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大不小的车内,只有他们二人,车铃随着车的摇摆,敲击出清脆的响声,时不时从车外传来。

    宋东君扬起脸,真挚地对面前的顾承恩说道:“多谢。”

    她语调温温柔柔,可眼眸之中满是溢出真心的感激。

    顾承恩唇角一勾,淡淡出声说道:“利益交换而已。”

    在马车内的书桌上,不知何时多了来一个小罐子,罐子上面用干竹条编织成的盖子,少女只是浅浅瞧了一眼,心里也大致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忽然起身,离她近了些。

    半高大的身子倾轧而来,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莫名有种压迫感,宋东君忍不住往后一退,头微扬起,却看见从未察觉到的。

    他的笑起来,唇角边竟然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顾承恩手上的动作不徐不慢,甚至带着一种蛊惑的神情。车铃声,一声声敲击入耳。

    宋东君脸颊微红,从未和一个人如此贴近,她用手遮了遮自己的脸颊,慌乱之中,却让彼此更加贴近。

    “若是取心头血,让我自己来吧!”

    贴近心口的血,是最好用来养蛊虫的了。

    可是她的血,又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宋东君从他的手中接过匕首,放在桌子上,背过身解开腰间的带子,露出一半心口的位置,那处的肌肤白胜雪,吹弹可破,只露出稍稍一片春光就引得瞎想无限。

    谁知,顾承恩却没有她这么拘谨,神色自若地拿起匕首,一把扯过她,声音清润地说道:

    “你可不知道,我想那处的心头血。”

    宋东君有些不解,心头血,不是就在心口处吗?

    顾承恩看着她雪白的肩旁,看着一朵洁白的花前有一颗黑色的痣,握紧匕首,看着眼神懵懂的样子,稍微弯下身子,冷声道:

    “不要以为,我不会下手。”

    匕首划破胸前的肌肤,顷刻间,洁白的花朵染上了鲜艳的红,刺眼夺目,让人忍不住想要占有,掠夺。

    他用瓷瓶接住那一片红色,可是面前的少女,比他想象之中还要脆弱,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像一朵快要破碎的花,一道微风都能轻易把她刮破。

    顾承恩盖好瓷瓶,鼻尖冲刺着血液的味道,她的血和别人的血不同,都带着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像是引诱蚂蚁的甜食。

    顾承恩伸出手,揽住身形摇晃的少女,另外一只手,熟练地盖上瓷瓶,拿出早就备下的金疮药,亲自上再她的伤口处。

    他微低头,入目是少女让人疼惜的脸,和一片盎然的春色,可是他的神情显得比较冷淡。

    宋东君只觉得伤口的疼,比不上,她的昏昏沉沉,原本以为自己会直直倒在马车内,但是没有想象之中的疼痛,反而,无论是身体还是伤口,都感受到了一片清凉。

    睫毛轻颤,看见了一个精致的瓷瓶,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瓷瓶,不仅仅是黑瓷,用了金银错的手法镶嵌出龙凤纹。

    听见耳边传来顾承恩的笑音,他手指修长,葱白又节骨分明,这样一双好看的手,宋东君从未再其他人的手上见过。

    他的手指从她心上的伤口一路向上,动作轻缓,带着皮肤纹理的指腹在她的肌肤和锦缎间,交叉穿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东君只觉得,他手指触碰到的地方,仿佛都留下他身体的寒意,甚至留下一丝丝缠惓,旖旎。

    月光的光辉从车窗跳落在他的指尖,光影交错,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她的脖颈之间。

    他那么安静,眼眸之中仿佛没有一点生气,四周寂静得不像话。

    这双手,仿佛像要带着她一起淹没在黑暗之中,她蹙起眉头,忍不住“嗯”了一声。

    她也分不清楚,顾承恩对她是否有情,可到现在知道自己对他来说,还有点用处,心中所有的猜想都停止在此处。

    终于松了口气。

    若是如此,她还能在他身边活的更长。

    听见宋东君的声音,顾承恩忍不住低头望了望,而后,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也收回了自己的那双手。

    紧接着,抵达宫门之后,宫门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那是禁军首领向褚,见到九千岁的马车,连忙挥挥手,让人打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顾承恩给她带了斗篷,弯腰打横抱起来,走在皇宫的路上,几乎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在顾承恩怀中的宋东君,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这般姿势,可她现下是没有力气自己走下马车,又走那么长一段路到凤仪阁。

    但是,她感觉到几分不自在。

    可顾承恩轻抿嘴角,看着面前的向褚,“陛下那边如何?”

    她听见对方语调粗狂,带着大多数将领一样豪迈的声音,说道:“陛下那边无事发生。”

    “向首领费心了。”顾承恩语气很淡,从他语调之中根本听不出任何感激的情绪。

    可是向褚听到他这样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容之中带着傻气,又一丝被夸奖的得意:“九千岁,才是辛苦了。今日之事,已经安排妥帖了。”

    “嗯。”

    宋东君不敢仰头去看他的神情,可是按照以往他的情绪,定然是面无表情。

    “到了······”

    见着怀中的少女没有动静,他又说了句:

    “难不成,想我一直抱着你?”

    怀中的少女,听见对方故意拉长尾音,立刻抬起脸,堆上她满意的笑容道:“多谢,九千岁。”

    她从顾承恩的怀中下来,忽然感受到身后灼灼目光,让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却只看见窗外黑压压的灌木丛,什么都没有瞧见。

    这可能是她的错觉,她也没有细想。

    也不知顾承恩到底给她上了什么药,她胸口现在只是麻麻的,没有想象中那种疼痛。

    这一次,顾承恩比她想象之中还要霸道,直接压她躺在床上,床上沾染上她的体香,这种香味和顾承恩身上的龙涎香相互交缠。

    顾承恩忽然勾唇笑了。

    看着她说道:“以后,你的心头血,只能属于我。”

    他的语调很慢,很像他在逗猫时,带着一丝懒洋洋地味道,温柔之中又让人忍不住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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