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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下·2

    司淼是不会开车的。

    因为过往的一些经历,她无法忍受长时间待在密闭的空间里,加上对汽油味特别敏感,便一直没有学车。

    司淼出门后才想起自己不会开车,赶紧打给司机乔师傅——乔师傅是笪凌专门找来接送她的。

    和乔师傅说完后,司淼看着通讯录界面,犹豫了下,划拉到最上面,看着“AAA—Darling”这个置于最顶上的名字,点击拨打。

    “……嘟……嘟……”

    “……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笪凌没有接。

    雨下的越发大了。

    宛如湖海被倒扣,宛如汪洋被倾倒,银河一般的水幕从高天之上滚滚而下,冲散了她心中那一丝隐秘的期望。

    司淼望着屋檐下成线的水流,看着那些小水流砸到地上,分崩成大大小小的水珠,和地面的污水混杂在一起,杳然无迹。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也是那些小水珠中的一员。

    但即便是卑微廉价的小水珠,也是可以被做成晶莹剔透的小冰珠,可以被欣赏它的人捧在手里,轻语赞叹。

    ——如果水珠能遇到这个对的人。

    --

    司淼来到疗养院时,范医师忙碌的工作刚刚告一段落。

    “司小姐,你来了。”范医生和她打了个招呼,擦了下额上的汗,一边和她往病房走,一边和她说明情况,“司女士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刚刚打了镇定剂,现在应该睡着了。”

    司淼点点头:“有劳您了,范医生。”

    范医生笑了下:“应该的。”

    司淼顿了下,有点犹豫地问:“范医生,我母亲今天怎么忽然……她是被什么刺激了么?”

    范医生斟酌了下,委婉地说:“司女士今天看了会儿电视,电视上正好有播放到坎特集团的一个广告。”

    她负责司母的治疗调养工作已经很久,对这个病人的情况多少有了些了解。

    司淼立刻明白了。

    坎特集团,是她名义上的父亲陈铭威的集团。

    如果放到了和她父亲有关的内容,那母亲会出现应激倒是情有可原。

    就连她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忍不住心底发寒。

    范医生歉意道:“抱歉,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一层,我会尽快找人把司女士房间里的电视机撤下来。”

    司淼摇摇头:“不怪您,谁也想不到这一层。”

    坎特集团之前一直专注在国外发展,国内几乎看不到有关于它的广告消息。这回突然出现,难道是因为陈铭威想要进军国内吗?

    这对她们母女来说,绝对算不上好消息。

    司淼温声说:“麻烦您尽快安排人手换下母亲房里的电视机了,相关的报纸之类,也请多注意些,不要让它们出现在母亲的视线之内。”

    范医生颔首:“当然,疗养院之后会加强相关方面的工作,争取不让这类事情再对司女士产生刺激。”

    两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病房门口。

    范医生站在门口,道:“我就不进去了。”

    司淼点点头,应了声“好”,轻轻推门而入。

    房间内布置温馨而舒适,位置清幽,每一处都是司淼按照母亲司芳雅的喜好来的。

    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可以睡两个人的大床,此时被子拱起了一块,可以轻易看出有一个人睡在里面——但是说一个人并不太准确,那并不是一个人的形状,倒像是怀里还抱了什么东西。

    司淼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刻意压低了脚步声,行动间几乎一点声息没有,但当她走到床边、看向母亲时,司芳雅还是一瞬间就惊醒了。

    她瞬间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司淼,同时立刻把自己怀里的长条形抱枕往身后藏,神色狠厉,浑身上下是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尖刺。

    她厉声道:“你是不是徐芳茹那个jian人派来的?!还是陈铭威派你来夺走我的渺渺的?!”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司淼仍旧被吓到了。

    这样反应激烈的母亲,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听母亲的话语,应当是记忆错乱了,以为自己还在十二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司淼,而是叫陈渺。

    司淼试图温言软语地安抚她的情绪:“都不是,我……”

    话音未落,一个杯子就被砸向司淼,她反应不及,正好被砸中额头,额头顷刻间就红了一片。

    杯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但因为是特制的材料,所以没有摔碎。

    但司淼没有急着去捡它。

    她还在试图安抚司芳雅:“我不是……”

    司芳雅却已经暴怒,那张即便憔悴也还是能看出昔日惊人美貌的脸此刻带着浓重的怒意与戾气,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抄起被子就往司淼头上蒙,手上下了死力,看样子是要活活闷死她。

    “你一定是徐芳茹和陈铭威派来想要害我们母女的!你告诉那对奸.夫.淫.妇,让他们死了那条心,我是不会让你们害我的渺渺的!”女人暴怒的吼声回荡在病房。

    司淼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感到一阵耳鸣和窒息。

    她猝不及防之下被套头,只能拼尽全力挣扎,让自己还能得到一点点宝贵空气,不至于立刻窒息而死。

    还好范医生听到声音,及时进来,救下了司淼。

    “难道是镇定剂的药效还没发作吗?不应该啊……还是因为病人的抗药性提高了?”事情紧急,范医生只能先压下心里的困惑,一边把司淼从被子的蒙头中解救出来,一边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有了范医生的帮助,司淼终于能喘口气,和她一起按住司芳雅。

    也许是刚刚的那一阵消耗了她的力气,等到人赶来时,司芳雅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镇定剂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范医生暂时松了口气,拉着司淼退出病房,让护工处理室内狼藉。

    两人站在走廊上,默默无言。

    还是范医生先打破了沉默。

    她看向司淼的脖颈,说:“我的办公室里有创可贴,司小姐跟我来一趟吧。”

    司淼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后知后觉感到脖子有点刺疼,伸手一抹,看到指尖上的一点殷红。

