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从S大成立那一年起,校园里就有野猫流窜,野猫成群结成互助群体已有近百年时间。

    S大修猫社团成员前前后后共有千万余猫之多,但应各种各样的原因,此修猫社团现今呈现凋零之势。

    老弱病残躲在基地静修,只有年轻、精力旺盛的修猫时常外出,在人前现眼,从而挣来食物。

    也是因为有这特殊的一大家子要养,这个S大的修猫社团,不得不谨小慎微,谢绝与外界修士来往。

    当时陶心来校对流浪动物义诊之时,尖尖也是万分提防,后来见到几个有病在身的修猫,真让她给治好了病,它才对他们放下一些戒心。

    此时听说失踪的修猫在他们手上,尖尖放下的心又再提了起来。

    这只大龄白猫,大家都叫它‘白老爷’。

    若是在这个学校待过四十年以上的校职工,都会知道,从前在食堂里曾有一只白色小猫,乖巧有礼,深受学生与食堂阿姨的喜爱。而一个人如果喜欢一只猫,多半有投喂举动。

    被投喂多了,白猫身体膨胀,更加受人喜爱。由于人类给动物取名,往往按照其身体特征或性格特点,于是这只最初叫做‘小白’的白猫,就让人毫不客气地改了名,叫做‘肥白白’。

    人类能这样戏谑地称呼它,但它的同伴不能,毕竟它的修为在修猫群中属于高阶,于是修猫们都尊称他‘白哥’、‘白叔’、‘白爷’,现在它已经四十高龄,它便升级做了‘白老爷’。

    白老爷已显老态,腿上的不适让它不宜出门,因此校园官网上没有它的传说。

    没有人知道‘白老爷’,也更少人知道白老爷有个孙儿。

    小呆倒也不是白老爷的亲孙子。

    有修猫在学校树林里发现小呆的时候,小呆才刚刚出生,和一窝兄弟姐妹嗷嗷叫着,而它们的母亲却早已凉透了尸体。

    修猫先将小呆叼回基地,再寻来三五同伴一起去求助其它小猫时,才发现人类恰在此时也发现了这窝小猫的异样,并实施了救助。

    所以修猫只救回一只没断奶的小猫,好在本地修猫社团里恰有那么一只刚刚生产的母猫,才将小猫哺乳长大。

    在救助小猫这件事上,修猫社团每一只猫都付出过努力。然而它与白老爷最投缘,小小个的时候,谁也不跟,就只跟着白老爷尾巴后头打转。

    白老爷见它乖巧听话,便什么都依自己,所以它常说这小猫是自己的乖乖孙儿。

    可这只小白猫因为天生长相有点儿呆,从而让小伙伴们都戏称它作‘小呆’。

    但溺爱它的爷爷却是不喜大家这样欺负它,它对那些调皮的小家伙们义正言辞声明说过,它的乖乖孙儿叫‘小乖’而不是‘小呆’。

    但是小呆却只是笑笑,认为大家开心就好,无所谓叫什么名字。

    小呆长大后,因为修行未够火候,白老爷便不许它轻易出门,所以它就乖乖听从安排,留在基地里打理事务。

    直到某天,天气转变强烈,冰雪的降落已经不足以形容那天的天气。白老爷的老寒腿就此疼痛。

    往往在这时候,白老爷只需一颗灵力小食才能缓解,而在公共存储区的冰柜里,别说灵力小食了,就连普通食物也没剩下多少。

    这连日里的降雪,也不知哪时能停,外出那寻食的修猫也因为恶劣天气相继病倒。

    见此种情况,小呆自告奋勇外出,但因是从未外出的新手,功力又是整个社团里的垫底,白老爷哪里会同意。但当时是和头领虎么么一起外出,白老爷就算再不放心,也让它去了。

    这是小呆第一次离开基地。

    陌生的地带,和从未见过的‘两脚兽’,实在令它大开眼界。

    临走前,小呆不忘白老爷交待,千万要和人类保持距离,虽然多数人类友善不会伤害动物,甚至会投食,但不能保证所有人类都这样。但凡遇到一个坏心眼的人类,那就遭了。

    槽糕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小呆跟随虎么么外出不过一个小时突遭风暴风雪天气,就没再回来过。

