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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玉郎授课,红杏顽劣

    因着玉无瑕上午都要负责姬晏的课程,因此,他与小红杏约定每日下午会抽出一个时辰教导她作画。

    小红杏送走了姬岑,自个儿穿上昨日买的粉红色罗裙,又精心地画了一个珍珠花钿妆,打扮得花枝招展后,这才坐上去往玉家大宅的马车。

    到了湛园,祖千秋与豆蔻依旧留守在外头候着,小红杏自个儿进去,刚拐过月亮门,她与林菁就打了个照面。

    林菁停住脚步,对于她今日的盛装打扮不由多看两眼,眸中流露过惊艳之色。

    待小红杏走近来,他拱手道:“见过江夫人。”

    因着林菁方才看她看呆了去,小红杏心头得意洋洋,甜笑道:“林护卫,下午好~”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径直穿过由两侧观音竹围绕的鹅卵石小径,踏上廊道,又遇初篁与翠篁二人,二人皆是眼前一亮,笑着与她问好。

    小红杏接收到她们的注目,心中更加喜滋滋,踌躇满志地踏进房间。

    玉无瑕听闻脚步声,从书本中抬头望过来,见到好似花蝴蝶的小红杏,不由呆了一呆,嘴角抽了抽,问:“今日为何做此隆重打扮?”

    小红杏抬起袖子,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吧?这可是昨日岑姐特意买给我的呢,意在鼓励我努力学好作画。”

    玉无瑕看着她的广袖,无可奈何,又感头疼,“你来作画,应当穿窄袖,免得待会墨水弄脏衣袖。”

    小红杏见他居然没有流露出惊艳之色,不免失望,又捧着脸颊给他看,“我今日为了见你特意画的珍珠妆,美不美?”

    玉无瑕抬眸望去,只觉小红杏两鬓的珍珠光华照人,美则美矣,却不利于他观察她的面色病情,是以,他开口道:“你日后来见我,不必化妆。”

    小红杏嘴角往下撇,面露不悦之色,显然就是不肯了。

    玉无瑕见状,只好又违心地补了一句:“你素颜比妆后更加美丽。”

    小红杏一听,登时大喜,追问:“果真如此?”

    玉无瑕心中犹豫,见她满脸喜色,只好轻轻点头。

    小红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就说嘛,我小红杏果然是天生丽质、清水出芙蓉的绝世美人!”

    玉无瑕听得汗颜,不欲打击她蓬勃的自信心,转而唤翠篁:“翠篁,你去厨房端一盘生鸡蛋过来。”

    翠篁道:“是,公子。”急步去了。

    小红杏落座在玉无瑕桌对面:“玉夫子,你今日要先教我学作画?还是先给我看病?”

    “看病不急,在尚未敲定好稳妥的治疗方案前,我不会贸然给你开药或施针,你这阵子先将昨日我开给你调理身子的汤药吃完再说。”

    提起那些汤药,小红杏面露心虚之色,她早就随手丢掉了,毕竟,她一向不爱吃药。

    不过,在玉无瑕抬眸朝她看来的时候,她又恢复一脸镇定:“夫子所言,我记下了,夫子大可放心,一天一副药,我一定谨遵医嘱、按时服药。”

    此时,翠篁将生鸡蛋端来了,搁置在桌上。

    玉无瑕在桌上铺开一张生宣纸,又拿起一支勾线笔沾了墨水,随即递给小红杏,“你照着实物画几颗鸡蛋。”

    小红杏心想,这有何难?

    她接过勾线笔,看了一眼鸡蛋,随即在生宣纸上随意勾勒出几个东歪西扭的鸡蛋,末了,她还在底下依葫芦画瓢地画了盘子。

    画完后,小红杏沾沾自喜,昂头笑道:“怎么样?我画得很不错吧!”

    玉无瑕扫了一眼,不由拧眉,他将那张生宣纸抽出来,放在那盘鸡蛋旁边做参照:“你且仔细看一看,这副画和桌上这几颗鸡蛋有什么相似之处?”

