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又送王孙去 > 巧者劳智者忧

巧者劳智者忧

    这庙荒废多年,殿外的佛像斑驳得没法辨认究竟是哪一位金刚护法,殿内的无头佛像更是阴森可怖。

    春秧才瞄一眼,立刻转头看向墙角。

    齐椿从背后抽出剑,挑起供桌上的佛头往上一送,佛头稳稳地归位。因脖子处有残损,那头有点歪,看着不伦不类,好歹没那么吓人了。

    春秧抬头去看屋顶,大部分砖瓦都是好的,只有神像后方的顶上有两个空洞,洞不大,只要不下暴雨,应该无碍。

    齐椿跟着看过去,提醒她:“先在马凳上坐坐,我去看看。”

    他一剑劈下去,歪歪扭扭勉强支撑的供桌应声倒地。他拆下厚桌面,削出几块瓦片大小的板,再细心地修出弯弧,而后抓着它们出去。

    春秧跟出来,看他一手夹着那摞木板,仅凭单手借力跳上房梁,忙喊:“师兄等等我。”

    她的轻功比他的差远了,用双手也比他慢。他跨着双腿提醒她:“不要并立,房子太旧了,不一定支撑得住。”

    春秧学他那样弓腰用手撑着走,他把削出来的木瓦片补进去,遮住破洞,再一块跳下。

    “师兄,你用的是《鹓鸾》吗?”

    “嗯。”

    “在哪学的?这师傅真厉害!”

    他笑了一声,兑了热水拿来给她洗手。等她擦净了,他才说:“是你教我的。”

    啊?

    春秧大笑道:“师兄,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才学三行就完全闹不明白了。”

    齐椿很认真地说:“春秧,我没有记错,是你告诉我要是骨子里空了,变得轻盈,而皮肉坚韧起来,人就能像竹子一样永远不倒。”

    春秧讶然。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齐椿从怀里摸出一叠纸,找到那张没有虫样的竹象图拿给她看。

    “这是我画的?”

    “对。”

    画风很熟悉,只是她自己都看不出来,这画上圆一团、尖一条的究竟是什么。

    她指着暗器似的一处说:“竹叶?”

    齐椿忍俊不禁,点头说:“不要看细处,你看这竹竿,画得十分传神,一眼就看得出,风是从这处来的,风势很大,虫子只能藏在这……”

    “这是竹子虫?”

    她窘窘地想:师兄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没头没尾没脚呀,我还以为是泥块呢。

    齐椿再也忍不住,扶额大笑道:“应该是,是你告诉我的。春秧,师兄还欠你一只竹象,今年还你,好不好?”

    “哦,好。”

    这画实在不适合拿来鉴赏,她想讨回来烧掉,但师兄郑重地折好收了回去。

    “我……那是孩子气的空话。”

    “不,很有用,春秧,你很聪明。”

    她摇头,沮丧地说:“师兄,你给我的那些,比寻常的武功典籍通俗易懂,可我还是学不会。我没这个天分,乔夏也不大会。”

    “饿不饿?”

    春秧又摇头,不解地看着他。

    齐椿提醒她:“我们一起来试试,春秧,师兄要在你衣衫上做标记,要不要紧?”

    春秧再摇头,老实说:“不要紧。师兄,我记得穴位在哪,但练的时候,没法做到周全,顾了这头就会忘了那头。”

    “试试吧。”

    齐椿用匕首将墙表面那层脏灰刮掉,只要里头的白灰,用碗接了,递给她。他伸手在碗里沾上一些,蹲下来,在她袄裤的膝盖处抹出两个白点。

    这里是膝眼。

    “抹在要用到的穴位上,我来提醒你。”

    他转身往外走,等春秧上下都灰灰白白了,他从外边走进来,手拿一根长枝。

    春秧深吸一口气做准备,齐椿一边念诀,一边用长枝提点她。

    人要像竹子一样坚韧,先要做到像鸟一样轻盈,厚实的棉衣袄裤穿在身上,感觉自己更加笨重。春秧很没底气地起势,尽管师兄讲得很慢,她仍然没法跟上,只好放弃。

    “什么都不要想,这只是个游戏。能成,往后爬高处方便点,不能成,那也不要紧,你的轻功已经很好了。”

    春秧用力点头,突然就不紧张了。

    “师兄,有人来了。”

    “嗯。”

    齐椿从容自若地拿起靠墙放着的剑,缓缓走到了她前方。

    春秧用手贴着他的背,小声说:“你送我的短剑,在包袱里,要不要去拿?”

