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蚁焚烧，冲鼻的恶臭刺激了莫霖，她猛然间想起了“自救计划”，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抓起手机开始往楼下冲去，脑子急转：当下能否去隔壁王婶的店里避险，或者最好一路冲到商业街另一头的安全岗亭里，直接在安全岗亭里报警才万无一失。
心思慌乱之间，都没注意到因为门窗大开，经常在商业街巡视自家铺面的本地房东：少凤大姐，已经肥腰宽摆、直接进了店里，正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
——“小霖啊，我今天凌晨3点被外面野猫子吵醒，懵懵懂懂又梦见我家老谭了，哎呀，你不知道… 哎哟！你瞎跑什么，不看人的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两人险险在楼梯上错开，没有造成相撞事故。
四十多的房东大姐，抓牢手上的钥匙串，狐疑地看了看二楼，语气一下子尖锐起来，“小霖，我们可说好了的，你这里的二楼只能自住，不能分出去当二房东啊！” 说着扭起腰臀，自顾自走上去突击检查。
莫霖小可怜额头上的红肿还没功夫处理呢，刚刚为了躲人，又死命抓住楼梯扶手一阵缓冲，手掌心磋磨得火辣辣疼，不自主低头检查了一下伤情，就这么一错身的功夫，没来得及拦住房东大姐。
心想要坏事！她转身跟上去，刚想解释，却又失语了，这破事从何说起呢？
梦见外星人？房间里有鬼火？搞不好要被房东大姐误会，以为她从事了奇怪的迷信活动，少凤大姐性子发急的时候，可不怎么讲理。
二楼空间不大，少凤大姐站在楼梯口就扫视了全貌，除非分租客能躲进马桶盖、或者把自己塞到床下储物柜里，否则这里不存在藏人的空间。
中年人的脸皮切换来去自如，大姐再回头时，又换上了常见的虚伪客气，“小霖啊，你看看你，好好的房间，也不勤打扫，这桌上都积灰啦。”
说着，肉蒲扇一般厚实的手掌，往桌面上几处残灰上一抹，伸到莫霖眼前给她看。
——啊啊啊，救命啊，这是，蟑螂大哥七兄弟们的，骨灰吧！
莫霖看得一阵头皮发麻，她想解释，但又实在张不开嘴。而且二楼清清爽爽，已经不见了四分鬼火的踪影。
她内心很是希望，“仙君大人”化形之后，看不上此间简陋，自寻出路去了。
——“行了，既然你这里没事，我也刚好来了，把那个什么视觉头盔给我戴上吧，我休息一会儿。”
房东大姐拍了拍手上的灰，自顾自脱了羊绒开衫，甩掉脚上的中跟皮鞋，平躺在莫霖的床上。
“仙君”带来的魔幻观感暂时远离，莫霖不得不面对现实世界的问题，她的小店开罪不起房东大姐。
尽管楼下才是为顾客准备的太空仓，但大姐说她有幽闭恐惧症，总是上来祸害她的小床。莫霖低头看了一眼床单被罩，反正老规矩，等她走了全部换掉就是。
默然转身下楼，先关上店门，再取放置在一楼的VR头盔和操控板。
楼下是一间清爽原木风的VR娱乐体验小店，除了客用卫生间和自制饮料吧台之外，还隔出了供客户小坐休憩的沙发区，和进入深度休眠状态的太空仓，一切都是莫霖亲手打造，空间紧凑但不乏通透呼吸感。
尤其是沙发区，为了能和首次体验的新客好好沟通，特意设计了最自在的视觉空间。
可惜，入驻商业街之后，这座小城变故频发，散客生意惨淡。莫霖只能靠着线上值班奖金勉强维持开支，这个正对后山景区的黄金沙发位，大多数时候只是她闭店后、坐着发呆的地方。
重回楼上给房东大姐戴上头盔，莫霖熟练的操控设置。
线上接入有5分钟的体验上限，线下的门店服务可以放宽到15分钟，再加上大姐长期失眠导致的缺觉，她通常能在这里狠狠熟睡40多分钟。
别小看这点时间，对于长期严重失眠的人群来说，脑机助眠已经是维持精神健康的必备“科技良药”了。
要不然，莫霖也不能从豪横的房东手里、拿到全商业街最低的铺面租金，勉强维持她的小小生计。
——“诶，小霖啊，前两天又拍了新电影的那位明星叫什么来着，弗贝翔！就他那个脸蛋、身材啊，和我们家老谭年轻时一模一样，你就按照那个样子设计啊。”
少凤大姐蒙着眼罩，下达了新的指令，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了，长得像“她家老谭”的明星艺人，前前后后不下十个。
莫霖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还是出声解释，“那得多花10分钟生成全新的体验角色，影视明星都有头像版权的，只能做到6分相似啊。”
