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哈莉奎茵跑了出去。他们花了一点点时间把小丑女抓起来丢回囚室，不过路上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小丑女笑嘻嘻地问他们，可爱的彩虹小马好久没出现了，她想知道铁骑的墓地在哪，下次再去给亡者送点泡泡口香糖。

    杰森掏出大口径手////枪就想往她的嘴巴上来一下，而罗宾比他更先一步行动——达米安快准狠地往小丑女的脖子上砍了一记手刀，将哈莉奎茵劈晕，然后像拖麻袋一样拖着她在刚下过雨的地上行走。

    把小丑女扔进单人间之后他们从通道走出来，远远就听到小丑扯着嗓子大声唱《小马宝莉》的主题曲，杰森突然停住了脚步，掉头冲向小丑所在的房间。

    达米安拦住了想要跟上去的提姆：“——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们沉默地等待杰森发泄他的怒火。拳头、金属和肉////体相撞的沉默响声，小丑带着痛呼的癫狂笑声，杰森的叫骂声，在寂静的囚///室里回响，过了很久之后年轻人才一脚踹开门，两眼通红地走向他的兄弟。

    提姆往杰森身后瞥了一眼，狱警和医生们正在把小丑抬上束///缚担架，拖走了。

    “.......他还活着，”杰森闷闷地说，“该死，我都这么用力打了，他怎么还有一口气。”

    “他可是能在铁骑的宝具下活着的家伙，”达米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抬手拍了拍杰森的肩膀，然后转身躲开了杰森惊愕又担忧的目光，“走吧。”

    明亮的月色之中他们回到了蝙蝠洞。布鲁斯·韦恩罕见地待在转椅上，没穿他那套沉重的蝙蝠盔甲。杰森看到他的瞬间掉头就想走，被布鲁斯开口叫住了。

    “.......杰森，达米安，”不善言辞的蝙蝠侠动了动嘴唇，在儿子们或不耐烦或疑惑的眼神中慢慢走了过去，然后张开了手臂，抱住了他们，“你们.......做得很好。”

    “老头子，你脑子有毛病吗？”杰森不知所措地喊起来，试图挣扎跑掉。

    达米安什么都没说，等布鲁斯说完他们能够控制住自己的仇恨、让自己不跨过那条线之后，他轻声开口。

    “.......但她再也看不到了，父亲。”

    “她会为你们骄傲的，就像我那样，”布鲁斯低声说道，“你们已经是合格的义警，真正的英雄......你们是我的骄傲。”

    杰森心情很复杂，和布鲁斯做的蔬菜浓汤一样成分复杂，里面加一点惊讶，一点窃喜，一点惶惶不安和一点担忧——他啜喏着抬起脑袋，躲躲闪闪地侧过头去看达米安的脸，不出意外地发现他的兄长表情依然平静，如果不是他看到了罗宾死死握紧的拳头的话。

    “这是她的愿望，父亲，我.......”罗宾从喉咙里挤出硬邦邦的音节，“我已经让她......我不想再让她失望。”

    杰森听不太懂，他来到韦恩庄园的时候达米安和阿德拉已经交往，杰森记忆中他们相处很好，达米安私底下很黏阿德拉，还会因为弟弟妹妹们挤占他们的双人时间生气，而阿德拉也纵容他，在罗宾拖着臭弟弟们试图进行一对二暴//打的时候出来拉架，好声好气赶走他们然后两人独处一张沙发上。

    他们之间或许存在一些小秘密。不属于任何人，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但当下，他实在无法向陷入痛苦回忆之中的达米安打听什么，于是杰森选择求助斯蒂芬妮和提摩西。

    聪明的红鸟侦探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找到了突破口，他们从阿尔弗雷德那里获得了宝贵线索。斯蒂芬妮听着他整理出来的情报，沉默了片刻，最后才艰难地开口：“.......那个文件夹是留给狂笑蝙蝠（The Batman Who Laughs）的。”

    接着搅局者给他们讲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故事，以至于当晚杰森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只能第二天拖着沉重的脑袋上课，训练，夜巡，还差点走神摔下屋檐，被达米安拉回平台。

    “红头罩，你在想什么？”罗宾皱着眉头问自己弟弟，“你今晚表现可真是糟透了，要是下面有个不怀好意的企鹅人，你早就被扫//射成了筛子。”

    杰森没有开口顶撞回去，他犹豫着想要开口问罗宾，成为一个超级英雄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能够忍下为阿德拉复仇的欲////望，将愤怒、憎恨和恐惧压在内心深处........但杰森最后没能问出口。

    因为这太残忍了。

    “？你干什么，你脑子烧坏了.....等等，你发烧了？”

    达米安蹙眉看着突然间用力环着自己肩膀的杰森，伸手扶住对方的身子，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露在外面皮肤温度比寻常要高出不少。

