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苦等了近半个时辰,结果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坐够,宋辞便失望地离开了清晖别苑。

    陆行川恋恋不舍的将她送出大门,若不是宋辞拦着,恐怕又要一路将她送到钱婆婆家。

    她一再推阻,他一再坚持。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他唤来手下亲信,备车轿送她回去。

    这要是放在平时,宋辞说什么也不会劳烦别人。无奈今天身子属实不适,无法逞强,既然他都吩咐下去了,府里下人手脚也麻利,她便不再推辞,分别向主仆二人道了句谢,抬腿欲迈上车轿。

    丫鬟见她虚弱,懂眼色地上前扶着她上轿,直到一条腿踩上矮凳的时候,她忽想起什么,转过头对陆行川说道:“对了,有件事想问陆公子。”

    “关于府上的佣人,尤其是男丁,籍账身份,进出行踪等……日常可有记载?”

    陆行川短暂思索片刻,随即肯定的回答道:“府上诸事,皆有详细的记档。宋姑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宋辞没有就他的话给予回答,而是继续发问:“其中有活契或是进出随意的吗?新来的也算。”

    他越听越纳闷,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告诉她:“府里的下人皆是刚搬来清晖镇时统一采买,签的都是死契,没有新来的。至于行踪嘛,一般非指派不会轻易外出……”

    陆行川好歹也算是打小跟着萧让尘风里雨里混出来的,再怎么天真,脑中总归磨练出了几丝精明敏锐。

    顺话茬说着说着,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虽没点破,但十分清晰的回答了她的所问:“宋姑娘放心,府里这些人在买来之前就已经查过一遍了,根底清白,无乱七八糟的瓜葛依靠,干干净净的进府。”

    “入府后,无论是府内做事,还是派出府外,每日早晚两次记档,若哪个擅自离守,账上一目了然。”

    宋辞听完,不禁陷入了沉思。

    照这么说的话,内外勾结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山匪潜入府内乔装成下人更是全无可能!

    那……

    她挑起视线,蹙眉道:“如果不是府中的下人,可否通晓别苑里的具体事宜呢?”

    “比如我住在后院,不常与前面的下人来往。再比如我何时从别苑离开,回到钱婆婆家。”

    “哦对!我临走时没拿任何东西也是……像这些鸡毛蒜皮,若不是盯在我身边,而是外面闲散人士,会有机会得知吗?”

    听这意思……她是怀疑绑她的人出自别苑?

    还是说,绑她的匪徒暴露出的讯息,恰好迎合了她以上问出的几点?

    陆行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跟着皱紧眉宇:“俗话说,腿好管,嘴不好管。有些外缘的粗使下人,不得心,兴许会传些有的没的。”

    “别苑里面互相说说无可厚非,可若是跑出去对外人说,这恐怕没有太多的可能。”

    宋辞点点头,表示认同:“女使和丫头们难出宅院,一般有机会出门的都是仆役小厮。”

    “不过想想也奇怪,你说哪个大男人,出了门会跟别人说我身上的这些小事呢?”

    毫无头绪,焦头烂额……宋辞叹了口气:“算了,一时也推断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来日方长吧。”

    “今日我就先回去了,等过些天风寒痊愈,或许,还会再来府上叨扰求证一二,还请陆公子莫要嫌烦。”

    陆行川心想,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烦!嘴里连连答应,顺带一再叮嘱丫鬟和马夫,要好好照顾她,善待她。

    目送车轿走远,陆行川终于收回张望,转过身重返前厅。

    徐徐穿过连廊,遥望那道身影兀自沉思,他不由加紧脚步。

    “怪不得!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人未到,声先至。

    陆行川的声音明朗清透,穿透力十足,径直从门廊下传进厅中。

    萧让尘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复杂的情绪仍没来得及退散去。

    “难怪昨日我百般问询,你偏是不说!要不是宋姑娘找上门来,恐怕直到我死的那天你都不会告诉我!”

    陆行川进入前厅,大步流星来到他身边:“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非要以身犯险?你知道自己是何等身份吗?”

    他的愤怒,比起不知情的时候,多了几分和解。毕竟事关宋辞,他也不希望她有事。

    只是感性与理智相衡量,他还是觉得萧让尘不该那样冒失。

    说罢,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苦口婆心:“是,我能明白你当时的心情。但撞见她遇险,你完全可以回来派兵营救!为何非要自己逞英雄呢?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原本,萧让尘对此不争不抢,不言不语,没发表过任何言论,甚至连一句替自己的辩解都没有。

    直到陆行川话至此处,他才挑起视线注视着他,精准反问:“如果我不即刻追上去,人跟丢了,就算回府派兵,又要派往何处?”

