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姜芷笑了笑,没有说话。若她还是新婚,一时半刻没有身孕倒也罢了,可如今已是婚后两年了。她和温行,夫妻恩爱,常常情难自禁,到如今,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钟氏又拉着姜芷絮絮说了许久的话,到最后,姜如海派人送来了银票,姜芷才和钟氏依依话别。

    姜芷问送银票的小厮,“父亲怎么不出来相见?”

    那小厮垂着头道,“老爷进宫去了。”

    姜芷想起来自己这两日都不曾看到温行,也不知宫中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姜芷心中一时乱作一团,越发待不下去了。

    姜芷告别了钟氏,随即从督护府离开,然后便径直去了一家京城之中久负盛名的医馆。

    这边钟氏看着离去的姜芷,站在窗前久久出神,一个带笑的声音传过来,刺耳又扰人安宁。

    “姐姐,别看了。”

    柳姨娘又换了一身粉色罗衫,有着与年龄极为不符的娇俏。

    柳姨娘站在钟氏身旁,衬得一身素青的钟氏更显年老。钟氏这些年,也见惯了柳氏那些争风吃醋的手段,知道她处处喜爱压自己一头。

    若是平时,闲来无事。或许她还有心力敲打柳氏一二,可是如今母子离散,夫妻离心,钟氏实在是没有心情。

    钟氏看了柳氏一眼,眉眼淡淡。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柳氏一把抓住胳膊,姜如海进了宫。这宅子里面除了她柳巧母女,便剩下自己。

    钟氏抬手,将胳膊从柳氏手中挣脱出来,冷声道,“你再急,也得等过了明日。你该不想明日里圣上寿辰,你家夫君领着一个妾室前去赴宴吧。”

    柳氏方才被下人拦在花厅之外,心中自有一股子邪气没处发。听到钟氏这样说,便笑了笑,道,“扶了正,自然便算不得妾室。还得劳烦姐姐,莫要太磨蹭!”

    “你!”钟氏一向敦厚,这么多年只顾辛苦操劳,从来不曾在口舌上有过机巧心思。此刻被柳氏讥讽,只觉得有口难辩,不知如何是好。

    钟氏想起来这些年,柳氏仗着子女傍身,在她这个正妻面前也一向嚣张跋扈,不见半分尊重。又想起来那日夜里,姜如海跪在她面前,苦苦求她离家的场景。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酸涩难言。

    因为独子被换进宫,这么多年,她一直有着那么一个盼头。每每听到姜如海提起他的宏图大计,也都欣慰自己好歹嫁了一位铁血男儿。不曾想他在紧要关头,被权势年岁消磨,竟会那般不成样子。

    钟氏只觉得支撑着自己的一口气忽然消散。她觉得乏了,也觉得累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梦一场。

    “你去门前望一望,等到老爷回来,让他把休书写了。我带了,自离家。”钟氏说完便走,全然不顾柳氏震惊神情。

    春日的天,平地忽然起惊雷,杜白将车赶到一家名为“杏安”的医馆时,天边忽然滚过一道紫色的闪电。

    杜白站在马车外面,恭谨询问,“王妃,到了杏安医馆,这医馆两年前才开在京城。但是主堂的郎中医术很是了不得。您找京城最好的郎中,怕是只有此处了。”

    “那就这里吧。”姜芷挑开马车帘子,扶着绿袖的手下了马车。

    绿袖陪着姜芷进了医馆,留下杜白和红檀在外看着马车。

    姜芷刚一进这家医馆,便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一家医馆,病人竟然大都是女人。

    姜芷微微皱眉,不解其中原因。只得暗自排在队伍最后面,随着队伍朝前一点一点挪动。

    姜芷等到红檀进来送了两次水,一次点心。终于能够看到里面长案后面的医者面貌。

    只见一女子,头戴紫色幕篱,安静的坐在长案之后。那一抹沉静的紫色,只让姜芷觉得在哪里见过。

    而那女子面前,是一位背影纤细,头发略微凌乱的妇人。

    姜芷的位置看不清那患病女子的面貌,但是却能听到她的声音。

    “杜大夫,我这病到底还能不能治好。如果实在是没得治,剩下的钱,我好买成衣裳,穿戴整齐,也好上路。”

    那幕篱后的女子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示意那妇人递手过来。那妇人伸了手,放在一只脉枕上,幕篱女子伸出好似白玉一般的手指,认真为那妇人诊脉。

    左手诊完,又换右手。末了还让那妇人伸舌瞧看。

    许久后,那幕篱女子便道,“阿嫂多心了。你手脚麻木,是因为气血瘀滞,夜不能眠,乃是因为神魂不稳。我给你开一副养神的汤药,你先把觉睡好了,再来解瘀滞之症。”

    “真的吗?昨日里砍柴晕倒,我还寻思着怕是要寻我那短命的娘亲去了。”那妇人絮絮念叨,随即又道,“杜大夫,您莫要给我写方子了,我家孩儿去学堂的银钱还没凑够呢。只要您说我死不了,我便是死不了了。”

    “一文钱三副,也不行?”那女医者似是感叹,“那便先欠着吧。进了我这杏安堂,出去过几日病的更厉害了,人家岂不是要笑话我医术不精。这一文钱,你就记着,回头什么时候有了,再给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呢杜大夫,上次我家孩儿生病,还喝了您一文钱的药,到现在也没给您呢?”

    那妇人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欣喜与羞怯,这样的事虽然让人难堪,但是也真是让人觉得过了一个大难关。

    那女医者听到这里,不禁抬头,道,“上次那个高热不退还咬舌的赖头娃,是你家孩儿?”

    “是……是的。”那妇人略觉难堪,但还是点头应下,“若不是大夫妙手回春,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女医者顿了顿,从长案下的抽屉里摸出几枚铜板,道,

    “我记得第二日你送了干柴和地瓜来。等我听闻,出来寻你已经找不见。我让小徒去市面问了价格,该找你八文钱,收你和孩儿共计两文药钱,再扣你一文利息。这是剩下的五文钱,你且拿去吧。”

    那妇人涨红了脸,只推脱着不肯要,她那日也是情急,不知如何答谢,才背了家里唯二不缺的东西来,就是为了表达谢意。如今不用出诊金药费不说,大夫竟然还白给她钱,那妇人只觉得遇到了活菩萨,说什么也不愿意要。

    那女医官见状,沉了声,道,“今日不要,明日说不定便又寻来,到时候再说不清,难免吵吵闹闹,让人笑话。你今日收了,我倒是好睡个安稳觉。”

    “这 ……这……”那妇人犹豫半天,最后还是伸手抓了那五文钱,自打男人摔断了腿后,她便独自支撑着一个家,生计实在艰难,她已经顾不上那些尊严和气节了。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那女子作势要跪,可惜那女医者根本就没有再看向她。她的手指,已经轻轻搭上了后面一位老嬷嬷的腕上。

    妇人只将那铜板装好,擦了擦泛红的眼眶,朝着后面取药房走去。

    绿袖跟在姜芷身旁,见状不禁轻声道,“王妃,这女医官倒是个好人,只是给那妇人的银钱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就是给的少。那妇人才好要。”姜芷微微偏头,想要听听那幕篱女子又对着眼前的老嬷嬷说了什么。

    可惜那女医官好像一句话也没和那老嬷嬷说,只是抽出银针,沉默地为那老嬷嬷扎针。

    她所有的动作,都行云流水。偶尔出声说话,也都是劝解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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