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叶宿眠犹豫再三，还是一鼓作气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唐佑一吃饭的手一顿，他抬眼望来，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爱上我了？”
“……”
叶宿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唐佑一挑着眉，语气不太正经，“想要以身相许了？”
“？”
叶宿眠有种想找个锄头撬开他天灵盖的想法，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么恶心又自恋的话。
“我是和你说认真的。”叶宿眠一脸严肃道：“以前也好，现在也好，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唐佑一放下筷子，扯了扯唇角，“体恤公司员工，不是很正常吗？”
叶宿眠：“我没见过连员工家人都能照顾这么周全的领导。”
“嗯。”唐佑一说话拖着腔调，有些吊儿郎当，“你现在不就见到了，我这个体贴入微的领导，是你的福气。”
叶宿眠撇了撇嘴。
可真是好大的福气。
他说话总是没个正经，说的跟叶宿眠想听的完全不一样，不知道他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充愣。
“一会儿旁边的广场有烟花秀，去看吗？”
“好啊，那早点去占个位置。”
邻桌的对话传入耳里，叶宿眠往旁边看了眼，是对情侣。
唐佑一：“想去吗？”
没想到他会主动邀约，叶宿眠眼里闪过迷惘，“你一会儿没有其他事了吗？”
“有事。”他嘴角稍弯，“可以推。”
吃完晚饭后两人离开了饭店。
外面的天已经灰蒙蒙了，霓虹灯为这座城市的夜生活点缀。
路上的行人很多，缕缕行行，几乎都是往广场的方向走。
他们去的晚，最佳的观赏位置都被占领了。前面人山人海，站在后面什么也看不清。
在广场后面的一个角落，没什么人，有一个高台阶，高度近乎是到叶宿眠的胸口前。
她瞅了好半晌。
想上去的心思被唐佑一看穿，忽地，他像是抱女儿一般，双手将她举起。
叶宿眠在惊讶之下，双脚离地，被人举起又放在了高台上。
叶宿眠坐在高台上，她慌乱地抓着他肩膀处的衣裳。
“别怕。”唐佑一站在旁边，拉起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我不会让你摔的。”
“……”
叶宿眠宛如吃了定心丸，心情渐渐平静，但她又呆呆地盯着他。
好熟悉的话。
脑海里闯入一个画面。
是除夕夜的烟花秀，唐玺抱着她，说了同样的话——
“放心，我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叶宿眠敛了敛眸。
这些和唐玺相处的场景犹如幻灯片，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虽然程七七总是说都是她的一场梦，也虽然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所谓的穿书。
可是，一想到唐玺，她的心脏紧缩带来的疼痛是这么的清晰，她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是不存在的。
更何况，眼前这为同姓不同名的人。
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她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唐佑一说话声里略带着戏谑。
沉默三秒，叶宿眠淡淡回怼：“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变老了。”
唐佑一胸腔漫出几声笑，一点也不生气，“嗯，我老了，那你得多尊重我才行。”
叶宿眠：“那也得你先爱幼。”
唐佑一懒洋洋地靠着高台，说的很随意，“好，先爱你。”
叶宿眠磕磕绊绊道：“什，什么，爱谁？”
唐佑一抬眼望来，一脸故作无辜道：“你不是说让我先爱你吗？”
“……”叶宿眠的眼睛不屑的瞥过去，“耳朵不要可以捐了。”
唐佑一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在变相跟我表白呢。”
叶宿眠目露鄙睨，“你的脸皮可以和城墙媲美了。”
唐佑一闻言，笑笑不说话。
广播传来播报的声音，烟花秀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了，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一刻。
在一片嘈杂声音中，叶宿眠想起今天约唐佑一见面的真正目的。
叶宿眠捏紧了拳，心里建设做了无数次，终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道：“唐佑一。”
唐佑一转头看向叶宿眠。
他意外她这一次居然没有喊他“老大”，这也是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
叶宿眠现在刚好与站着的唐佑一持平，她绷着张脸，板着眼说：“你是唐玺吗？”
叶宿眠问完，心里宛如有一面小鼓在敲，敲的越来越快，无法抑制，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想再试探了，她此时，就现在，这一刻，她就想知道面前的男人底是谁。
唐佑一愣了下。