    “在匪徒意向不明的情况下,我贸然离开,中途他们会把她怎么样?这你想过吗?”

    “还有。”他一连三问,言辞犀利,字字紧逼:“留她在山匪手上,若我带兵前去营救清剿,他们气急败坏之下,会对她做出什么呢?”

    “你以为你说的那些我没想过吗?”

    “你自认为清醒睿智,运筹帷幄……可我说的这些,你一概不管不顾,只想高高挂起!”

    陆行川哑口无言。

    偌大厅中,独留两人沉默许久。

    终于,他轻叹一声,对身旁人道:“宋姑娘的安危是很重要,她若出了事,关乎她家里,关乎身边的亲戚朋友,甚至也关乎到我……”

    “只是,殿下。”他着重叫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如果放在平常,两人面对面时,陆行川很少这样叫他,可想而知他此刻的情绪:“你要是出了事,关乎的可是江山社稷。你身上系着全天下人的命运!如果非要舍其一,我宁愿安然无恙的那个人是你!”

    萧让尘一对双眸紧盯他,道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目的的问话:“那换做是你,你会选择救她吗?”

    “当然!”陆行川答的毫不犹豫:“我的命不值钱,比起她,比起我对她的情谊,我自然会舍命相救!”

    “但是!”他语锋一转:“假使我是你,是系江山动荡的所在,我或许不会,而是会尽量的保全自己!”

    萧让尘冷哼一声,没有不满的情绪,只是心平气和状态下,兄弟间的感叹与调侃:“你就是这样喜欢她的?”

    陆行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你这么卖命,难道你比我还喜欢她?”

    “荒谬!”在听到那句话后,哪怕他内心已经无数次确认过,表面却仍要第一时间反驳,口是心非道:“喜欢?呵……我喜欢她?”

    “我不喜欢任何人。”

    说时,他脸不红心不跳,非常之笃定确凿。

    “只是常听你反反复复念叨起她,若她真有个好歹,你还不得跟着去了!”

    “可怜你罢了。”

    陆行川瞧着萧让尘那张脸,目不转睛,就差盯出个洞来,狐疑道:“你说……你是为了我?”

    “嗯。”他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应,听起来像是风轻云淡,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心虚。

    陆行川不惜得寸进尺:“那我能跟她说,昨天是我救她的吗?”

    “!?”萧让尘没说话,但显然,他的反应不可置信之中,夹杂着些许惊慌。

    陆行川不断在边缘试探,同时也是在激将:“既然你是为了我,那本质上和我救她也没什么区别,刚好你瞒着不想让她知道,我说是我,细节对得上她一定会信,这不刚巧替你们两个同时解困了吗?”

    他看着他,因紧张微微压低面庞的角度,一字一句道:“反正,你也不喜欢她,对吧?”

    萧让尘缓缓垂下头……

    应该答应吗?还是不答应?

    对啊,陆行川说的没错,反正他千方百计的隐瞒,目的不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现在有人上赶着要顶替,为何不愿意呢?

    嘶,不知为何,突然好疼!

    背后的伤,牵连着胸腔里胡乱皱成一团,真的好疼,好疼……

    只是,疼痛归根究底,到底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割舍?

    萧让尘自己也不知道。

    终于,一番惊心动魄的对话结束,厅中只剩下萧让尘一人。

    眺望屋外,辉光大盛,满目金黄刺眼,想来骄阳已高悬至头顶。

    他怅然若失地解开她送回的包裹,里面衣物首饰,与那二十两银子都安静地躺在那里。

    想了想,萧让尘再度叹气,唤来心腹管家,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头。

    “你去替我办件事,记住,这件事除了你我,桦诚,不要让第四个人知晓……”

    管家颔首,附耳过去听令。

    在那低声密语之下,一个计划暗中成型。

    窗外日落月升,又将迎来崭新的一天……

    翌日清晨,宋辞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中醒来,摸索着爬起来喝了点水,依旧压不住喉咙的发痒。

    “醒啦?”钱婆婆站在屋门口向外张望,听身后有动静,这才抽回神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辞边咳着,边听见外面有响动传来,不禁好奇发问:“咳咳咳……外面,咳……外面怎么这么乱?”

    钱婆婆从门口处走回来,答她:“今儿一大早儿就这样了,外面全是官兵,听说好像是要剿匪,正四处贴通缉和悬赏呢!”

    宋辞歪歪头:“剿匪?”

    通过搜寻原主记忆,发现自打她记事以来,还从未听说遐州发起过剿匪的事宜。

    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开始大张旗鼓剿起匪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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