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把她和秋露三人的交易告诉了言灼和赤月。她有些泄气，当时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答应岳山派的条件。如今要帮他们找陈彪，势必得继续用谢寒光和慕澜灵的身份。明棠不愿再用气运变换之术，这次找到了师兄，下次就不一定了。

    言灼注意到明棠失落的心情，她没再收回狐耳和尾巴，此刻心情低落之下，五条尾巴都垂在地面上，时不时轻扫一下他的衣角，恹恹的样子。

    “没关系，我们尽力而为。”他以为明棠是担心找不到陈彪，小师妹是一个很重视承诺的龙女。

    赤月还在，明棠没办法把气运变换之术告诉言灼，她只能闷闷点头。

    赤月凉凉地问：“你们知道陈彪长什么样吗？”真的谢寒光一定认识他的好兄弟，但面前两位十几年不下昆仑的人之前都不知道岳山派有陈彪这么个弟子。

    明棠坐在赤月的对面，翻出弟子令牌说：“谢寒光知道陈彪，但慕澜灵不一定知道呀，就算慕澜灵见过陈彪，但秋露他们也不一定知道他两认识。我这就联系秋露，让他们发一些陈彪的信息过来。”

    明棠找到秋露的联系方式，说谢寒光已经服下药，正在恢复灵力，她之前不认识陈彪，如今没什么急事，想看看陈彪的样貌，回忆一下自己这几天有没有碰见过陈彪。

    秋露自然不觉有异样，很快发了陈彪的一段影像过来，并客气地问道还有没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委婉问了明棠他们何时来找她和谢寒光一事。

    明棠还是那副话，寒光哥哥没什么大问题，等伤好了立刻联系秋露。

    言灼看着明棠的回复，挑眉念道：“寒光哥哥？”虽然这个寒光哥哥指的他，但他心情有些微妙，师妹还没叫过他哥哥。

    从小一起长大，明棠还是很熟悉自己师兄在某些时刻的怪脾气，她装作没听到言灼的话，点开秋露的视频，投影在空中，方便三个人看。

    秋露发的视频居然是从前谢寒光和陈彪对战的视频，想来是白枫录下的。

    视频里的陈彪浓眉大眼，是极其刚毅的长相。

    “唔，长得还行，我还没见过这种风格的男修。”她身边的男修来来去去不超过十个，长相都属于俊美。甚至可以说不同风格的漂亮。而这位陈彪，肤色偏深，魁梧轩昂，像把威风凛凛的大刀。明棠自身极其爱美，她看见陈彪，像是看见一件与众不同的漂亮衣裳，夸赞的语气也更像是点评一件美丽饰品。

    赤月看了眼面色冷淡的言灼，颇觉有趣地附和明棠：“你还小，见识少，多出来走走，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男修。”

    言灼见明棠依旧盯着视频里的陈彪看，刚刚因称呼起的郁气又多了几分，师妹怎么这般单纯，区区皮相就能扰动她的心神。

    明棠感觉不到气氛的凝滞，她盯着陈彪只是因为想努力记住他的样貌特点，方便日后寻人。

    视频放完，她才发现身边的师兄身上冷意十足，目光淡淡的落在虚空处，不知在想什么。

    对面的赤月明显心情不错，欣赏起自己指甲上的鲜红丹蔻起来。

    “灼哥哥，你有见过陈彪吗？”明棠以为言灼还在生“寒光哥哥”的气，为了哄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唤他。

    言灼的闷气因为这声“灼哥哥”无声消散，他这几日一直被关禁闭，见到的人也只有夜枭和他的下属，有些歉意地摇头。

    明棠再度泄气地往桌上一趴，下巴放在手背上，目光放空：“怎么办呀。”

    她这几天心神俱疲，现在实在没心思想陈彪的下落。反正万事有师兄。

    言灼的目光落在身上衣服的污渍上，有些难以忍受，刚刚他就想好好清理一下自己，无奈没有时间。想起刚刚明棠目光凝在陈彪身上的样子，更想回去收拾一下自己。

    “师妹，天色不早了，这几日你我都没好好休息过，不如明日和岳山派见面后再议？”

    “也只能这样了。师兄，我陪你去订房吧。”明棠随言灼站起身，明棠定的这间房有两张床，赤月并不用再另定一间。

    “不用，你好好休息。”言灼拒绝了明棠的陪同，她眉眼间的疲惫已经很明显了，想到这几日师妹为了寻他花的功夫，言灼心里一暖。

    明棠并不想和言灼分开，但她确实很累。自从找到言灼，那股被她强压下的情绪成倍地爆发出来，担忧，害怕，想念，混在一起加剧了心神的疲惫。于是，她一言不发地变成了一团小狐狸模样，整只小狐狸除了四足脚毛是白色，额头有一簇白毛外，都是红如烈火，五根长尾化成了一大团蓬松柔软的狐尾，轻轻跃进言灼的怀里。

    言灼接到这一团毛茸茸，也舍不得放手，抱着明棠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明棠变成狐狸，被言灼抱着离开的赤月：......

