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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白昼

    鉴于司淼对这位心理医生强烈排斥,笪凌决定和她一起回国,找她熟悉的许医生来看诊。

    在回国之前,他要去和母亲道别,以及去公司当面安排一些重要事务。

    “我会尽快回来。”他微蹙眉头,“但,淼淼,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司淼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等你回来。”

    不知为何,她现在很害怕去温宅,也害怕随笪凌去公司后,会见到大量的生面孔。

    笪凌劝不动她,只好道:“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我看到了就回你。”

    司淼柔顺地应:“好。”

    她目送笪凌离去,转身往阳台走去,一丝一毫要拿出手机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打开手机,将会发现,手机上有多条未读消息,全是来自笪凌的。

    而司淼从来没有回复过。

    自从醒来后,她便极少看手机。但即便看到消息,她也不会回。

    比如此刻,手机震动一声,她才拿出来看一眼。

    【L、、、g:淼淼,外面风大,如果你去阳台,记得关好窗户。】

    司淼盯着话语末尾的句号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灭屏,丝毫不准备回复。

    屏幕上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可惜全部是白色气泡,属于自己的绿色气泡框一个看不见。

    她理应回复的,但潜意识并不想这么做。

    太矛盾了。司淼坐在摇椅里,把下巴埋进膝盖,苦恼地想。

    我这么喜欢阿临,为什么却不想回他的消息呢?

    更矛盾的是,他知道这件事后,并不生气,只是看上去很难过。

    他低声说:“没关系……你看到就好了,不用非要回复我。”

    后面还有一句,但司淼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说:“……是我自作自受。”

    可是笪临哪里有错呢?司淼不明白,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有很强的违和感。

    脑海深处似乎有一个答案,但她莫名不愿意去触碰,不愿意去思考,不愿意去回想。

    算了算了。她小声安慰自己,让自己会感到排斥的事情,就不要去回想了。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外面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司淼抬头去看,才发现光线不知何时也变暗了。

    窗外乌云团聚,带着雷霆欲来的气势,珠雨如瀑,打在窗台、屋檐和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沉沉的天幕压下来,压得人心头烦闷。

    在这一片嘈杂的声音里,她听到了些微异样声响,从门外的庭院里传来。

    人声被门板和空气阻碍,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听着像是争吵,又像是哀求。

    司淼犹豫了下,怕外面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还是觉得出去看一眼。

    如果不是女佣正好有事请假回去了,她倒不必自己去。

    她拿着伞,推开门走了出去,穿过庭院,来到雕花铁门外。

    这一看,就让她吃了一惊。

    几米外的地方,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模样肖似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脏污。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的双手交握嘶声大喊,有的扒着铁门苦苦哀求,乍一看,属实吓了司淼一大跳。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和这些人隔着铁门,但他们神态癫狂,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见她退了一步,那些人的反应更加剧烈,声音也更大。

    在一片破锣嗓子声和哗哗雨声中,司淼终于辨认出了他们在说什么。

    “陈渺!不不不,陈渺小姐!”扒着铁门的男人一瞬间神色激动起来,随着他激烈说话,拉碴的胡子也一动一动,“您能不能让笪总发发慈悲,饶过我们?!”

    旁边的女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笔账,八年之前不久已经了结了么?”

    另外几个也一起上前,紧握着大门栏杆,神色激动无比,嗓音高亢: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们已经和您道过歉了!”

    “陈渺,我后来再也没有招惹过你,为什么还要来打压我的家族?!”

    “我的公司——我的公司已经破产了!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你们到底要怎样!!”

    陈渺?

    好陌生的名字。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喊她了。

    一瞬间,曾经的回忆涨潮般蔓延而来。

    司淼一怔:这些人,竟然都是曾经在博立斯中学霸凌过她的人。

    她一个个看去,试图从那些狼狈、衰老、苍白、涨红的面庞上找出曾经熟悉的轮廓,却大失所望——这些人,她已经都记不清了。

    如今,他们和她记忆中那些光鲜亮丽的权贵子弟完全对不上号。

    仔细数来,当时领头的那些,今天全部站在这里了。

    一个不少。

    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司淼蹙眉,仔细听了下他们叽里呱啦的话。

    ……

    从这些人零零碎碎的言语里,司淼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当年他们被逼着和她道歉后,自以为事情已经了结,迫于温家的威势,没敢再来找司淼的麻烦,嚣张的气焰收敛很多。

    没想到过了这许多年,他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笪凌忽然再一次来找他们的麻烦。

    这次出手比之八年前,再不留一丝情面,手段狠辣,大力打压他们的公司,家族企业全部受到波及,家族产业大受损失,即便如此,笪凌仍旧不放过他们。

    针对他们家族、企业的凌厉打击还在继续。

    这些人中,有的人公司已经破产,沦落成街头流浪汉;有的人家族势大,还在苦苦支撑,但如果笪凌还不停止打压,家族企业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也将会破产、被清算。

    到时候,他们都将成为流浪汉,从高高在上的权贵阶级跌到最底层的贫民阶级,再难翻身。

    司淼神色冷淡下来,道:“第一,我现在不叫陈渺;第二,你们来找我没有用,这是你们自作自受,我当年从来没有说过会原谅你们。”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刚刚听到的,又补了一句:“第三,你们说错了,当年帮助我的,明明是阿临。”

    听到前一句时,这些人还面色涨红地想要反驳,听到后一句时,却纷纷露出了茫然神色。

    他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

    “阿临?是笪临吗?”

