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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时刻·下

    替身,替身。

    司淼头疼欲裂,过往和笪凌在一起的记忆、童年瑟瑟发抖看着父母吵架的记忆纷至杳来,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但没走几步,她就停住了。

    现在回去,一定会见到阿凌。

    那她要怎么办?

    她要质问笪凌,他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替身吗?

    她要质问徐宁,梁复说的是不是真的吗?

    万一……万一呢,万一答案是肯定的呢?

    她承受不了这个后果。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让她几欲作呕,胃里翻滚的厉害。

    司淼索性借着人群的遮掩出了门。

    出了包厢,空气一下子清新很多,起码让她不再那么难以呼吸。

    司淼随便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她现在只想逃离那个包厢,逃离那个包厢里的人。

    离开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后,司淼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点,也可以好好来思考梁复话语中的真实性了。

    他说,我只是阿凌的白月光替身,阿凌当初会答应我的追求,和我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我和徐宁的眼睛极为相似。

    联想到过往的一些经历,司淼的心沉沉坠入冰窟。

    所以,阿凌总是夸我眼睛最美;

    所以,在接吻时,阿凌总是让我闭上眼睛。

    只因我和她虽然眼睛相似,瞳色却不同。

    难怪……难怪,阿凌总是对我忽冷忽热,原来是因为,我只是个替身而已。

    司淼捂住脸,低声笑起来。

    司机师傅吓了一跳,从后视镜看过去,只看到后排坐着的姑娘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和脸庞往下坠。

    他担心地问:“姑娘,你没事儿吧?”

    司淼擦了擦脸,平静到近乎诡异:“我没事儿,谢谢您的关心。”

    她终于想通这三年以来的所有蹊跷之处。

    原来,原来是因为自己只是个替身啊。

    司淼冷静地付钱,冷静地回到家,冷静地关上门。

    但刚一关上门,被强行抑制的情绪就如泄洪崩堤般倾泻而出。

    在寂静的痛苦中,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司淼本不想理会它,奈何它响个没完,吵得她愈发头痛。

    她不得不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AAA—Darling”。

    是笪凌。

    司淼这才想起,她离开的匆忙,忘了和笪凌说一声,难怪他会打电话来。

    不过,这样正好,她还有一件事要问他。

    这件事在离家前就该问的,但那时太过紧张,竟忘了。

    司淼接通电话,神情是克制的平静:“阿凌。”

    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梁复说你回去了?走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回来了,忘了和你说,抱歉。”司淼神色沉沉,看向客厅,语气也沉沉,“对了,阿凌,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

    司淼看着现在空荡的位置,轻柔地、缓慢地、一字一句地问:“阿凌,我之前送你的大提琴,你放到哪里去了?”

    那边呼吸骤然一滞。

    司淼耐心地等着他回复。

    在她送出这份礼物后,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它不见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笪凌把它收起来了,可是在收拾家里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它。

    一点琴盒的踪迹也没有。

    笪凌似乎并没有打开过它,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提起过琴盒里的画。

    这件事困扰司淼几天了,她一直想问,但每当准备问的时候,总会被各种各样的其他事情打岔,从而忘记。

    于是这个问题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听筒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和她的呼吸声,清浅不可闻。

    笪凌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哥很喜欢它,我就给我哥了。”

    司淼开了免提,放下了手机,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亮光,无法言说的疲惫一阵接一阵地涌上,如汹涌潮汐,要吞噬她这叶小舟。

    为了拿下这把绝版大提琴,她几乎花光了她现有的、能拿出来的积蓄。

    可是,这把珍贵的乐器,这把她这么珍爱的乐器,就这么被他随随便便地送人了。

    在一起三年,司淼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还有哥哥。

    此时,她懒得去想这个“哥哥”是真的存在,还是临时被编出来敷衍她的。

    她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他的话里,司淼判断出,他甚至连琴盒都没有打开过。

    司淼遥遥看向书房的方向。

    即使现在门是关上的,她似乎也能透过门板,看到那把被精心保存的小提琴。

    它被书房的主人珍爱地保护着、呵护着,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放在最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个被随手送走,一个被爱惜爱护。

    前者是她,后者是徐宁。

    至于琴盒里的那些画,她也不打算再问了。

    连画者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画者画出来的画,又算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没有了,都没有了,都结束了。

    连同十年漫长的爱恋,也被埋葬在池塘的泥沼里,被污泥覆盖,真心一文不值。

    那边听她久无动静,似乎有点慌,一向沉静的语气罕见地有点乱:“你生气了?”

    司淼垂眸,仍旧不出声。

    也不算生气吧,就是被耗空了而已。

    所有的喜乐,仿佛在今日、在这时,都被耗空了。

    “别想太多,”他说,“下个星期,你最爱的大提琴大师有一场演奏会,我陪你一起去看,别难过了,嗯?”