    还好明棠变幻的狐狸样子和她原本的样貌不同，不然她肯定受不了明棠顶着她的样子和言灼腻歪。

    言灼订的房间和明棠订的相邻。以他为数不多的撸龙经验，他轻轻顺着怀里狐狸团子的毛。明棠就在一阵阵温柔又舒服的安抚下，还没等言灼进房间就愉悦地睡着了。

    与明棠的房间格局一样，有两张床，言灼先将明棠放在其中一张上，小小的狐狸团子陷入云一样的被子里，依旧睡得很熟。

    卧室和浴室是分开的，即使言灼设了隔音结界，他也放轻了动作洗漱。

    连着几天没有洗漱的条件，言灼在泡进温热干净的水里时，没忍住发出愉悦的低叹。

    即便他很想多泡会儿澡，但想到明棠还静静地睡在一墙之隔的卧室，言灼加快了速度。用灵气烘干头发后，言灼先去看了看狐狸团子，和他走前一样，陷在被子里睡得很香，凑近仔细听还有小小的呼噜声。言灼看了半响，克制住想去撸狐狸的欲望，起身躺到另一张床上。

    今夜他也不想修炼，这几日心神一直处于警惕状态，如今师妹安安稳稳地在身边，床也很柔软，吵闹的滚滚也不在，言灼很快入睡，眉目舒展。

    半梦半醒间，怀里多了一团沉甸甸的暖意十足的毛团。柔软的皮毛蹭着颈窝有些痒意，言灼睡意沉沉，掀开眼皮见到红色的小狐狸一个劲儿往自己被子里钻，他觉得不妥，却又不想把狐狸拎出来。

    毕竟，师妹现在是只小狐狸，实在可爱。

    “师妹，别动。”声音倦怠，言灼索性将狐狸往自己胸口一提，将毛团禁锢在手臂与胸口间，被子一掩，从外面丝毫看不出里面藏了个小狐狸。

    寻到满意的位置，明棠也不动弹了，安稳待在言灼怀里，被子下的几条尾巴缠在言灼手臂上，脖颈上，腰上。言灼下巴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怀里狐狸的尖耳朵，唇边含了一丝笑意，和狐狸共同入睡。

    一夜美梦，言灼第一次对梦中产生留恋。梦里他和师妹一起走在北斗城的街上，没有滚滚那只熊一直缠着师妹，师妹的目光里只有他一人，甚至还像小时候那样，紧紧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片刻也不分离。

    怀里的毛团子的触感消失了，手臂紧紧锁着的腰肢纤细柔软，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馨香。言灼下意识地蹭了蹭柔滑的青丝，曲线玲珑的身体撩动着他并不坚定的意志，一丝熟悉的燥热还未升起就被他默念的清心诀压下。当下巴蹭到柔软的青丝时，言灼猛然清醒。

    眼前是熟悉的头顶，梦里和他十指相扣的师妹正被他紧紧扣在怀里，隔着衣裙也能感受到的柔软美好却让他骤然拉开距离。

    小时候的师妹并未与他十指相扣，长大后的师妹也不应该和他相拥入眠！

    明棠比言灼醒的早，她昨晚睡的深，熟悉的气息让她提不起一丝防备心，顺着本能变回了人的形态，尾巴却保留着，因为她发现尾巴用来缠绕师兄十分不错，她很喜欢这样的无间亲密。

    清醒了也想赖在师兄怀里，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对于言灼拉开距离的动作还有些不满，缠在他身上的尾巴蠢蠢欲动，想要将言灼拉回来。

    言灼闭了闭眼，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相拥而眠也过分亲密了。他语气艰涩：“师妹，这样不妥。”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缠着的狐狸尾巴一根根拿下，放开尾巴时指腹在尾巴上短暂摩挲，带着不可察的留恋。

    “站着可以抱师兄，为什么躺着就不行？师兄可以和狐狸一起睡觉，但不可以和我一起吗？”明棠有些生气，难道比起龙，师兄更喜欢狐狸？

    这怎么可以！龙才是这世界上最完美最强大最漂亮的生物！

    言灼一时语塞，他甚至忍不住想师妹年幼单纯，并不会在意亲密举动背后的深意。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师妹并不设防。自己在她眼里，恐怕和姚紫姚梨道君一样。

    师妹对他的喜欢，与他对师妹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当师妹将其他峰的女弟子的情笺毫无顾忌地转交给他时，他就明白这点。

    那些不为人知的亲密带来的喜悦，言灼只能藏在心底。对于明棠的质问，他也只能说出不妥二字。

    要怎么说呢，说那些拥抱那些相处那些亲密都是不应该发生的？只有在道侣间才能形影不离，才能十指紧扣，才能相拥入眠？

    他们只是师兄妹。

    私心里，他并不愿师妹尝情之滋味，怕她恋慕别人，专注明澈的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

    师妹被他照顾着长大，全身心依赖信任他，他们二人间不应该有别人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