    “lin?Ling?华国那边的读音是这么读的吗?”

    “当初那件事,温家——笪家两位少爷不是都参与了吗?不然我们哪儿那么容易就屈服。”

    “对,我也记得他们兄弟两个都警告我们了,也都出手了。”

    “陈渺难道不知道?”

    有胆大的人就喊出来了:“陈渺,你竟然不知道当年笪家两兄弟都参与进来了吗?笪临和笪凌,都掺和进来过!”

    “他们都帮过你!”

    司淼感觉有人在往她脑子里灌水,让她的思绪混沌一片。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那人,难掩震惊,喃喃道:“什么……?你说什么?!”

    隔着滂沱大雨,那人听不见她细若蚊呐的声音,仍旧自顾自喊道:“他们两人当年都收拾——都警告过我们!后来逼我们去道歉时,笪凌还亲自去了,就在不远处站着看,不然你以为当年我们那么容易就对你道歉了?还那么诚恳!都是他逼的!”

    也许是觉得“收拾”让他落了面子,他临时改口,改成了“警告”,但司淼已经无暇追问这种细节了。

    她猛地往前一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唇瓣颤抖,冷风吹来,让她连站都要站不稳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当年——当年有谁?!”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笪家两兄弟,笪临和笪凌啊。”

    他恍然大悟般说:“我说,你不会把他们两个记成一个了吧?”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阿临”,癫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笪凌,你也有今天啊!你费尽心思帮这个女人打压我的公司,逼得我破产,结果人家根本不念你的好!她甚至连你当年帮她的功劳,都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哈哈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她肯定也不知道你为了打压我们这么多人的公司、家族企业,一共损失了多少!”

    他状若惋惜地摇头:“啧啧,付出这么多,结果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也不领你的情,笪凌,原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啊,还是个恋爱脑啊,真是太可笑了!”

    他看上去已经半疯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边上有人怕他触怒司淼,已经着急忙慌地去捂嘴。

    没想到这疯子的力气还挺大,猛地后退一步,又一把挥开了来人的手,哈哈大笑,一步一后退,最后猛然转身跑开了。

    不多会儿,他就消失在雨幕中。

    剩下的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司淼,犹犹豫豫不敢开口,小心觑她脸色,生怕她一个发怒,就彻底断绝了自己等人的唯一希望。

    司淼却仍是恍恍惚惚的,周身一切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周围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擂鼓般的心跳。

    脑海中混沌的迷雾忽然被狂风吹散,露出藏匿其中的记忆碎片,贝壳似的铺洒在沙滩上,被记忆的潮水推举而上,等着被拾取。

    她在一片零落中,不期然想起当年的场景。

    枝繁叶茂的大树后,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微微侧身,凝神细听她那边的动静。

    树身没有完全遮挡住他的身体,露出了黑棕的短发,边角还有点翘,带着少年人的张狂意气。

    原来那是笪凌吗?

    所以在教学楼救了她的确实是笪临,但是后来逼着那些人道歉认错的,却是笪凌。

    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近似,而她当初以为那点棕调是光线的折射,却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确实是认错了人。

    在认错三年前,还有一段长达七年的错认时期。

    脑海中的记忆之海仿佛被人抡着重锤狠狠砸下,砸的她神智晕眩,海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波涛翻滚,潮水磅礴。

    司淼痛苦地捂住太阳穴,因着剧烈疼痛蹲倒在地,紧闭着眼睛,不知如何缓解这莫大痛苦。

    记忆闸门被暴力破开,往事洪流倾泻而出,让她在浅淡浮光中想起了一切,错乱的记忆也被修正。

    她想起来了,笪临早已在山崩中丧生;

    她想起来了,这些日子陪在她身边的,明明是笪凌。

    然而这清醒转瞬即逝,痛极的意识很快自发地开始描补。

    虚假的记忆和真实的往事混杂在一起,让她迷失了方向,如一只迷途孤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

    她甚至快要分不清,这些日子陪她的,到底是谁。

    在能把人劈成两半的极致痛楚中,她的意识猛地断片,晕了过去。

    --

    等再醒来时,身下已不是坚硬冰冷的地面,而是换成了柔软温暖的床铺。

    司淼试着动了下手指,虚虚握着她手的男人立刻惊醒,从床边抬起头,惊喜地看着她:“淼淼,你醒了?!”

    他的语气太激动,让司淼开始怀疑自己昏了多久:“阿临,我睡了多久?”

