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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幻电·下

    空荡的房间中,站在窗边的身影忽然动了一下,细白的手指搭住窗框,目光紧紧盯着行将远去的车队。

    车队上装饰着黑布白花,肃穆而冰冷。

    这是一支送葬的车队。

    她看了许久,直到最后一辆车的背影快要消失不见,才如梦初醒一般,猛然转身,匆匆朝外而去。

    穿着素白长裙的身影飘然而过,一把打开房门,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木质的楼梯板上,飘扬的裙摆如蹁跹的蝶,穿过沙发、地毯,一路朝着门外追去。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等司淼追到门外,车队的余影正好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怔怔地望着道路尽头,忽然觉得没了力气,在原地站成一座雕像。

    门口的保镖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做些什么。

    他们把不知所措的目光投向屋内追出来的中年女人。

    这是笪凌从老宅派来的女佣,叫菲莉。

    她是跟过温知煦多年的老人,性格沉稳,让她来照顾司淼,是笪凌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菲莉服侍温知煦多年,中文也非常好,笪凌选她过来时,也有考虑到这一点。

    在异国他乡,如果陪伴自己的人和自己交谈用的是熟悉母语,也许会减轻她的不安感。

    菲莉轻轻走到司淼身边,温柔地扶住司淼,温声开口:“司小姐,外面风大,您的身体还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回去吧。”

    司淼怔然地愣了许久,才转头看她。

    一转头,眼眶里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菲莉奶奶,阿临今天要下葬了,对吗?”

    她这几天一直躲在房间里,拒绝出去、拒绝听、拒绝想,但这不代表她能遗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那天,当她问及笪临的情况时,向来沉稳的笪凌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圈。

    他沉默了很久。

    司淼小心翼翼地等着,一颗心一直在往下坠,被沿途的风刀霜刃割得鲜血淋漓。

    她从这久久的沉默里窥出了不详意味。

    终于等到他开口时,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我哥……走了。”他轻声说。

    他低下头,眼眶里蓄了一层泪。

    “如果你想见他,等……等葬礼,”他的声音里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哽咽,“等葬礼的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司淼却猛然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像是见到洪水猛兽似的盯着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你骗我,阿临和我保证过,会再和我见面,他不可能骗我!”

    笪凌哀伤地注视着她,嗓音有些哑:“我亲自找到他的。”

    顿了顿,他的嗓音低到几不可闻:“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救不回来了。”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空气宛如被冻住,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僵滞。

    “哥哥会在五天后出殡,如果你想参加的话,就和菲莉说,她会带你来找我。”笪凌沉默许久,最后道。

    但司淼这五天里,一直没有和菲莉提过这件事。

    好像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可以当这件事不存在似的。

    直到现在,看到车队,终于击溃了那层薄如蝉翼的玻璃窗。

    菲莉深棕色的眼珠温和地和她对视,无声地点了点头。

    司淼腿软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还好菲莉一直扶着她。

    菲莉说:“司小姐,如果您想参加大少爷的葬礼的话,现在去也可以。”

    司淼愣怔地看着她。

    --

    灵堂里。

    最前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她面容温婉,平时总是带着笑意,温柔亲切,此时却红了眼圈,默然垂泪。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高大男人,表情肃穆,一言不发地守在她身边,眼眶同样是红的。

    后面还有一些人,有的人是假模假样地装哭,有的人则是真心实意地为这位年纪轻轻的笪总惋惜。

    这些人来来去去,偶尔能得到笪凌的回应,但大多数人连让他看一眼都不能。

    他此刻没心情管这些人到底是真的伤心,还是只想借着由头攀关系。

    以他的身份地位,本也不必如此应酬。

    “in,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就好了。”温知煦擦了下眼角,嗓音有些哑。

    不过短短几天,她却憔悴了很多,鬓角也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白发,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了。

