己好久没见过刘洋了,叫他说,她想听。

    严永就说:“他这人整天到晚没个正经,前阵子总是喜欢闹我,兀自猜测我的事儿然后往外传,最近猜的少了,我还以为是他长大了,安稳点儿了,不曾想是大好春光思春了,整天抱怨身边没个女的,脑海里也没个女的让他闲来无事眷恋眷恋。今天还跟我和副队说呢,让咱给他留意留意,倘若有适合的,到时候大家相个亲看看。

    不过我看这事儿悬,且不说我,咱那副队就是根竹子,不仅笔直里头还空,成天想着这个安全排查怎么做,那个救援练习怎么安排,简直就是个工作狂AND恋爱绝缘体。”

    他摇头啧了一声,“幸好我有你,要不然我看我也是个孤独终老的,不仅不会尝到爱情的酸甜苦辣,到头来思春还没个对象,悲哉悲哉。”

    话音一落,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一下,严永不说了,抱着人的腰亦步亦趋往厨房去,“做饭吧做饭吧,饿了。”

    进门闻到一股腥味儿,剑眉微皱,“今天馋海鲜了?”

    梁晴远耸耸肩,“鳗鱼。”

    “鳗鱼?!”严永松开梁晴远走过去瞅了瞅,滑溜溜的跟个泥鳅一样,搁水池里还蹦哒呢。

    他没处理过,也没怎么吃过鳗鱼做的菜,叫梁晴远上网查查教程,“能做做,不能做咱出去吃吧。”

    梁晴远说行,掏出手机查了半天,关于鳗鱼网上还挺多菜品。

    心情好了,那点儿恶趣味也起来了,边刷边问:“你是要强精壮肾的做法呢?还是要补虚养血的做法呢?”

    严永傻了,偏过头“嗯?”了声,梁晴远强忍住笑意说:“香煎鳗鱼、清蒸鳗鱼、照烧鳗鱼饭、鳗鱼寿司、红酒烧鳗鱼……”又翻了翻专业的指导发现对鳗鱼强精壮肾的说法不一,继续骗他说:“要不咱吃红酒烧鳗鱼吧,网上说它对补肾壮阳效果很好。”

    严永挑眉,手心拄着洗手池边缘半转过身子看她,绕有意思的问:“我需不需要补肾你还不清楚?”

    “清楚啊!”梁晴远眯着眼笑,“就是清楚才买的鳗鱼嘛,毕竟初三到高一你不狂喝中药在滋阴补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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