    小红杏凑近看,又抬头瞅玉无瑕,振振有词:“相似之处在于它们都是鸡蛋。”

    姬晏是个乖巧好学的性子,玉无瑕教导他,几乎不用花费太多心思,现在面对小红杏,他头一回感受到顽劣学生的要命之处。

    见她参不透,玉无瑕只好与她解释:“你画的鸡蛋不过随手挥洒而成,轮廓不圆,弧度崎岖,不像鸡蛋,更似石头。”

    “在作画之前,你应当先耐心观察清楚实物的模样,再动笔细琢,须得缓缓画之,切记,作画者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

    小红杏抬手拨弄耳边带着的珍珠耳坠,闻言,懒懒点头“唔”了一声。

    玉无瑕见她态度散漫,一双柳叶眸微微眯起,怫然不悦地瞪她一眼。

    小红杏立马醒目,停下把玩珍珠耳坠的手,坐直身体,正色道:“夫子教诲,学生记下了!这就认真观察鸡蛋先生!”

    说完,她正襟危坐,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那盘鸡蛋,眼珠子一动不动。

    玉无瑕将那张生宣纸重新放回桌上,曲指敲了敲桌面,“你且看这盘鸡蛋一刻钟的功夫。”

    他淡声吩咐:“初篁,摆沙漏。”

    初篁从柜子里将一个大小合适的沙漏拿出来,摆放在博古架上,开始计时。

    玉无瑕见她老实,于是低头继续看《脉症治方》。

    渐渐的,小红杏见玉无瑕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了,她又开始作妖起来,一直盯着鸡蛋看好无聊,她一双杏眼滴溜溜的乱转,一会与翠篁对上视线,她鼓嘴扮鬼脸,一会看向初篁,还冲初篁嘻嘻笑。

    初篁无奈地勾唇一笑,点了点沙漏,提醒她继续看鸡蛋。

    玉无瑕察觉动静,双眸不离书页,抬手扣了扣桌面,“江夫人,莫要东张西望。”

    又吩咐:“初篁,重新计时。”

    初篁只好将过半的沙漏重新倒了个方向。

    小红杏不敢置信,杏眼圆睁,望向玉无瑕,“玉夫子!”

    玉无瑕抬眸与她对视,眸中无甚情绪,语调也是波澜不惊的:“作甚?”

    他一挑眉,故作恍然:“江夫人可是想加时成两刻钟?”

    小红杏错愕地“啊”一声,还没来得及拒绝,玉无瑕又吩咐:“初篁,去柜子里拿个更大的沙漏出来。”

    初篁还没动作,小红杏连忙阻止道:“我错了!夫子!学生再也不敢了!一刻钟就一刻钟,我一定老实看完!”

    玉无瑕满意地勾唇一笑,初篁将博古架上的沙漏掉个头,偷笑道:“江夫人,重新开始计时了,你且看鸡蛋吧。”

    小红杏只好噘着嘴,瞪着一双杏眼看鸡蛋。

    好不容易挨完一刻钟,初篁提醒道:“公子,江夫人,沙子流完了。”

    小红杏如释重负,挺直的背脊垮下来,苦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说:“夫子,我看完臭鸡蛋了。”

    短短一刻钟,尊敬的“鸡蛋先生”在她口中就变成了可恶的“臭鸡蛋”,玉无瑕被她如此反复无常的心思逗笑,放下《脉症治方》,抽出一张新的生宣纸给她。

    “你再画一副鸡蛋给我瞧瞧可有进步。”

    这一次,小红杏生怕又要看上一刻钟的鸡蛋,因此下笔格外小心严谨,慢悠悠、颤巍巍地勾勒出一个半椭圆的鸡蛋,又缓缓收笔,一边抬头看那颗鸡蛋,一边小心翼翼地补完下半圆。

    一幅画画完,她额头都沁出点薄汗来。

    翠篁拿了丝帕过来,等小红杏停笔,她俯身上前为她擦拭汗水。

    玉无瑕拿过她新作的画,仔细端详,“这次有进步。”

    小红杏一听,立马生龙活虎起来,“真的吗?”

    玉无瑕朝她点头,给予肯定。

    小红杏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们接下来画什么?”