    两只修猫从此音讯全无。

    因虎么么是社团头领,它若真的出事,那么修猫群体就群龙无首,所以尖尖打算将此事保密,全力寻找头领踪迹。当然,后来这个秘密让那两只过来找事的好事鸟知悉了。

    流浪猫多灾多难,它们早已对此种情况习以常,但是头领虎么么这么一个能一屁股坐死凶恶修狗的高能修猫,若也遭遇不测,只能说敌人强大。

    但是敌人是谁?又在哪里?无猫可知。加上之后花教授也失了踪,这让本就猫心惶惶的群体险入可怕的阴霾中。

    白老爷除了要担心修猫社团的前途生存外,心里还牵挂着乖乖孙儿,身体也日渐衰弱。

    可现在,他的小乖孙正好端端出现在面前时,白老爷立马双目精光炯灿,晶晶亮的泪水夺眶而出。

    而小呆也在见到了亲‘猫’那一瞬间,才彻底放下了防备,同时也几近崩溃地大哭起来。

    是陶心通知净净把小呆秘密送来学校。

    在来校前,净净在电话里听陶心说了小呆的身世,本也因为它能找到伙伴而高兴的。但得知它也是一只修猫后,净净大为惊讶。

    据净净这几日里来的观察,小呆确有些异常。它的警惕心特别强烈,就是喂它水食,它也要等病房里人都走了它才敢进食。有时就连隔壁笼子里的小猫闹动静,它都能吓得够呛。它每每很惊慌,却不叫不闹,很快就自我调节过来,这便是普通小猫少有的特性。

    还有偶尔眼中透出的精光,以至于让净净和老亨怀疑它并不是一只普通小猫,可几番探测,在它身上并没有修行痕迹。

    他们猜想这不过是一只普通小猫,但很灵性,或有开智行修的价值。

    倒也是事实,就它那呆呆模样,任谁都不会猜想它深藏不露,是一只能够隐藏自己状态的高能修猫。

    小呆是一只高能修猫?

    白老爷和尖尖都摇头否认,但现在小呆确与之前不同了。只能说,小呆在离家的时候,遭遇到一段不寻常的事情。

    可那样的际遇,不知是幸不是不幸。

    记得那天,风雪连天。

    小呆和虎么么从湖畔东边的树林出口离开基地。

    他们顶着风雪向食堂狂奔。

    虽是第一次出外,小呆也来不及欣赏外面的风景,只知道很冷,路很坎坷,途中不知摔了几跤。但它没喊疼,它只知道,这次的任务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因为在外面拖得越久,寒冷就会多一分,危及生命。

    小呆咬着牙,紧紧跟随虎么么的脚步。

    修猫虎么么体形较大,身长毛短,脸部、背部和四肢披着黑橘相间的横条纹色,只有腹部少量的白色毛发,独特的外形让它看上去像只小老虎。加之虎么么有意效仿老虎威风,所以常见它不怒而威的特别气质。

    为了更贴近老虎形象,它刻意练就一套虎吼之功。便是在与敌交战时,输出虎啸之声震慑对方。

    然而神功也有破功的时候,就在某天,虎么么因为吃了热气的煎鱼上火时,遇某老师养的小狗挑衅,它一怒之下发出虎啸声,然而因上火的嗓子限制,居然变调形成‘么么’的奇怪声音。

    围观好事的人类无不当场发出爆笑之声,当时被拍下来的搞笑视频不胫而走,虎么么因此成名。

    但是小呆知道,那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它所熟悉的老大虎么么,真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人物’。

    带着第一次外出的兴奋,小呆终于跟上前猫的脚步来到食堂后门。

    好奇地看了一眼这扇微微敞开的绿油油木门,没想到进去之后,温暖的气温让小呆惊讶,这可比基地还要暖和许多呢!

    这个时候已是下午一点多,午餐早就售卖完毕,食堂里没有人工作人员也已去休息。它们这才得已潜入厨房。

    厨房是私家重地,平时都紧闭大门,但岂能拦住与众不同的修猫!

    只见地下缝隙不过一指之宽,施展神通后,两只中小型的成年猫猫,也不知怎的,如水一般‘流’了进来。

    厨房里也没有人,小呆直奔热浪浪的灶台前,‘啪叽’一下趴倒在那暖暖地上,嘴里不自禁一串‘咕哝’美美打了个滚,登时让黑灰沾了一身。

    虎么么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灶台上,把灶上的锅盖给掀了起来。

    温热的大锅里传出美妙的香味,虎么么伸长了脖子仔细闻了闻,还挺惊喜,“他们又做清蒸鸡腿了!”

    “鸡腿!!!”小呆一愣,下一秒就着香味窜上了灶台。

    一个方形大铁盘架在锅里,整整齐齐的大鸡腿正码放在盘中。看样子是中午卖剩下的,放这保温,是待晚上再卖。

    这清爽透亮的样子,好不可口!

    “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虎么么大叫一声,便努力用一双前爪子把鸡腿捞出,往自己的小肚腩上糊去,神奇的是,鸡腿在碰到它的肚皮时突然不见了踪影。

    不管是普通猫还是修猫,它们的生理结构都相同,不同的是修猫某些身体部分会有其它用途。

    例如猫猫腹部这块像小肚腩的“赘肉”,人们称之为‘原始袋’的东西。普通猫咪用它来储存多余的营养,而修猫学会神通后,就能把它当口袋使,什么东西都能往里装。而这个口袋的容量,取决于修猫的修行成绩,越是高能者,能装下的东西就越多越大。

    小呆曾听白老爷说过,最高能的修猫如张建国,它的口袋能装下一辆公交车!