    是哄人的语气。

    司淼弯起唇角,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那双浅灰的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如同无机质的玻璃,漂亮,但没有人气。

    “好啊。”她轻飘飘地说。

    “嗯。”笪凌应当是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关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司淼善解人意地说。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是这三年来,她第一次主动挂断同他的电话。

    过去三年,她尽最大努力去经营这段感情,却总觉如履薄冰。

    她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杂技演员,而今,那根细如发丝、也脆如发丝的钢丝终于断了——

    她跌向不见底的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司淼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小声的呜咽断断续续地响起。

    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她从来不知道被偏爱是什么滋味。

    她只知道被排挤、被孤立、被冷暴力是什么滋味。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宛如一柄又一柄重锤,带着势不把她砸碎不罢休的气势,狠狠落了下来。

    太痛了,实在太痛了,连骨头仿佛都要被敲碎了。

    在巨大的痛苦中,更深重的伤痛被唤醒了。

    司淼想到了大约十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还没回到国内,母亲和父亲的争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人一见面就会吵架,于是父亲开始整夜整夜地不回家。

    而父亲不回家,家里就只剩下她和母亲。

    母亲那时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没人敢劝她去医院检查看病,也没人敢惹她,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一天比一天不可捉摸,一天比一天神经质。

    在某一天,天还没亮,司淼还抱着被子睡在衣帽间时,衣帽间的门忽然被一股大力拉开了!

    小司淼吓了一大跳,瞬间惊醒,惊恐地看着突然闯入的母亲,,瑟瑟发抖。

    母亲脸上的神色带着一股癫狂,不像面对最亲爱的女儿,反而是像面对最仇恨的敌人。

    她一把将小司淼拽了出来,强行拖着她往外走,步子迈的又快又急,完全不顾一个小孩儿能不能跟得上。

    司淼踉踉跄跄地跟着她,中途不慎滑倒,连起来都做不到,后面几乎是被她一路拖着走。

    母亲把她带到家里最大的试衣镜前面。

    试衣镜完完整整地照出两人的身形,包括母亲脸上疯狂的神色。

    小司淼害怕极了,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母亲,嗫嚅着:“妈妈……”

    她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就骤然传来一股大力,她被强行按着跪下,跪在试衣镜面前,对着自己惊慌失措的面容。

    母亲按着她,让她不得起身,厉声道:“对着你自己发誓!说你以后永远不会重蹈我的覆辙!说你以后永远不会卷入感情纠葛!说你以后绝不当替身!”

    小司淼被她高亢的声音吓到了,单薄的身子不住发着抖,眼泪都被吓了出来,快要哭出来:“妈妈……”

    母亲见她不发誓,情绪更加激动,按住她后脑勺,强行怼着她往前,直到她脸庞贴上冰冷的镜面,再也无法往前才肯罢休。

    癫狂的声音还在持续响起: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发誓?!你是不是想走我的老路?!你是不是也想当这样没尊严的人!你是不是想当别人的替身?!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女人对着她叱骂喝责,又哭又骂,肆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发泄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司淼被吓懵了,只能顺着她,对镜中的自己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牵扯进感情纠纷里,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当替身,我发誓我绝不会重走妈妈的老路。”

    她被强迫说了好几遍,母亲才松开手。

    司淼小心地转头,便看见一脸泪痕的母亲,和她通红的眼眶。

    和她对视的那一刻,母亲猛地扑上来,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渺渺,我的乖女儿,你要记住,你以后千万不能和心里有别人的男人在一起,千万不要重蹈妈妈的覆辙,你一定要幸福,哪怕终身不婚,都不要去当替身,都不要去做一个赝品,都不要去做一个卑微的替代品……”

    司淼抱着自己,瑟瑟发着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泪水流的越发凶猛,决堤般落下,很快打湿手掌,连衣料也被沾湿。

    她曾对着母亲发过誓,也对着过去的自己发过誓,可是,可是她终究还是违背誓言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浑身都在发抖,牙关发颤,心脏似乎被捏住了,让她难以自控,只能大口大口喘.气,急促呼吸。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当初的承诺,我还是重蹈了妈妈的覆辙,我还是成了一个低贱的赝品,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完成您的期待,对不起,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成为了耻辱,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被生出来,我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就是给母亲带来耻辱,给自己带来痛苦。

    司淼用力地咬住手腕,哪怕嘴里漫开一股血腥味儿也丝毫不停。

    身体痛了,心理上的痛好似就能减轻一些。

    她发狠地对自己,眼泪滂沱。

    我要是死了多好,我要是死了多好。

    阿凌,阿凌,你既然调查过我,知道了我的过去,那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最忌讳的是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把父母辈的痛苦再次施加在我身上?

    司淼呜咽着,眼眶通红,素白脸颊被泪水打湿,心脏痛得厉害,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寒风凛瑟,每刮一次,都会吹起一大片血沫。

    痛的狠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治愈自己,去弥合自己的伤痕,那么努力地才把自己拼好,但——

    她还是被打碎了。

    她被她爱的人捧起来,然后重重摔下——

    砰——!!

    一颗真心被砸的粉碎,整个人也随之四分五裂。

    司淼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浑身都在发冷。

    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视野模糊,下唇被咬出伤口,一尝,却是混着咸的腥甜。

    眼泪与血混在一起,交织着苦痛。

    司淼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将手臂上将好的血痂撕破,借着痛意让心里稍微好过一点。

    身体上的痛减缓了心灵上的痛,她终于能缓慢地坐起。

    眼前还是无法聚焦,但凭着对手机的熟悉,她还是能完成一些简单的操作的,比如——拉黑。

    按下“确定”的时候,司淼的手都在颤抖。

    她曾经那么爱他,那么爱他,爱到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

    过去的他在司淼最低谷的时候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和最宽容的耐心。

    于是这一点好被司淼记了七年,于是她找了他七年。

    她曾经是那么的放不下。

    但徐宁回国了。

    但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所以,是时候退出了。

    司淼仍在发颤,手指也在颤抖,但还是决绝地打完字,发出了消息。

    在拉黑他之前,她给他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分手吧。

    分手吧,从此,请你离开我的世界。

    愿你我,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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