    玉无瑕在桌上铺了一张新的生宣纸:“继续画鸡蛋。”

    小红杏失望至极,“为什么还要画鸡蛋?”

    玉无瑕解释:“因为你技艺还不够成熟,等你能够信手画出栩栩如生的鸡蛋,我自会让你画别的。”

    眼下正是四月,午后难免有点燥热,小红杏今日裙子穿得繁复,早悄悄出了一身汗,闷得两颊都是粉红的,她左手捏着右边的广袖给自己扇风。

    初篁见状,连忙去拿了两把羽毛扇过来,分给翠篁一把,二人左右侍立着,为小红杏扇风纳凉。

    玉无瑕见她面上妆容都晕开了,不由问:“可要洗脸?”

    小红杏正觉燥热,再顾不上漂不漂亮,点头应好。

    林菁正候在门边,听闻此话,无需玉无瑕吩咐,径直去给小红杏打了水来。

    等他打来了水,初篁与翠篁搁下羽毛扇,伺候小红杏洗脸。

    待洗完脸,小红杏觉得舒服多了,只不过裙子裹得她通体发热,她神色恹恹的:“我想脱衣服。”

    玉无瑕见她面色发红,不免担忧:“很热吗?”

    小红杏“嗯”了一声,“我向来畏热。”

    玉无瑕想了想,忽而吩咐:“林菁,你去润石铺将那枚玉扳指取回来。”

    林菁心中诧异,他早上才将玉扳指送去润石铺修理,工匠哪有这么快就修好,心思一转,心知玉无瑕有意支开自己,面色不变,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取。”

    说完,他径直离去。

    等林菁走远了,玉无瑕转而对小红杏道:“你将外裙脱了吧,免得影响作画。”

    初篁与翠篁暗暗吃惊,彼此对视一眼后,又隐晦地按捺住表情。

    小红杏站起身,玉无瑕背过身,望着窗外的观音竹,初篁与翠篁上前为小红杏褪去外裙。

    繁重的粉色外裙褪掉,小红杏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色丝绸纱裙,曼妙曲线毕露,胸前衣襟与两边衣袖都是纱织的,白皙肌肤隐约可见。

    初篁觉得不妥,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小红杏道:“江夫人,奴婢去年偶得了一件丝绸披风,只穿过一两次,布料还是很新的,夫人若不嫌弃的话,奴婢去取来给夫人披上?”

    小红杏虽然有心勾引玉无瑕,但也不想落人口实,知晓初篁心中的担忧,于是点头,没心没肺地说:“好啊,那件披风好不好看?你取来给我瞧瞧。”

    初篁心中松了口气,“那件披风是水湖蓝色的,应当合夫人的眼缘。”说完,赶忙下去拿披风了。

    翠篁将那件粉红色的外裙叠好,放在博古架上,而后也不敢走开,立在一旁,隔开玉无瑕与小红杏,生怕待会要是外人闯进湛园,冷不丁瞧见这等暧昧场景,会对玉无瑕和小红杏声名不利。

    她心中暗暗埋怨,公子委实太不知避嫌了!

    纵使他心中无愧,可还是要顾忌一下人言可畏才是!

    江夫人是弱质女流,可比不上他男子身份。

    小红杏自个儿拿了羽毛扇给自己扇风,打眼偷瞧玉无瑕,见他背着双手,立定在窗前观竹,好似半点不在意她的模样,心中暗暗恼怒,只觉他甚为不解风情。

    她杏眼一转,故意踮脚悄声上前,想要吓他一下,翠篁面露急色,想要出声阻止,小红杏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前,示意她噤声,翠篁只好闭上嘴,不安地望着小红杏。

    小红杏跑到玉无瑕身后,跳起来,高举羽毛扇,欲要拍玉无瑕脑袋,她娇声“嘿”了一声,还没得逞,手被玉无瑕擒住。

    她反倒唬了一跳,落地时脚底一滑,一只绣花鞋甩了出去,人也险些要摔,多亏玉无瑕眼明手快地揽住她腰肢,将她抱住。

    羽毛扇早在小红杏惊慌失措的时候被随手扔在地上,眼下,小红杏双手正紧紧环抱住玉无瑕脖颈,一张俏脸吓得花容失色,一双翦水秋瞳怯怯又柔柔地凝望着他,嘟起嘴,撒娇一般地抱怨:“你个坏家伙,险些害我摔倒!”