    “我没事，”杰森闷闷地说，“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妹，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一位兄长了。”

    *

    退烧之后，杰森臊得连续一个礼拜不愿意回韦恩庄园吃晚饭，达米安倒是没当众取笑他抓着自己别扭撒娇的事，他的大哥还是有点最后的良心的，换成二哥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提姆也没空管这些，提姆接手了少年泰坦，环形沙发旁边的单人沙发床几乎变成红罗宾的专属鸟窝了，少年泰坦的成员们都知道，如果在训练室找不到提摩西·德雷克本人的话，就去大休息室，一找一个准。

    罗宾来到少年泰坦基地大楼的时候干脆直奔休息室，站在门外半是嘲讽半是关心自己的臭弟弟：“tt，德雷克，你又多久没睡觉了？”

    “新纪录，即将五十小时，”康纳代替自己半睡半醒中的搭档回答了罗宾的质问，“别这样看我，罗宾，我每次想要靠近厨房的咖啡机就被他拿着腰带里的氪石恐///吓，这不怪我！”

    达米安身边的乔纳森叹着气，走过去拎住自己弟弟的皮夹克领子，把人拖走了，边走边语重心长地地对康纳说：“别惹蝙蝠们，尤其是今天。”

    康纳哼哼两声，不过他的超级大脑马上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情况，于是他保持安静直到回到氪星人们的专属休息区域，卡拉和芭芭拉正坐在一起盯着屏幕看，乔纳森和女孩儿们打了个招呼，他和康纳一前一后飘进了自己的房间。

    “提米是因为今天要去探望她才连续加班的吧，”康纳弱弱地说，“老哥，我们真的不能帮上什么——？”

    “我想是的，所以......很遗憾，康，”超级小子望着窗外的夜景，一轮黯淡的月亮挂在雨夜之中，“那件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能走出去。这条路上没人能帮助他们。”

    祭拜分了两次。白日是家族成员以表面上的身份低调前往献花，而夜间他们独自行动，杰森暴躁地试图阻止芭芭拉和迪克往墓碑前面放过多的花朵，卡珊德拉拿着两卷她的舞蹈比赛录像卡带思索放哪个，最后决定下次录到更好的再放。提姆睡了一觉过后清醒不少，和斯蒂芬妮一个站一个抱膝蹲在墓碑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二点的钟声过后，他们会离开，默契地将独处时间留给达米安。连好奇心最重控制//欲最强的提姆也不会在现场留下任何小玩意儿，这是他们的共识。

    达米安也不在意这些。他放了花束，脱下手套将墓碑上的雨水擦去，指腹摸索着雕刻在墓碑上的令咒花纹。

    他什么也没说。罗宾戴上兜帽起身离开，听到了后方传来蝙蝠侠沙哑的声音。

    “罗宾。”

    “蝙蝠侠，”他停了下来，转身与布鲁斯远远对视，“——父亲。”

    布鲁斯摘下了头套，达米安看到他的嘴唇颤动着，许久之后艰难地吐出一句：“我很抱歉。”

    那永远坚不可摧的肩膀抖动着垮了一些。达米安感觉自己的腿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布鲁斯张开了手臂，搭在儿子的肩膀上，他们在雨中拥抱着，哀悼死去的家人，慰藉彼此。

    “我很抱歉，”达米安喃喃地说，“我......”

    接下来的记忆变得含糊，达米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韦恩庄园，又来到了二楼——自从阿德拉·莱德尔离去后，他将房间搬到了三层，斯蒂芬妮、提姆和卡珊德拉也相继搬到了三楼，杰森就干脆不怎么回来韦恩庄园，要回来也是蹭提姆房间旁边的客房睡，有时候干脆就抢他二哥的床，久而久之二楼就几乎无人踏足，只有打扫卫生的时候时不时有人经过。

    然后达米安意外发现斜对门属于阿德拉·莱德尔的房间，本该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大概是白天阿尔弗雷德帮忙打扫的时候没有关好门窗，晚风吹动了纱帘，将木门推出缝隙。他踏进了快三年未曾进入的禁地，目光在扫过首饰盒的时候停住了。

    从白色的木质小柜缝隙间露出来微小的一角。达米安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抽屉拉开，发现了保存在里面的照片。

    科技保留下了她的图像，没有褪色，蓝紫色的披风和眼睛依然明亮，阿德拉坐在他的腿上单手撑着脸微笑，旁边还有布鲁斯·韦恩投来不赞成的目光，弟弟妹妹们带着嫌弃和祝福的表情。

    最后达米安拿走了这张照片，放在他的制服夹层口袋里，紧紧贴着他的心脏。吱呀一声过后，无人的房间再次幽闭，等待着下一次再次被人造访的未知时间。

    这是连月色和晚风也不会再进入的禁//闭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