以为他没有听清，叶宿眠坐正了身子，努力咬字清楚地，慢慢地，又说了一遍，“你，是唐玺吗？”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她明显的感受到周围吵闹的分贝很恰好又似配合的低了不少。
她肯定，唐佑一这次听见了。
几秒钟后，唐佑一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在调整情绪，他眼眶有不易察觉的微红，“小没良心的。”
叶宿眠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唐佑一笑道：“这么久了，才想起我啊？”
“……”
在喧嚣的广场里，他的声音淡淡的，可叶宿眠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承认他就是唐玺了吗？
“所以，我没猜错，你是唐玺……”
“如果严格点来说，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唐玺，而我现在，又是唐佑一，我自己也常常分不清我到底是……”
话还未说完，叶宿眠身子前倾，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脸埋在了他的颈窝。
她强压着哭声，可眼泪早已经不争气地直流不停。
唐佑一低下眼，手在她头上抚摸着，轻笑：“怎么还哭鼻子了？”
这句话仿佛是开关的阀门，一刹间，叶宿眠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
欢声笑语里的哭声尤为显眼，周围人都用“怎么欺负小姑娘”的凶狠目光盯着他们的方向。
唐佑一：“你声音如果再大点，可能就有人报警了。”
叶宿眠的话仿佛哽在喉咙，含糊不清地道：“报，报警，干什么？”
“抓我。”唐佑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以为我拐卖儿童呢。”
叶宿眠松开他，嘴里嘟囔：“哪有二十多岁的儿童。”
唐佑一笑：“那怎么还哭得像个小孩似的。”
“所以。”叶宿眠不放心地再确认一遍，“你是唐玺，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唐玺，对吗？”
唐佑一点头，“是我。”
叶宿眠又试探地问：“那，那你知道陈泽空吗？”
唐佑一反问：“你现在想起陈泽空了？”
见叶宿眠一脸困惑地表情，他解释道：“之前我问你认不认识陈泽空，你怎么说的？”
“……”
叶宿眠大脑飞速运转。
以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等等，去年。
他去年就知道陈泽空了？
叶宿眠没有多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是唐玺”这件事。
她突然抬手一拳重重捶在他的胸口处。
唐佑一咳了两声，不解地看她，“怎么还带动手的。”
叶宿眠没说话，举起手又准备捶一拳。
唐佑一哪能让她得逞，一把抓住她挥下来的手，似笑非笑地说道：“还想打啊？”
叶宿眠气鼓鼓地抱怨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唐玺？为什么要瞒着我？”
唐佑一微微吃了一惊，笑容里有几分无奈，“怎么张嘴就冤枉人呢，谁瞒着你了？你好好想想，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叶宿眠完全没有这个印象，否认道：“没有。”
唐佑一：“你忘了吗，19年，你大四的时候。”
话落，叶宿眠下意识反驳：“没……”
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那尘封的记忆骤然被唤醒。
仔细想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认识唐玺吗？”
少年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当时他确实问过这么一句话。
可那时候的叶宿眠把他一直当成一个奇怪的人，对于他的话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叶宿眠恍然。
原来三年前，他就告诉她了……
看着她出神的表情，唐佑一道：“想起来了？”
叶宿眠木讷地点头，“所以，你三年前就是唐玺了？我是说，你三年前，就已经有唐玺的记忆了吗？”
“算是吧。”
唐佑一仰头望向夜空，群星璀璨，想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声音有些低哑，“其实，这些年，我经常分不清我是谁，我最开始一度以为是我脑子坏了，我去过医院，吃过药，一直没有好转。”
“直到当年遇见了你。”唐佑一侧眸看来，他眸光炙热，眼底的情意似潮水汹涌，“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确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晚上九点。
砰砰几声巨响，璀璨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无数炫丽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冲向夜空。
烟花炸开之时。
唐佑一凑近叶宿眠，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说过，无论你去哪，我都会想方设法的来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