    玉无瑕只觉她此时情态像极一只狡黠灵动的猫儿,那双杏眸似有魔力,能够轻易将他吸进去,他呆了片刻,眼睛迟钝地眨了几下,视线又不由自主被她胸前风光迷住,他喉结上下滑动,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喑哑:“抱歉,我并非成心。”

    初篁此时正好赶来,见状,她大声咳了咳,“江夫人,奴婢将披风拿来了。”

    小红杏若无其事地从玉无瑕怀抱里起身,翠篁连忙捡起绣花鞋给她穿上,初篁上前来,将披风给小红杏穿上。

    小红杏还有闲心看那件披风上绣制的兰花花样,笑着说:“初篁,你这件披风很漂亮,我很喜欢。”

    初篁微微一笑:“江夫人喜欢就好。”

    玉无瑕面色恢复如常,再没有方才半点失态之色,他淡声对小红杏道:“既然换好了衣服,那就过来继续作画。”

    小红杏“哦”了一声,又哒哒跑到桌边坐下。

    两个当事人如此不当回事,反倒显得初篁与翠篁大惊小怪了,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又拿起羽毛扇为他们扇风纳凉。

    小红杏握着勾线笔,哆哆嗦嗦地画鸡蛋。

    玉无瑕看得不由发笑,将书册卷起,敲了小红杏肩膀一下:“肩膀放松,莫要那么紧张。”

    “夫子说得简单,我可怕把鸡蛋画歪了。”

    玉无瑕低头看她作画,一会,他起身,踱步到小红杏身侧,半蹲在她身后,抬手握住她那支握笔的手,带动她手腕,慢慢勾勒鸡蛋的轮廓。

    “作画时,你要学会控笔,线条有粗有细,方能显现出物体的原本形态。”

    他不过轻轻一描,鸡蛋圆润的弧度就出来了,跃然纸上。

    小红杏惊奇不已。

    玉无瑕又带着她,将盘子也画了出来,而后,松开小红杏的手,小红杏兴致盎然地将这张生宣纸抽出来,放在那盘鸡蛋旁边,给初篁和翠篁看:“你们瞧,我画的是不是很像?”

    翠篁噗嗤一笑,这分明是玉无瑕画的,怎么就成小红杏的了?

    初篁依旧捧场:“夫人果真是‘丹青妙手’。”

    小红杏于是乐不可支,得了趣味后,又自个儿抽了张新的生宣纸,继续画鸡蛋,这一次,她落笔倒没有那么抖了。

    玉无瑕回到原位,继续看《脉症治方》,正好读到其中的一章——《养眼法》。

    他细细读后,自顾自起身去柜子里拿颜料盒,翠篁见状,连忙去备热水。

    正好小红杏画完一张鸡蛋,玉无瑕将颜料一一摆放列队,“你且看看,盯着哪个颜色,眼睛最舒适?”

    从朱砂红到孔雀绿,再到云母白,小红杏一个个看过,最后指着花青绿的颜色,“这个颜色。我看它的时候,觉得眼睛很放松。”

    玉无瑕“嗯”了一声,挑出一盒褐铁色的颜料给小红杏,“你试着给鸡蛋上色。”

    又挑出一支狼毫递给她:“改用这支笔。”

    小红杏将勾线笔放下,接过狼毫,兴致勃勃地研究起该怎么上色的问题。

    翠篁用热水将明胶融化,然后帮小红杏一起调和颜料。

    玉无瑕吩咐:“初篁,你去拿把锄头过来。”

    初篁下去拿,回来后,玉无瑕对小红杏道:“我去去就回。”

    说完,抬手招呼初篁跟上他。

    出了湛园,到了后花园,玉无瑕挑了一根长势喜人、大小合适的富贵竹,用锄头挖出它的根,用麻布包裹住,将其交给初篁,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袖,拍走身上的泥土。

    初篁欲言又止,踌躇半响,还是出口:“公子,你待江夫人似乎格外关照?”