——“没事没事，我多躺一会儿。” 少凤大姐期待地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
一切就绪，治愈程序启动，很快入睡的大姐，就在二楼的小床上，打起了呼噜。
莫霖轻手轻脚地下楼，她得去找下备用药箱，而且已经到下午了，她还没有顾上午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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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大姐酣睡的时间，莫霖给伤处涂了药水，又吃了一份外卖，感觉自己终于从今天的荒唐胡闹里恢复了一些精神。
血糖供给充足，脑子重新运转了起来，忧虑随之而来。
刚才没有来得及检查摄像头，不知道拍到了什么样的内容？莫霖小心翼翼地返回二楼，检查智脑主机。
这时候治愈程序早就运转结束了，大姐沉浸在深度睡眠里，不仅呼噜打得震天响，还夹杂着一两句梦话，“老谭，别怨我…”。
莫霖有时也会好奇，少凤大姐和前夫是怎么样的爱恨情仇，能拉扯二十多年，至今还魂牵梦绕、天天做梦。莫非真的有影坛常青树弗贝翔那个精气神？大姐好艳福啊。
查看完录制视频，莫霖沉默了。
桌上的虫虫七星阵拍到了，她张着大嘴不明所以发傻的样子也拍到了，就是并没有什么星魂鬼火。
莫霖不死心地打开后台操作记录，里面清楚显示，摄像头运作了1分07秒，被遮蔽后自动停止，文件自动存档。
摄像头被遮蔽？身后还是鼾声如雷，可是莫霖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比大姐还响亮。
换一个毫秒级播放工具，再次打开视频，拖到虫虫湮灭那一段，几只小虫灰化的很快，直到最后一根蟑螂触须失去形状，在七星阵的上空，闪现了一只幽兰色的小小人影，只是一瞬，它又不见了。
再过了两秒，视频快要结尾时，一只放大版的小小人脸，出现在摄像头正中。它整个上半身都被镜头拍摄了下来，越来越近，直到那双锐利似有刀锋的丹凤眼眸贴上镜头，完全挡住光线，触发了摄像头的自动关闭。
画面里的他已成人形，虽只有成年男性拇指大小，但五官表情、凌空姿态，无不灵动真实，这一切已经不可能用做了个白日梦来解释！
尤其是最后定格在摄像头里的眉眼，像是蓝灰墨水勾勒而出，带着狐疑与探究的眸光，点点逼近摄像头的画面，深深烙印在莫霖脑海里。
他到底是人是鬼啊，她应该怎么办！
莫霖觉得自己整个不好了，她陷入了无声抓狂呐喊的状态！
等等，无声？大姐、难道、睡醒了吗？
缓缓转身，睡觉震天响的房东大姐，真的安静无声，她的头盔式设备上面，赫然立着那个拇指大小的“仙君”，看姿态，好像正弯腰细致打量着VR头盔。
莫霖觉得自己入魔了，她好像十分看得懂“仙君”的姿态含义，虽然隔着两米距离，仙君小人儿颇为好奇，他好像在琢磨，“不错嘛，此界还有如此精妙的奇巧玩意儿。”
接下来，莫霖真的要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控制住不要呼喊出声。
拇指仙君挥舞起一只手臂，在他的芝麻指尖，逐渐汇聚了一团黄色的气团，莹莹旋转，颜色由浅入深，当气团整个展现为黄绿浓色之时，不用毫秒慢放也能看得出来，气团的源头，正是带着头盔睡着的少凤大姐。
他浅浅把玩了一下气团，似乎在辨别其中成色，然后满意的开口，“果真不错！苍髯老龟没有撒谎，他收集的万福吉灰当真是宝贝！原以为能护佑我到达此界，已是福运深厚。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精妙的奇巧玩意儿，”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莫霖一眼，继续道，“又能助我毫不费力地破开凡人灵壳，收取他们的精魂欲念，化为我用。”
拇指仙君广袖一收，那团黄气消失不见，朝向莫霖斥责道，“还有你！这个蠢仆，如何仅是寻来一些寻常虫蚁，害得塑造出的魂体，连半尺高都没有！不足八尺的身躯，如何衬托出本仙君的玉树风姿！”
莫霖此刻应该是要害怕的，因为眼前有一个“活生生的神仙”正在凶她。
可是吧，一个拇指大小的仙君，跳起来说他原本至少有一米八的个头，对着这个画面能憋住不笑就不错了。
——噗嗤，糟糕，她难道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