    也许是刚刚被母亲指甲挠伤的吧,虽然她的指甲有定期剪,但人暴怒的时候,力气是很大的,能留下这样的血印并不稀奇。

    她本来不把这样的小伤当一回事,但是转念想到今晚的聚会,到嘴的话还是拐了个弯:“谢谢范医生。”

    范医生带她去了办公室,除了给她拿创可贴,还给她拿了冰块和毛巾。

    “司小姐额头上的肿包也处理一下吧。”范医生把东西递给她。

    司淼有些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

    范医生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面前这个惊惶的、还在轻微发抖的年轻女孩儿,又碍于两人的关系而不知从何说起。

    论年纪,她比司母还大一点,看司淼就像是看一个晚辈,叹完气,还是没忍住说了几句。

    “别伤心,”范医生安慰她,“司女士这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等她缓过去,她就能认得你了,也不会再这么对你了。”

    司淼抱着膝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小脸还是一片苍白,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骨架小,又瘦,不说话坐成一团时,就像只可怜兮兮的流浪小猫。

    范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去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喝口热水吧,暖暖身子。”

    小猫低叫似的细细声音响起:“谢谢范医生。”

    范医生无奈道:“不用这么客气。”

    从电话联系到见面到现在,这孩子几乎一直在和她说“谢谢”和“麻烦您了”。

    是什么样的环境才养成了这样谨小慎微的性格?

    想起她的母亲,范医生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有那样一个家庭……倒也正常。

    司淼在范医生的办公室里缓了会儿,小口啜饮着热水,范医生并不催她。

    等喝到水都凉了时,手机闹铃忽然响起。

    司淼把它按掉,盯着上面的“六点,世纪庭苑”几个字看了会儿,内心挣扎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乖乖站起来和范医生道别。

    疗养院离世纪庭苑很远,从这里赶过去的话,就来不及再化妆换衣服了。

    司淼犹豫了下,临出门时,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范医生,请问您这里有丝巾吗?我想借用一下,只今晚用一下,明天就洗干净还给您。”

    --

    世纪庭苑。

    包厢内灯火通明,调笑声与音乐声不绝于耳。

    司淼推门而进时,里面的调笑声忽然停了一瞬。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仍然让她的脚步如灌了铅般沉重。

    她差一点就要转身而逃。

    一个懒洋洋的男音喊住了她。

    “来都来了,跑什么啊。”说话的是一个面容俊秀的男人,眼型狭长,笑起来就像只狐狸。

    这人是笪凌的发小之一,褚随。

    司淼一边在内心给自己打气,一边缓步往里走。

    “我没跑。”

    褚随哼笑一声,喝了口酒,不说话了。

    司淼慢慢挪到了长几前。

    对面坐着一个英俊至极的男人,剑眉星目,鼻梁挺拔,眉骨深邃,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古希腊那些著名的石像,贵气、冷肃。

    俊美的石像——笪凌抬头了,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傻站着干嘛?”

    司淼犹豫地看了眼空着的位置。

    除了笪凌和褚随,今天来的还有纪顺、梁复。纪顺身边也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郎,但梁复身边没有。

    笪凌的另一边也还有空位。

    笪凌见她看向别处,语气带了点不悦:“坐我旁边。”

    司淼微愣了下,才走过去坐下。

    她坐下后,另一道男音冷不丁响起:“怎么会有人来聚会穿这种衣服啊?妆都不化,还戴那种老土的要死的丝巾,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丑死了。”

    说话的男人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看着很正气,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长相完全不搭。司淼也认得他,他是笪凌的另一个发小,纪顺。

    在场的人里,纪顺是最爱奚落她的一个。

    梁复还是没说话,只是一边喝酒,一边转食指上的戒指,那张俊朗的脸上神色莫测。

    虽然这个女孩儿瓷白的脸上粉黛未施,身上只穿了一袭素白长裙,裙子上一点花纹和暗纹都没有,乌黑长发也只是简单地披散在胸前身后,没有特意做发型,脖颈间还戴了那样一条突兀的丝巾,但还是美极了。

    只凭那张美貌的脸和那副窈窕的身段,她不用任何装饰点缀就能打败那些浓妆艳抹、精心打扮的女人。

    她是造物主最珍爱的宠儿。

    褚随倒是搭了一句腔:“这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不重视啊。”

    他懒洋洋地笑着,轻蔑地瞥了司淼一眼。

    司淼不安地揪紧了衣摆。

    这条丝巾是她借的范医生的,是有点俗气的玫红色,和她身上的白裙不搭,但她没有别的能遮挡脖颈上划痕的东西了。

    那道划痕虽然不深,但是很长,因为她皮肤很白,看起来有些可怖,司淼不得不找东西掩盖一下它。

    笪凌看了过来。

    司淼紧张地和他对视。

    笪凌没有立刻说话。

    这阵沉默让司淼心中渐渐生出了些期望。

    她想,他未必会觉得它丑,这条丝巾只是颜色不那么流行而已,它的款式还是时兴的。而且他们两个坐的这样近,也许,也许他能看出这条半透明丝巾下的划痕呢?也许他能看到她额头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一点红呢?

    缥缈的期望升到了高空,化成即将从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只等着笪凌的一声令下,决定它是坠到地面化为污水,还是被人捧起放在手心。

    笪凌沉默的时候有点久,让司淼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在她以为他会为自己解围时,笪凌终于开口了。

    他似乎是咳了一声,但太快了,司淼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幻听,耳廓的红应该也只是包厢的炫彩灯光照的。

    因为他的脸色冷极了,语气也冷极了。

    他冷冰冰地说:“把这个丑东西摘了。”

    高高悬起的水珠还是坠下来了。

    坠到地面,碎在了污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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