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着

    她们不提,外面的人自然不怕避讳。知女莫若娘,春秧在学里听大一点的孩子说起,气得发抖。

    春生着急,大声喊:“我妹妹病了,我带她家去,董伯伯在家,让他给看看。”

    乔夏借机站起来,伴在春秧另一侧,也不等上方的夫子答不答应,两人夹着春秧就往外跑。鲁源一愣神的工夫,已经赶不上了,只好留下来,等一会帮他们把书袋背回去再问吧。

    春秧不怕挨骂,回家径直找娘问:“娘,他们说那个骂人的坏蛋,是师兄的丈母娘,还说那个打杀孩子的恶鬼,是师兄的娘子。娘,真是这样的吗?”

    李秀荣为难道:“将来的事,不定怎么样呢。等你师兄回来,他自会处理,你别……”

    “我杀了她!”

    李秀荣心惊,慌忙抱住她,搂在怀里慢慢哄:“春秧啊,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春生,乔夏,你们先坐着,听话。”

    春生最听娘的话,坐下了,他见乔夏还直挺挺的,一把将他拽下了。乔夏险些磕在桌上,幸好及时扶住了。他的力气不足春生一半大,挣不开,只好乖乖地坐下。

    李秀荣叹一声,对怀里这个气鼓鼓的说:“你们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是为了匡扶正义,收拾收拾坏蛋可以,可不能随意喊打喊杀。这些闲言碎语,谁知道几句真几句假。这事关乎你师兄,等他回来了,自会分辨。再说了,他还有爹娘呢,轮不到我们来管。”

    “他娘不管的!”春秧带着哭意嚷,“我讨厌那个太太,她一点都不疼我师兄。师兄被人骂,她不许他去理论。那人朝他扔马粪,虽然躲过去了,一样很过分的。她叫刘婆婆出来,不许师兄回嘴,也不许还手。娘,你说,有这样当娘的吗?”

    “是她不对,是她糊涂,改日碰上了,我定要好好说她。只是,春秧啊,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该管,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学里再有人提起,你就说‘这又不与你们相干,整日碎嘴,不怕蚂蚁爬到你口里做窝吗?’”

    她将女儿搂紧了,又说:“你师兄来信,再过一两月就要回来了,到那时,必定有个了结。你们可不许胡闹。”

    春秧听见这消息,总算高兴了,仰头说:“师兄可算要回来了,我得告诉倩真姐姐去。”

    李秀荣讶然,问:“怎么要告诉她呢?”

    “姐姐问过呀。”

    李秀荣心说不好,随口哄她:“又没定下是哪一日,你这会子去说,她若问起,你怎么答呢?”

    春秧点头说:“那好,等师兄回来了,我再去说。”

    李秀荣摇头道:“就在这院里,回来了,自然就看见了。春秧啊,有时大人说的话,不过是客套一下,未必就是真的。学里先生说要上门请教,你看,他来找你爹了吗?”

    春秧摇头。李秀荣又说:“鲁婶婶要出远门,娘跟她说代我向老人家问好,得了闲我也去看看她。娘说这话,不是真要去看看那个并不相熟的老人家,只是为了让你鲁婶婶知道:我跟她好,关心着她。你倩真姐姐问起你师兄,是知道你关心师兄,不是真要打听他下落。”

    乔夏插话:“对啊,倩真姐姐又没学武,玄真学了两日,熬不住,又放罢了。她没什么事要找师兄。”

    春秧懂了,点头说:“娘,我知道了。倩真姐姐是为了我才问的,她想让我知道她关心我。”

    “对,就是这个意思。这会子还没散学,我送你们去学里,跟先生赔个不是。”

    有大人陪着,逃学的三人一点都不慌,还有空告诉李秀荣是谁谁谁在传师兄的闲话。

    “我知道了。”

    方先生本要训几句,李秀荣先发制人,把孩子们在学堂里传闲话的事说了,先生嗫嚅半天,终是底气不足,只好不再计较。

    虽说答应了娘不管这事,到底没忍住。散了学,几人拽着鲁源商量,不回同光院,先去燠阳院,就待在鲁家的屋檐下,牢牢地盯着敌方。正好鲁源说他娘要去结鞋底子的钱,这会不在家。

    商琳琅行事“大方”,自然不怕人,鲁家外面有几个孩子,丝毫不妨碍她发疯。

    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她掐着小丫头的舌头,不顾人喊疼求饶,一路拽到院中。到了空地方,她松开手,却不是要放过小丫头,而是十分娴熟地照脸接连抽了三四下,嘴里骂道:“小娼妇,要造反了,竟敢不听我的话,看我不打死你!”