    齐椿笑笑,说:“不需要,来人有点功夫,但算不得绝顶高手。不要担心,有我在。”

    春秧咋舌,她只能听到有人跳下马,往坡上来了。师兄仅凭脚步声就能断定这人武功中等,两人差得实在太多了。

    来人很警惕,提剑出现在门口。

    这人一露面,齐椿早早地出声打招呼:“江恕,好久不见!”

    江恕身穿武将官服,听声之后,反手将剑贴在背后,眯着眼去看他后方。

    齐椿并没有让,将春秧遮得严严实实,不悦地提醒:“一时半刻不会有雨,往前再走十七八里,有一座歇脚亭。你有差事在身,不宜耽误。”

    江恕置若罔闻,又将剑放至身前,上下打量他,不太客气地说:“这里不比亭子好?”

    “不好,这屋顶是我补的,就算是我的地盘。我喜欢清静,闲人免入。”

    齐椿霸气放话,抬脚踩向斜前方一条断桌腿。桌腿腾空而起,他用剑鞘一击,它朝着江恕疾飞。

    江恕用剑格挡开,怒目质问:“你动真格的?你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要不是……”

    齐椿笑了一声,说:“阁下要抓人,记得带拘捕令。要是没有,不要乱泼脏水,小心祸从口出!”

    “你!”

    江恕瞟一眼地上的碎木头,强压下怒气,改口说起别的:“我听说你跟了崔豹头,他们在东壃,你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难道……”

    齐椿冷声答道:“你管的太宽了,时候不早,该走了。再晚,让马瘸子的人盯上,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江恕见他这样清楚自己的底细,武功又深不可测,心知占不到什么便宜,悻悻地转身离去。

    人已走远,春秧松一口气,紧跟着忙打扫的师兄,小声问:“师兄,这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能让留在这?”

    “我杀了他亲叔叔。”

    啊?

    “那人连贪了几年的防汛赈灾银子,受灾的人一路投状纸,可惜举告无门,死的死,疯的疯。”

    春秧听得心惊,恼道:“官官相卫吗?”

    “其中也有清流,可惜力不从心,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谁护着坏蛋?”

    “福王。”

    春秧沉默了,在爹和她说那些事之前,她以为的福王,是小时候见过的那样:温和慈爱,儒雅爽朗。

    “这人……为什么要盯着我看?”

    齐椿放下破笤帚,看了她一会,小声告诉她:“福王下了令,各处有告示,追查你爹的踪迹。”

    春秧惊得浑身颤抖,齐椿牵了她的左手,柔声劝:“他是秋后蚱蜢,蹦跶不了多久。找你爹,是怕他泄密,你爹已远行,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会不会找院子里的人麻烦?”

    “不会。福王不想大张旗鼓,告示上说的是有急事要请粟先生回去商议,若有知情者,请转告。春秧,福王世子就快要死了,你爹的事,在他们回来之前就会有了结。你不要担心,你想一想,宝船是国之重器,粟先生一样有门路混上去,他的本事,远远高于我们看见的。”

    春秧稍稍安心,随即又愁上了后事,气呼呼地说:“福王不配得这个称号,身在福中不知福,平白生出那么多事,坑害那么多人,亏我一直当他是个仁慈的。”

    “他这人,做事不愿深思,不分对错,全凭喜好。赈灾那些事,想必是你爹和几位先生劝来的,按地方志上的记载,早前霙州本地遭过两次大灾,溯州更是天灾不断,那时福王府毫无动作。”

    用心防汛就不会有灾,有了灾情,官府该及时赈济,可惜,他们毫无人性地剥夺了贫民的生路!

    “师兄,刚才你说的坏人,就该杀!”

    她想到了某个可能,问他:“要是有人偷偷杀了福王,那事情会不会……”

    “不会罢休,只会重来一次,无论是谁继任,都有一场恶斗,撤藩势在必行!春秧,不要担心,有句俗话叫打一棍子给个枣,他就是皇上递给太后的枣。”

    皇上要废掉福王,太后娘娘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所以皇上退一步,同意过继褚懂做嗣孙。褚懂越长越像年轻时候的福王,又在太后跟前养了几年,同样是她的心头肉。

    春秧叹了一声,怅然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懂的越多越烦恼,想那些做什么。你爹不告诉你,是盼着你一直欢欢喜喜。”

    春秧捡起笤帚,闷闷地说:“不能什么都让师兄来,师兄,你歇一会,我来扫。”

    齐椿想拦,手伸到半路又收了回来,改口说:“好!”
新书推荐: 病弱首辅的锦鲤妻 阿姨比我大了十五岁 路人,但是全员白月光 宠妾灭妻?侯门主母她改嫁权臣 无敌赘婿:只想咸鱼的我被迫营业 我在甄嬛传里无限循环 贬妻为妾?和离高嫁气死前夫 直播:造世书 异界攻略计划 和离后:与前夫活成对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