    “我没关系。”笪凌回道。

    他的嗓音比温知煦更哑,眼睑处有着淡淡的青黑色,显见这段时间休息的很不好。

    这是当然的。

    温知煦早就把温氏集团的股份交给了长子和幼子,其中长子股份最多,继承了温氏集团,是实际上的、也是唯一的掌权人。

    但如果笪临不在,将由股权占第二的笪凌来接管公司。

    在笪临逝去后,笪凌接管温氏集团,既要处理温氏集团的内务,也要抽空处理笪氏集团的事务,还要协助母亲一起操办哥哥的后事,忙的脚不沾地,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

    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因为噩梦与失眠,本就没有休息好,重重因素叠加在一起,难得让他产生昏沉感觉。

    这是身体在向他发出抗议。

    温知煦担忧地看着他,握住他的手,轻声说:“in,妈妈只剩你了,你一定要爱惜身体。去休息吧,去睡一觉,这些都交给妈妈。”

    笪凌看向她,和她坚定温柔的目光对上。

    他终于还是松口了:“好吧,那这边就拜托您了。”

    “应该的。”温知煦缓声道。

    也许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太过疲累,这一觉,笪凌睡的极沉,寻常的动静完全不能叫醒他。

    以至于,手机在不远处震动了许久,他都未能察觉。

    ……

    “还是没有打通吗?”司淼轻声问菲莉。

    菲莉安慰她:“今天是大少爷的……”

    看了眼司淼苍白的脸色,她把“葬礼”两个字咽下去,继续说:“二少爷应该是太忙了。”

    说完,她转而打给管家。

    这回,电话顺利接通了,两人沟通好一应事宜,由专门的司机来开车接她们。

    菲莉和管家沟通的时候,司淼侧过头,失神地看着远处雾蒙蒙的山景,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菲莉挂断电话看向她时,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好像一阵雾、一朵云似的,眼中蕴着化不开的哀愁,形单影只地立在那里,搭着窗棂的手指细瘦苍白,仿佛一折即断。

    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散了。

    --

    灵堂里。

    司淼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遥遥地看着不远处那张黑白照。

    他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就连在这种场合,都是笑着的。

    那张脸,那么熟悉,明明前几天才见过;那个人,明明那么温暖,明明前几天还宽慰自己。

    他说,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他说的见面,就是在他的葬礼上相见么?

    这样的相见,她宁可不要。

    他欠她一场等待。

    她欠他一个回复。

    心脏如同一个棉布娃娃,被人暴力地用剪刀拆卸,露出残破不堪的棉絮。

    冷风顺着漏洞吹进去,冻得她浑身发寒。

    她喃喃道:“我答应你……”

    话音未落,眼前猝然一黑,身子一软,毫无防备地倒了下去。

    在接触到坚硬的地面之前,她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冷冽香气。

    --

    笪凌坐在床边,手肘撑在一边的床头柜上,闭着眼小憩。

    但即便是睡梦中,他的眉头仍是微蹙的,带着抹不去的疲惫。

    他好不容易得了些休息的空档,没想到还没睡多久,管家就匆匆来找他,告诉他司淼小姐来了。

    因为他提前叮嘱过管家,如果司淼来了,或者她出了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笪凌步履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她往后栽去。

    他的心一瞬间提起来,大步跨过去,稳稳接住了她。

    怀里的身体轻如羽毛,感受不到多少重量,笪凌心疼极了,一边抱着她往卧室去,一边想着该换一批营养师了。

    怎么补的,怎么一点成效都没有。

    把司淼安置在私密的卧室床上,又请了家庭医生过来检查。

    医生仔细检查后,道她是因为休息不足,又心思忧虑太重,精神压力太大,两厢累积之下才病倒。开了药后,医生便离开了。

    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不会有外人再来打扰。

    笪凌替她捻好被角,隔着被子握住她的一只手,守在她床边,然后头脑昏沉地也睡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

    那么多的重担压在身上,开不完的会议,繁重的事务,通通都等着他去处理。

    他只能偶尔得个空闲,简单地补个觉。

    这时候的笪凌还不知道情况已经变了。

    他以为司淼好好地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就能恢复成从前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场山崩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又造成了什么。

    所以,当司淼醒来,而他惊醒,欣喜地握住她的手时,他没想到她会用这样久违的、柔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然后温声喊——

    “阿临,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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