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轻轻用手指敲了三下桌子，引得百里晴空朝他看去：“怎么了？”

    “晴空姑娘这一声师弟，可是让在下少赚了三百两银子啊~”萧瑟学着她刚刚的模样，右手撑着下巴，幽幽叹气道。

    “萧公子，放高利贷是犯法的。”百里晴空眨了眨眼，一脸严肃，若是忽略掉她眼中含着的浓浓笑意，到像是这么回事。

    “既如此，那便算了。”萧瑟耸了耸肩，放下了手，端起那枚精致小巧的酒壶，拔开壶塞，顿时清冽的酒香溢满了整间酒肆。

    “好酒！”

    这声赞叹不是萧瑟说的，而是那边路过的一个书生说的。

    只见那书生背着一个书箱，牵着一匹满是疲态的老马，上面坐着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孩，悠悠地站在那登天阁下闲聊，酒壶开启后，便不由自主地往这边靠近，眼神发亮。

    那小书童深吸了口浓郁的酒香，脸色微变，似有些怔忪：“这是...？”

    “紫薇望气，道眼寻龙。”萧瑟仅看了两人，便幽幽地说道：“你们是青城山上的人。”

    青城山？百里晴空支起头来看向那两人。

    在这四年游历期间，百里晴空当然去过青城山，不得不说能被这天下第一道教选做落脚点开宗立派的山头，灵气不是一般的充裕。

    百里晴空在青城山上住了三个月，其中她与那青城山道剑仙赵玉真一起论道论了整整一个月，当然，她是在论道，某个道士却是抓着她问了无数遍他心心念念的小仙女的近况，气得她差点想把他一脚从青城山踹到这雪月城的苍山上了。

    这两人一个是赵玉真的嫡传弟子李凡松，占了青城山六分武运，一个是他的徒孙飞轩，占了八分天运，百里晴空自然是都见过的。

    “晴空姑娘。”书生李凡松拉着小书童飞轩上前施了一个道家礼。

    “这酒是姑娘所酿？”

    百里晴空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会有这么浓郁的……灵气！

    萧瑟将酒壶凑近了闻了闻，轻轻晃了晃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清冽的酒水划过喉咙落入腹中，似有一道柔和的气息自腹中升起，透过奇经八脉传遍四肢百骸，那沉寂多年的隐脉竟开始恢复了点点知觉！

    萧瑟猛地睁开双眼，脑海之中一片清明，身体四肢也如风般轻盈，似乎多年来的沉疴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这酒只能起到微小的作用，不能根治，喝得多了到后面也就没用了。”百里晴空依旧笑眯眯的，似乎很清楚他体内发生的变化。

    萧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吐出一口浊气，似是失落一般垂下眼眸：“我知道了，多谢姑娘。”

    语气平淡无波，人家甚至还向她行了个礼，但看他这副模样百里晴空顿时有些慌乱，原本逗弄的心思也压了下去：“诶诶……我又不是说完全不能治！你这副语气是做什么？”

    得了希望又瞬间落空的感觉没人会比百里晴空更清楚了，原本只是想逗逗这个少年老成自持运筹帷幄的少年，谁料却捅了人家心窝子，这让一向良善的少女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如此，那便多谢晴空姑娘了。”

    看清他眼中的划过的笑意，百里晴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有些泄了气地坐回原位，闷闷不乐：“呀，上当了。”

    空谷幽兰是百里晴空仿制风花雪月跟七盏星夜酒酿制而成，后二者均是注入了真气内力，饮用者可突破自身武功内力，强行提升内力，但若饮用过度，便会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内力全身经脉尽断，爆体而亡。

    而空谷幽兰则被百里晴空注入了灵力，灵力较之内力则更纯净柔和，可助饮用者拓宽经脉，重塑体魄，使其武学上限更高，更易突破瓶颈。

    若论不同之处，那边是风花雪月将你未来拥有的东西提前预支给了你，让你有更多的时间成本去达到更高的成就。

    而空谷幽兰则将你体内的容器变大，让你更快速的装入更多的东西，而且这个变化过程是永久性的，积少成多，未来的变量将是不可预估的。

    看着那扭头闷闷不乐把玩着酒杯不愿搭理人的少女，萧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向那青城山来的一大一小。

    只见那书生与那书童一人看天，一人望地，谁也没搭理他。

    “咳咳……听闻青城山上的道士们算卦很灵，可否为我算上一卦？”

    那名小小孩童鄙夷般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极看不起他这般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技术。

    萧瑟又重重地咳了两声……

    飞轩拿出三枚铜币放入了竹筒之中，每一枚铜币皆有两面，其中一面刻着女娲蛇身像，带着慈祥而鬼魅的笑容，另一面则是伏羲蛇神相，显露着虬结而可怖的肌肉。

    他将竹筒递给了萧瑟，说：“抛吧。”

    初爻，三阴面，老阴

    二爻，三阴面，老阴

    三爻，三阴面，老阴

    四爻，三阴面，老阴

    五爻，三阴面，老阴

    五爻皆阴面，这个卦象惹得一旁的百里晴空都不由得直起了身体，而那个小小的道童此时早已满头大汗，神色紧绷。

    “掷！”不满十岁的稚童满目坚毅，将竹筒推给了萧瑟。

    萧瑟接过，轻晃了几下竹筒后，将它猛地往上一丢，三枚铜币从其中落在了桌面上。

    一枚女娲面

    二枚女娲面

    第三枚铜币落在桌面上，却依然在原地继续旋转着，似乎并不急于将这奇异的卦象显露出来。而就在铜币即将停下之时，一只白皙的手罩住了它。

    飞轩抬头，此时的他已汗流浃背：“为何？”

    萧瑟依然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洋洋地笑道：“如今卦象不过两种了。我想先求问先生，若仍是阴面做何解？若有一阳面，又做何解？”

    “六老阴，大吉，天下共治，群龙无首，观望者时机一到，可一遇化龙，直飞九天。若为伏羲面，大凶，苍龙七星宿即将来临，阴阳之争引发激烈的战争。龙战死于荒滩，血流三万里。”百里晴空压下飞轩那颗小脑袋，接口道。

    “这卦他解不得，我解得，要看吗？”说着，百里晴空转头望了一眼外面，只见天上原本乌云密布，暗雷滚滚的异象正逐渐散去，恢复了原本阳光普照的模样。

    萧瑟的手死死地压在那枚铜币之上，然后手猛地一挥，将那枚硬币远远地甩飞了出去。

    大吉，大凶，谁也不会知道结果。

    萧瑟双手一拢，又恢复成他那懒洋洋的模样：“原本我也不信什么天道，只信自己，只是昨晚饮多了酒，心中多了一些疑惑，本想求一求这天道，为自己答疑解惑一番，但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也没这么重要了。”

    飞轩默默收起了竹筒，脸色沉静，随后双膝跪地，朝萧瑟与百里晴空二人行了一礼：“多谢！”

    “也不全是为了你。”萧瑟笑了笑，“要真折了青城山八成天道，我怕赵玉真提着桃木剑来砍我的脑袋。”

    “那可不一定，”百里晴空幽幽地叹了口气：“这雪月城啊，不是他想来就敢来的。”

    此话一出，在场皆知内情的三人瞬间闭嘴，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