    玉无瑕动作一顿,转头看了初篁一眼,见她面有异色,不由好笑:“我待学生与病患,向来尽心尽力。”

    “江夫人既是我的学生,又是我的病患,我自然要亲力亲为。”

    初篁见他态度坦然,不由松了口气,“奴婢相信公子的品行。”

    玉无瑕无意于此话题纠缠,吩咐道:“你待会回湛园,去我私库找一个白瓷宽口花瓶给这株富贵竹栽上,记住,花瓶要挑式样简洁一点的。”

    花瓶要是绘样繁多,他担心小红杏届时只顾着看花瓶,没心思看富贵竹了。

    初篁点头:“是,公子。”

    *

    等小红杏给一张鸡蛋上好颜色,玉无瑕也回来了,她拿起那张画,献宝一样给玉无瑕:“玉夫子,你瞧,我上的色均不均匀?”

    玉无瑕接过画作,细细瞧过,每颗鸡蛋都只是涂上一层褐铁色颜料而已,扁平无神,然,他抬头见小红杏一脸喜色,不忍打击,只好换个说词。

    “画的不错,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他一边说,一边在小红杏身侧落座,抽出一张没上过色的鸡蛋图,拿起狼毫蘸取褐铁色颜料。

    小红杏半个身躯紧紧扒在他左手臂上,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盯着他手上动作。

    玉无瑕轻轻落笔,声音徐徐:“丹青上色,最重气韵。”

    他手中狼毫一转,尾巴尖尖指着桌上那盘实物鸡蛋:“你瞧那盘鸡蛋,在日光的照耀下,是不是有明有暗?”

    小红杏转头看去,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霞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正好将那盘鸡蛋照得一面发白,一面暗沉。

    “那,这要怎么画?”小红杏不明白。

    玉无瑕一面画给她看,一面温声解释:“你先将最暗的地方画出来,也就是暗沉的一面,先用狼毫蘸取颜料涂上。”

    他将狼毫搁置,换成清水笔:“随即用清水笔将明暗交接处打湿,打湿后退染,能产生色彩深浅的渐变效果。”

    小红杏看得啧啧称舌,待玉无瑕画完,她拿过自己的那张与他的做对比,果然差距明显。

    “我再来画一张。”

    玉无瑕拿起狼毫给她,小红杏蘸取褐铁色颜料后,试着模仿玉无瑕的手法,慢慢给鸡蛋上色。

    玉无瑕坐在一边望着她,偶有她不会或者做错的地方,他会出言提醒,或者握住小红杏的手,带着她一道画。

    等画完一幅画,小红杏还是意犹未尽,还想继续,玉无瑕阻止:“今日天色已晚,再画下去会伤眼睛,你若有兴致,明日早些来湛园寻我。”

    小红杏捧着自己作的画,欣喜地道:“好,我都听夫子的。”

    翠篁着手收拾桌上狼毫等物,初篁捧着一盆富贵竹进来:“公子,江夫人。”

    玉无瑕指着那盆富贵竹:“江夫人,那盆富贵竹你且带回家去,摆放在你一打眼就能瞧见的地方,有利于治疗你的短视症。”

    小红杏走上前,抚了抚富贵竹青翠的叶子,“我回去就把它摆在我房中,我每日梳妆的时候,都能盯着它瞧。”

    玉无瑕见她肯听话,嘴角微勾,浅浅一笑,随口问:“可要留下来吃完晚膳再走?”

    小红杏心中惦记着江过雁,心知他今夜定然会提前归家,因此不欲在湛园久留,摆手道:“不了,我要回家吃。”

    玉无瑕见她拒绝,并不介怀,道:“既如此,随你吧。”

    “初篁,你给江夫人更衣,然后送她出去,免得她又迷路到紫玉竹林去。”

    初篁将富贵竹放下,转而拿起博古架上的粉色外裙。

    玉无瑕回避开,走了出去。

    小红杏将身上的水湖蓝披风脱下,初篁帮她穿上外裙,又捧着富贵竹,送她到门口。

    祖千秋接过那盆富贵竹,跟初篁道了声谢。小红杏这才带着豆蔻一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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