    当时小呆不懂,张建国用口袋装那玩意儿做什么?

    现在它懂了,这只是个比喻。比如小呆从前在练习的时候,因为修为尚浅,小口袋只能装下五个饭盒,约等于现在十五个大鸡腿。

    而就这十几个鸡腿就塞得小呆的肚皮圆滚滚,若不见那两个‘小铃铛’挂在尾巴下,还以为是只小孕猫呢。

    剩下的鸡腿只能由虎么么来填装,只是待它动作完毕,抬起头时,惊见小呆早已口水横流。

    也是难为这孩子了,好几天没得吃顿好的,这些鸡腿可是要打包回去充粮仓的。

    虎么么左右看看,示意它去旁边那锅里找找吃的。

    小呆‘嗖’地一下窜到另一个灶台上,半掩的锅惊喜传来鱼香味,打开一看,颇有些失望。这口锅煎过鱼,现在只剩些碎屑残羹,看来是中午卖完了,锅还没来得及洗。

    小呆咽了咽口水,当然不会嫌弃,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虎么么虽然也很饿,但它总是能忍住的,到处翻翻厨房里还有些什么。势要把这厨房给薅光。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动静,虎么么叫上小呆离开。

    小呆恋恋不舍,但不得跟着头领躲到门后,随着厨房门打开,它们悄眯眯溜出了门。

    看了看食堂挂钟已经指到两点,据虎么么经验,这个时候工作人员上班,会开始处理厨具,然后准备晚餐。它们便再也没有进入的机会。

    当它们从食堂后门走出去的时候,路上不见行人,因为风雪渐大。

    恶劣的天气让小呆每走一步都感觉冻脚,路程还没过半,它的小脚丫子就快要冻僵了。

    狂风呼啸时,校园发出紧急广播,下午停课,并呼吁大家待在宿舍,不要外出,以免发生意外。

    广播的声音还在耳朵响起,小呆便觉身体一轻,紧接着它四肢离地,竟是被风刮了起来。

    虎么么听到身后猫声尖叫,连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惊见茫茫雪地上,狂风卷起,飞雪狂舞,这块地上的所有物都被卷上高空。

    而小呆身在其中,与那狂乱飘舞的塑料袋相得益彰。

    虎么么紧张了起来,粗略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稍有放心。紧接着,它跃起凌空五米,投身入狂风中。

    小呆被卷在狂风中打转,早已转得头昏目眩。就在它晕到想呕的时候,它只觉得后颈肉突然一紧。再接着,它感觉到属于同类的温暖,它知道自己被救了。但风雪依然大,迷得眼睛睁不开。

    为避风雪,虎么么叼着小呆往最近的那一栋楼里去。

    至此,脚步停下,小呆接触地面时,便顺势瘫在地上。

    虎么么没有关心小呆如何,先是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以确保陌生环境的安全。

    这是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风雪不侵,也没有人类或其它生物,非常安静,也十分安全。虎么么这才安下心来,慢步走到小呆身边,只见小呆双眼迷离,一脸难受的样子。

    “小呆,你还好吗?”虎么么问道,低下头来,舔了舔小呆头顶发毛。

    小呆无力地□□了一下,含糊地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有些晕。

    虎么么便也卧在它身边,利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它一些温暖。

    半晌,小呆才恢复一些清醒,它问:“老大,这里是哪?”

    虎么么说道:“是实验西楼。”

    小呆之前有了解,这栋楼的位置在校园较偏僻的地方,也是被弃用的建筑,平时没什么人会来这里,它便也安心了。

    “能走吗?”虎么么问它,但外面风雪越来越大,没打算离开,可久卧地面是会着凉的。

    小呆勉强能站起身体,踉跄着脚步登上台阶。

    虎么么巡查着每间教室,以图找到什么能取暖的东西,但这楼荒废许久,教室里大都空无一物。最终,它们在三楼最西侧的教室里发现一些闲置桌椅,它们可暂时在桌子抽屉里歇息。

    入夜时,小呆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从抽屉伸出头,看了看坐以前方桌子上巡视的虎么么。

    虎么么看出它的意图,说:“你吃吧,这场风雪不知要刮到什么时候,别到时候雪停了,你却饿得走不动路了。”

    随即,小呆兴奋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个大鸡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这场风雪持续了很久,随着午夜的来临,狂风在空旷的建筑里,发出可怖的嘶鸣声。

    或许是天生胆小的原因,小呆有些坐立不安。

    而虎么么看着窗外黑漆漆的走廊,突然汗毛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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