    她不光上手扇,还拎起裙子用脚踹。小丫头伏倒在地,哭得没了声。

    春秧看得牙痒痒,春生牢记着娘的话,一直拽着她。鲁源也低声劝着:“我们不能管大人的事。”

    春秧突然指着门外喊:“快看,爹来接我们了,还有二叔和乔师傅。哎呀,我还没看够呢。”

    乔夏和春生都歪着身子往院门那瞧,商琳琅到底忌惮被男人们看戏,丢下小丫头,恨恨地回屋里去了。

    春秧朝那头低声咒道:“母老虎,栽跟头,一路翻到河沟沟。”

    乔夏明白过来了,笑着说:“春秧,你这招真是妙。”

    春生还在问:“爹来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春秧拉开他的手,说:“我过去看看这个姐姐。”

    三个孩子都往院子里去,那小丫头却是避之不及,爬起来,顾不上一身的灰,飞快地跑了回去。留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明所以。

    乔夏跺着脚说:“我们又不是坏人。”

    春秧有些落寞地说:“方才我们没有帮她,她伤心了。唉!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但愿她将来能好些。”

    鲁源说:“你们快回去吧,婶子要担心了。我娘这就回来了,我给她烧灶去。”

    春秧点点头,特地叮嘱了:“要有什么事,你务必要告诉我们。”

    鲁源点头。

    三人一块往家走,出了燠阳院的门,春秧小声问:“她好看吗?那母老虎。”

    春生摇头,说:“没有妹妹好看,妹妹最好看。”

    乔夏也摇头,撇嘴说:“那嘴巴是红的,不过是最丑的红,这就是书上说的血盆大口吧?”

    春秧点头说:“怪吓人的,你们说,她会不会吃人?”

    两个男孩都忍不住哆嗦,乔夏很快记起自己是学过功夫的,拍着胸脯说:“她要敢吃人,我就学武松,砸烂她的头。”

    “好!我帮你。”

    春秧在院门口停住,不解道:“琅玕说他将来要娶个最美的娘子,我师兄生得好看,为什么要娶个又丑又坏的?”

    乔夏说:“对,将来我也要娶个好看的,像这样的,我才不要呢。”

    “不要什么?”

    三人回头,瞧见粟骞正往这来,一齐噤了声。松秋在粟骞身后笑,不停地朝他们使眼色。

    这是早就听见了。

    乔夏抓抓头,说:“我不要那种凶巴巴的娘子,我要找个像翠霞那样乖巧的,冠珠那样好看的。”

    粟骞笑道:“那你可要瞧好了,有些姑娘家,看着文文弱弱,背地里打起人来可狠了。”

    院里传来一道声:“你说什么呢?”

    春秧赶紧喊:“娘!”

    粟骞朝孩子们做个鬼脸,又飞快地拱手请他们保密。孩子们一面偷笑,一面互相打暗号。

    “又背着我捣鬼呢?”

    “没有没有,娘子在家辛苦了。”

    李秀荣笑着放他一马,叫上乔夏:“你娘累到了,在家歇一会,你上我家吃饭,乔冬也在。你是大人了,给你娘和你奶奶送饭这事,能办到吧?”

    乔夏挺直了腰板,大声应:“能!”

    春生说:“我帮你。”

    两人一块冲回去了,春秧怕娘为难爹,挨着他走,小声说:“爹,娘说师兄就要回来了。”

    粟骞看向李秀荣,李秀荣朝他使了个眼色,粟骞会意,特意大声说:“那可真好。”

    “爹,洞洞几时回来?”

    “暂且没消息,只怕要年后了。”

    “哦。”

    李秀荣想起一事,弯腰拿了水瓢,挨个给他俩浇水,方便他们洗手。春秧一走开,她立刻问:“一直忘了问,前头是什么事烦着你了?”

    粟骞笑道:“里边的事,如今不要紧了。”

    他想了想,又说:“是太后的事,她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我担心就这么去了,王爷会不好过。”

    李秀荣点头道:“她是王爷头上那片天,要紧。不过,皇上是王爷亲兄弟,一母同胞,情分上就不一样,倒也不必担心。”

    粟骞笑笑,不再说这个,只说:“我去问了一声,不光我们这没信,就连齐家,也没寄只言片语。齐椿这孩子,怕是伤了心,一心要远离这是非。这要是过年不回来,你怎么跟女儿交代?”

    “啊?我想着再怎么着,那什么山也该放弟子回家过年吧。”她压低了声,又把商家的事说了个大概,接着说,“她跟齐椿那样要好,我怕她闯出什么祸来,这才拿话哄她。”

    “赜隐山的弟子都是学成再归家,不过,权贵子弟例外。他……算了,横竖以他的资质,要不了多久就能学完,迟早的事。到时就说风雪太大,路上不好走,我们家春秧善解人意,很好哄的。”

    夫妻俩回头往屋里瞧,春秧正抱起乔冬往椅子上搬,正是个善心的乖孩子。两人对上,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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