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代号1000X实习员明棠成功拯救漫漫仙途小世界，现在为您发放奖励，成功获得生命值三个月！”

    熟悉的机械播报声响起，明棠如梦初醒般睁眼，眼前是熟悉的深蓝色天幕，无数光团依旧在周围不停穿梭。

    “明棠，我喜欢你。”清朗低柔的男音似含了无限缱绻。

    热度从脖颈一路攀升，耳垂又烫又热，心尖仍旧有发麻的感觉。

    冷静，冷静，你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零七，一个世界里只有一个任务者吗？”明棠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她总觉得漫漫仙途里的师兄和末世里的小丧尸很像，虽然她已经记不清他俩的面容。

    零七有问必答：“正常情况下，一个世界只允许一个任务者穿梭的噢！多个任务者同时登陆同一个小世界会引起小世界的能量体异常，加速小世界毁灭的。”

    “我明白了，谢谢。”明棠心里涌现强烈的不舍，这次任务时间太长，她足足待了几十年，丰富的情感一时之间没有随着模糊的记忆一齐褪色。

    “不客气哟！你在漫漫仙途世界表现优异，连续两个世界都被评为成绩优秀，这样下去很快就能转正啦！”零七高兴地欢呼，明棠受它的情绪感染，情不自禁地牵了牵唇。

    似想起什么，她的笑容僵在嘴角：“零七，上个世界我完全忘了任务的事，若不是阴差阳错地穿成龙女......”她的话语未尽，零七也心领神会明棠想表达的意思。

    “宿主不用担心，系统为任务者准备的身份都是精心设计的，和任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上个世界传回的数据看，负面buff只影响了完成任务的时间，虽然你忘记了任务，并未勤奋工作，但你更好地融入世界，任务线也并未偏离过多，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勤奋工作”四个字让明棠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她很想说实习生的命也是命！

    “贵司真是想得周到，哈哈。”明棠有一种卑微社畜打落牙齿往肚子吞的觉悟，“那我先回去了，零七，下个世界见。”

    “下班快乐哟，假期愉快！”

    明棠醒来时，窗外飘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有着别样的温柔。

    她昨晚没关窗，遮光布帘也没合上，所幸昏暗的雨天光线并不强烈，只是合上的纱帘上有被雨点洇湿的痕迹。

    离她定的闹钟响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她坐起身，将床头柜上那叠信件收进抽屉里藏好。

    阿姨已经来了，在厨房做早餐。

    这才是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生活。

    忙碌的高三生活很快冲淡了明棠的伤春悲秋之情，她计划留在国内读本科，因此专心致志准备高考。生命值的事被她刻意忽略，倒数的天数反倒让她释怀了许多，她不再沉溺于得到别人的认可的情绪里，不再拼命向别人证明自己是优秀到值得被爱的，也不需要无时无刻的陪伴来抚慰空荡的内心。

    她已经得到过无条件的爱意，足够支持她一往无前。

    寒假前的诊断考试她考了年级第二，第一是秦萄，比她高了一分。

    她第一次没有产生焦虑的情绪，平静地分析完自己的失误点后，抬头发现窗外的晚霞浓烈，粉紫色的云在空中绵延，霞光明艳，像夏日的傍晚。

    明棠走出教室，走廊上有许多高三的学生在欣赏冬天里少见的浓艳晚霞，无人说话，或许是太过疲惫。

    一中只剩高三的学生在上课考试，校园里格外寂静。

    明棠将自己裹在围巾里，呼出的气息在深冬的天气里化成白雾，很快消散。

    手肘被人轻碰，有人递来一个小巧的蓝色保温杯，上面有可爱的手绘图案。

    她转头一看，是秦萄。

    明棠有些意外，她看着保温杯没动，这并不是她的杯子。

    “拿着吧，楚荀送来的热可可。”秦萄说，“这杯本来是给霍清清的，她请假回家了。这是新杯子。”她再次扬了扬手里的杯子。

    寒冷的傍晚，疲惫的复习后喝一口醇香微苦的热可可，这种感觉她不想拒绝。

    明棠接过杯子，唇边扬起真挚的弧度：“恭喜，我看了学生佳作，你这次作文写的很好。”秦萄的语文比她高。

    秦萄有些诧异，这还是第一次从明棠嘴里听见如此真诚的夸奖。

    “你也很厉害，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思路我都没见过。”秦萄拧开自己的保温杯，目光落在远处的晚霞上。

    她喝了口自己那份热可可，微微皱眉，觉得楚荀加了太多方糖，味道过于甜腻。

    一中高三生的寒假很短，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七，初八正式开学。

    明棠一家是轮着去顾家和明家过年的，今年本该在顾家，但因明大伯和明小姑都被生意绊住脚，未回A市过年，于是他们只得再去御府花都陪老人。

    吃过除夕宴后，明棠便在客厅陪明爷爷和明奶奶解闷，她和明奶奶下象棋，顾熹也放下工作在看她俩下棋，明爷爷在听她爸明杰汇报公司最近跟进的一个项目情况。

    下到一半时，付思明给她弹了个视频通话。

    “姐！新年快乐！”一接通便是付思明的大嗓门。

    他们前不久在视频里见过，当时明薇打视频拜年，问候明爷爷和明奶奶。付思明那时候就已经说过祝福。

    “棠棠，你去和付思明聊天吧，让你妈妈顾熹来和我下。”明奶奶笑呵呵地放孙女离开。

    明棠拿着手机去二楼的阳台上，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花园，种着许多花草，冬季只能看见光秃秃的一片，只有角落里有几株白梅。