    刚醒过来,人还是有些不清醒,昏迷之前的那丝清醒早已消失,她仍旧将笪凌误认成了笪临。

    笪凌闻言,眼中神色黯淡下去。

    他用侧脸轻轻蹭了蹭她手背,回道:“三天。”

    他都快急死了,这几天担忧的都没怎么合过眼,也就刚刚才稍微打了个盹,没想到司淼就在这一小会儿里醒了过来。

    他懊恼地想,早知道就不打盹了。

    “那些人呢?”司淼问。

    “赶走了。”笪凌说,他的神色有些懊恼,“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找过来。”

    看来还是他太仁慈了,没能让他们死心。笪凌神色微沉。

    他看着司淼眉眼中仍含着驱之不散的疲惫,体贴道:“你太虚弱了,我去把粥端来,你喝些粥,然后睡一觉,好好休息。”

    粥一直放在厨房热着,就是为了这一刻方便随时拿取。

    司淼乖巧应下:“好。”

    她说不出话,但笪凌一直关注着她,凭借气声和口型,立即辨认出了她说的话。

    他点点头,站起身,一边为她捻好被角,一边道:“那你稍微等一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司淼轻轻点了点下巴。

    等他走远,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头突然又开始疼。

    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一些零碎的字句,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神智,似在试图唤起什么。

    司淼捂住头颅两侧,因痛楚皱紧眉头。

    疼痛如潮水涨上来,淹没了理智和记忆,冲破了潜意识的禁锢,让她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蛋顷刻间又变得一片苍白。

    司淼目光空茫,眼神放空,失神地盯着某一处,连笪凌回来时的脚步声都没听见,还是听见他的神色,才猛地回神。

    她看着笪凌快速把桌子架好,把粥碗摆好,神情认真,动作细致,从流畅程度来看,显然这段时间不是第一次做,已经颇为熟练。

    这段时间,他确实很用心地在照顾她,悉心细致,无从挑错。

    司淼的眼神不由得变得复杂。

    等笪凌布置好,抬起头时,见到的就是她满含心事的眼眸。

    乍一对上这双蕴满复杂情绪的漂亮眼睛,他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下意识问:“怎么了?”

    司淼静了静心,决定趁自己意识还清醒的时候问出来。

    她轻声问:“你真的甘心吗?”

    “什么?”笪凌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了一句。

    但看到她通透的眼眸后,他忽然间醍醐灌顶,醒悟过来。

    他眼中瞬间出现激动神色,往前倾身,激动道:“淼淼,你想起来了?你记起我是谁了么?”

    司淼对他的激动情绪无动于衷,只淡淡道:“嗯。你是笪凌。”

    话音刚落,她便见到面前男人的眼圈瞬间红了,眨眼间,这双桃花眼里就蓄了一汪晶莹的泪。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松开又蜷曲,显然在极力按捺自己的心情。

    他太专注了,直到泪珠滚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笪凌把泪痕擦干,掩饰般笑了一下,嗓音哑涩:“你……你想起来就好。”

    终于恢复了。

    他的心上人终于能认出他是谁了。

    努力不负苦心人,他终于等到这天了。笪凌心中激荡,情绪大起大落,激动、欣喜、宽慰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五味杂陈,心绪复杂。

    司淼平静地看着他,猜到他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猜测:“我不算是恢复。”

    笪凌愕然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出去的那短短几分钟里,司淼大致理清了思绪。

    此时,见他不解震惊地看过来,她便缓缓说出已经想好的话。

    司淼淡淡地解释,语气之平静,仿佛说的根本不是她自己:“我如今记忆偶尔归位,意识偶尔清醒,如果你还留在我身边,我仍然会把你误认成阿临。”

    “你还是走吧。”她说。

    “离开我,走的远远的。”

    “越远越好。”

    笪凌却倔强起来:“不,我不走。”

    他坚定地说:“我要留在你身边。”

    真犟啊,可是没有必要。司淼想。

    想了想,她放缓了语气,先说:“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你当年出面教训那些人。谢谢你,笪凌。”

    笪凌立刻绷直脊背,一板一眼地回道:“应该的。”

    司淼失笑,唇角短暂地弯了一下,瞬息间又平直,看不出笑意。

    她又道:“没什么是应该的,你帮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你不必在我身边蹉跎,你我之间……缘分已尽。”

    笪凌脸色凝重,严肃地说:“就算红线断了,我也会想办法把它接上。淼淼,你不用顾忌我,我会跟上你的脚步,只要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等到你愿意真心实意地接纳我。”

    “缘分是靠自己争取的,我不信命。”

    闻言,司淼在心里叹了口气,故作冷酷地问:“就算你只能一直以他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只能用他的身份和我在一起,你也不介意吗?”

    这话刚说出口,她就见到那刚浅淡了些颜色的眼圈再次红了。

    笪凌咬着牙,虽想强忍眼泪,但到底没有忍住,晶莹泪珠顺着脸庞而下,沿着下颌滴落。

    他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唇角勾起一个很勉强的笑,轻声说:“只要还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他会用一生去治愈她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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