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虽然起了个大早，但两人赶到公司的时候离上班时间只差十分钟了。

    站在一层偌大的前厅，祁橙浑身不自在。

    她穿了件白色半商务半休闲的衬衣，胸前有块裁成波浪形的布片儿，她总觉布片儿实在碍眼，想把它塞到里面去。下身的黑色西装裤也拧巴的很，宽大松垮的，走起路来总害怕踩到，她不喜欢。

    就这一身，也是她早上纠结了半个小时，要不是玛丽大发雷霆，她也不会穿上的。那些衣柜里剩下的，压根儿就不能看。

    眼看只剩下八分钟，玛丽一路冲到电梯口，回头一看祁橙不见了。她强压心中怒火，挤出等电梯的人群，看到祁橙还远远地愣在那里。

    她冲过去，拉了祁橙的手，再到电梯口，只能排在人群最外围了。

    玛丽低头看表，这一来回又浪费了分钟，如果这趟不挤进去的话，她们百分百就要迟到了。

    玛丽像是下了偌大的决心，拉着祁橙的手一紧，在她耳朵边吩咐：“一会儿使劲儿往里挤，别松懈啊。”

    她话音刚落，祁橙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叮”的一声，电梯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玛丽和祁橙都牟足了劲儿往里挤，可是电梯从负二楼上来已经满满当当了，等在最前面的两个小伙子，身子缩了又缩，才勉强站进去，然后电梯提示满员。

    众人一阵哀嚎，玛丽急得跺脚，“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祁橙虽然不能理解玛丽的反应，迟到个几分钟又能怎么样？但她还是积极想办法，突然灵机一动，“玛丽，我们公司在几楼，要不我们爬楼梯吧。”

    玛丽跺脚的动作一滞，“八楼……我怎么没想到呢？快走！”

    “可是……”玛丽想起祁橙刚恢复的身体，正迟疑着，祁橙一拐弯进了旁边楼梯间。

    “唉……你等等我……”怎么说跑就跑了呢。

    祁橙一路未歇，一口气爬到八楼。她靠在墙上等落在后面的玛丽，见她气喘吁吁地上来，赶忙伸手去拉了她一把。

    玛丽喘着气儿，“我记得……你以前可懒了……说什么是不肯爬楼梯的。”

    是吗？祁橙完全没有印象，只是笑：“我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乱用什么成语……我发现你自从摔了一下，好像没以前那么娇气了。”

    “是吗？我以前很娇气？”

    玛丽笑着看她，“别提多娇气了……”

    忽然，玛丽不说话了，猛拍大腿，吓得祁橙一激灵。正要问怎么了，就看玛丽抬着胳膊，目光涣散，见鬼了似的，“迟到了……”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祁橙和玛丽蹑手蹑脚挤在角落里。玛丽用手比划着，告诉祁橙她的工位在哪儿，示意她先过去。

    环境和人都很陌生，祁橙有点儿紧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睁开眼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提一口气，刚准备挺胸却被玛丽拍了拍，“唉，唉，你还挺胸，看起来很嚣张的样子，迟到了不是应该心虚吗？”

    祁橙咽下一口唾沫，“我不心虚，迟到个几分钟，能影响什么？再说了，我们十分钟之前就到楼下了，是人多上不去电梯啊。”

    这话好像没毛病，玛丽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于是眼睁睁看着祁橙仰首挺胸，在办公室众人或漠然，或惊讶，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走向自己的工位。

    她一狠心，挤出带着歉意的笑，猫着腰，紧随其后。

    打开电脑，登录□□，按照之前玛丽对自己的吩咐，祁橙打开工作文件，刚准备仔细看，电脑右下角的企鹅头像在跳。她点开对话框，是玛丽。她发过来一个又哭又笑表情：好险好险！

    祁橙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玛丽，正准备回复她，就听见有人喊她。

    浑厚的低音炮：“祁橙，温总叫你。”

    她循声望去，看到坐在这排工位最前面的男人，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桃花眼，肤白，就是痘痘有点多。应该就是主管庄志强了。

    “好的。”她嘴上答应的快，手上也不停，给玛丽发过去个问号：温总？温玉霞？

    玛丽给她发了个惨的表情，并指了指祁橙身后的办公室。

    大办公区域两边各有一排领导办公室，门都是磨砂玻璃的，能看到里面隐约的人影。

    温玉霞在跟谁通电话，听到门响头都没抬，应了一声：“请进。”

    祁橙自己坐下了，一直等她电话打完才礼貌性地叫了声，“温总。”

    温玉霞缓缓抬头看她，脸上表情漠然，跟刚才打电话时的热络完全不同。带着一丝不耐烦，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祁橙早有心理准备，气定神闲，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心想，这人果然像玛丽说的很可怕，叫自己进来，结果又是一副别人欠了她几百万的鬼样子。

    温玉霞将面前的文件往前推了推，身子靠上椅背，“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祁橙撇撇嘴，“知道。”

    这个回答有点儿出乎意料，温玉霞身子动了动，双臂抱在胸前，脸上表情已经相当不善了，“那你自己说说吧。”

    祁橙的嘴唇扯了一下，“我觉得我没什么可说的。”

    温玉霞强忍着怒意，她大概没料到印象中那个胆小，不怎么会争辩的祁橙竟然会这样跟自己顶嘴吧。

    半响，她泄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既然不想干，你还是趁早走的好，金九银十，现在是找工作的黄金时间。”

    祁橙继续刚，“谢谢您嘞，我可想干了，”

    温玉霞猛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脸上和脖颈上的肥肉抖了一抖。

    祁橙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她不想再接招了。

    外面安静的很，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工作，她看到玛丽拿小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去坐下。

    祁橙心知肚明，刚才办公室那响动，外面肯定能多少听到点儿，此时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呢，还不赶快就位，是想被众人的目光戳成筛子吗。

    祁橙刚刚坐下，就听到电脑右下角的企鹅图标在快速地跳动。

    她点开图标，聊天窗跳出好几条信息，是几个同事，都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是猎奇而已，祁橙微笑着依次叉掉了这些人的聊天窗口，只留了玛丽的，打过去一个字：爽

    玛丽发来惊悚的表情：你还真敢怼她？

    ——要不然呢？等着她骂？

    ——被她骂总比撕破脸好

    ——是吗？我不信！

    玛丽觉得，祁橙是真的摔坏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