    “找我有事？”明棠窝在沙发里，随手拿毯子披在肩上，阳台暖气没屋内足。

    “我要被你冷漠的态度冻感冒了！”付思明不满地嚷嚷着，“我是想给你看点你看不见的！”

    “我答应了待会儿陪乔盼盼打游戏，时间快到了。”明棠毫不在意付思明幽怨的表情，她甚至把手机挪远一点，付思明那张大脸占满屏幕的冲击性太强。

    “哼！我可是你最亲爱的表弟！”

    “别说那些没用的。”

    明棠无情的态度止住了付思明的怨气，他气咻咻地换了后置摄像头，屏幕里面是一片灯光昏暗的海滩，夜晚的海面深邃，只看得清浪花一片片冲刷着白沙。

    “你和姑姑他们出去了？”之前打视频的时候付思明还在B市的家里。

    “没！我在之前你来过的那个度假区，刘一鸣叫我出来和他们一起跨年。”付思明语气兴奋，他又补了一句，“在家里多没意思，只有我爸和我妈，他们俩忙着浓情蜜意，根本没空管我。”

    明棠费了点时间才想起刘一鸣是谁，那个和乔盼盼聊了一个月就惨遭乔盼盼单方面决定断联的男生。

    “还是纸片人香！”乔盼盼郑重其事的样子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二次元和三次元是有壁的！”

    “噢，那你这是让我看什么。除夕夜的海？”明棠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撑着，漫不经心地理了理滑下肩的毯子，整个人往沙发里陷了陷。

    她没听见付思明的回答，抬头看向屏幕，发觉依旧是那片海滩，光线更加昏暗，连浪与沙的边界都不甚分明。

    “付思明？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手机里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一个光团急速上升，黑糊糊的屏幕被一朵巨大的烟花照亮。烟花被做成了特别的图案，是一朵朵怒放的如伞一般的花朵。接二连三的光团窜上天，连着炸开，就像一片花海。

    明棠坐直了身子，拿回手机，她数了数花瓣，大部分都是五片，花瓣层层叠叠，很像海棠花。

    花海过后，天上又出现一个个水母式样，时不时还有桃心交错。最后是一个巨大的银河瀑布式样的烟花，坠落的烟火像是无数颗流星。

    在流星下，海滩已经被烟花照亮，明棠注意力被屏幕角落一个挺拔的男生身影吸引，他穿着一件白色毛衣，站在一箱烟花旁边，抬头看着空中的烟火。离得太远，看不清侧脸，只觉他一身清寂，与明亮耀眼的烟花格格不入。

    流星结束后，他弯腰点火，点燃后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很快走出了屏幕范围。

    又是新的光团升空，这次最先出现的是“新年快乐”的字样，后面都是常见的祝福语，“万事胜意”之类的吉祥话。

    “哇！”这是付思明极其兴奋的尖叫声，“是不是很好玩！刘一鸣！把那盒仙女棒递给我！”

    空中烟花燃尽后，海滩光线并不暗，想来是之前为展示烟花把灯关上了。

    “姐，市区禁止燃放烟花，度假区可以放，我们就在这边私人海滩放了，你也好久没放过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明棠嗯了一声，看见屏幕里燃放的各色小烟花，羡慕的情绪油然而生：“很好看！为了表达我的感谢，待会儿给你发个大红包。”

    “哦耶！姐，我替你放个仙女棒，你对着许愿哈！”付思明受到金钱的激励，脑子转得特别快，一万种讨好人的方式出现在他脑子里。

    他从一堆还没燃放的烟花里翻找：“奇怪，刚刚不是还有一大盒吗？”

    明棠听着他的嘀咕声，眼中染上微不可察的遗憾之情。

    “这里还有最后一根，仙女棒刚刚被陈斯奇拿走了。”清冽微哑的男声响起，无端让人想起冬日青松枝头的雾凇。

    明棠有些出神，这个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言哥，你不会被海风吹感冒了吧？声音都哑了，脸还这么红。虽然B市冬天不冷，但现在晚上了穿一件毛衣不够吧？”付思明继续碎碎念，“就着言哥你的手点燃吧，我找个好的角度。这可是给我姐的许愿仙女棒！姐，点燃后你记得许愿啊！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许好了说一声，哎，一根会不会不够啊，要是我姐愿望有点多怎么办。”

    明棠突然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她很想让像鸭子一样聒噪的付思明闭嘴。

    屏幕里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淡淡的光泽，仙女棒握在手里显得格外小。

    “嚓”的一声，仙女棒被点燃，明亮柔和的光芒衬得那双手越发白皙，血管的青痕分明，极富力量感。

    之后并未有人出声，只有烟花燃放的声音。

    明棠看着屏幕里的赏心悦目的景致，心里思考着自己的愿望。

    她很久没有思考过愿望这回事，往年盛大的生日宴上，在无数人的祝福里，都是千篇一律的“希望自己越来越优秀，成为大家都满意的继承人。”

    在烟花燃尽的前一秒，她终于想清楚自己的心愿。

    希望明棠能过上自己满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