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And although time may take us into different places

    也许时过境迁

    I will still be patient with you

    我仍会心系于你

    And I hope you know

    我希望你知道

    I won't let go

    我就在你身旁

    I'll be your lifeline tonight

    今夜我将是你的生命线

    6.

    从南京辗转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你淋了北半球湿冷的雪，也晒了南半球的温柔日光，然后不出意外地在两者的夹击下重感冒。

    裹着酒店的被子和岩泉一视频时，正在帮你从丢在加州的电脑里找小论文定稿的“绝世大好人”没好气地骂了你一句混蛋，明明他才叮嘱过不要感冒。

    闻言你自知理亏，吸溜着鼻涕，口中称赞感谢的话不停，只是嗓音沙哑，彰显着你这次感冒的来势汹汹。

    已经找到文件发送给你的男人与你隔着镜头遥遥相望，询问要不要帮你联系及川彻，不然真怕你在异国他乡病得人没了。

    虽说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但挂在脸上的少有的严肃表情明明是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

    不要。

    你还是一下子做出了拒绝他的决定，插科打诨地表示你现在开始信佛了，重逢应当听从天意，而不是人为。

    如果不是相隔万里，你相信岩拳肯定会落在你的头上。

    刚想要打岔来跳过这个话题，岩泉一的叹息就顺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传到你的耳朵里，“随你吧，别死了就行。你俩一个德行，怎么都能毫无负担地找我。”

    漫不经心的语气实在太不像他，你揉了揉发热的眼眶，想要看清他的面容以便探究下他的心情，但信号短暂的不稳定，还是让画面也卡顿出模糊的错位。

    索性另一边的岩泉一已经念念有词地开始叮嘱你需要吃哪些药，丝毫没有为他自己的上一个问题停留，似乎那只是对你和及川彻随口的吐槽。

    因为小一很好很好，是一个拥有魔力的人。挂断电话前，你倒是郑重其事地想要为他解答。

    岩泉一就是拥有一种让人天然信赖的的魔力，无论你多久没有和他联系，但是想要再找他时，你永远可以心无芥蒂地去给他发消息，不用担心会不会唐突了他，不用忧虑过往情谊是不是已经变成稍纵即逝的烟火。

    他本身就是安定的存在。

    但你和及川彻都与他不同，你们长袖善舞，擅长说谎，乐于将真真假假的话语掺杂在一起，到最后或许连自己都被骗过。

    考上母亲指定的东京的学校后，你全身心地投入到大学生活和电影社团活动中，生活充实到恨不得连走路都狂奔。

    再加上你本身也不是善于维护一段关系的人，于是理所当然地，你和及川彻的联系也因为距离的原因渐渐变少，line上的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你入学时，及川彻发来自拍并大肆夸耀自己的美貌，而你忙到在几个小时以后才回复了一个点赞的表情包。

    等你想要在和他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聊天框里自己无人回复的表情包，一时间竟也不知从何说起，便又作罢。

    似乎在宫城许许多多的日子，就只是日子。

    或许是真真没有缘分，偶尔趁着周末回到小舅舅家时，你甚至在便利店遇到了岩泉一，也没有碰见向来和他形影不离的及川彻。

    而当岩泉一邀请你去排球部看看时，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

    然后在他一脸你就编吧的表情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自己是社恐，不想见太多的生人。

    其实，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特地去见及川彻一面。

    马不停蹄地赶回东京后，你还是收到了及川彻的信息，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吵吵嚷嚷的颜文字却让你的耳朵开始隐隐作痛——

    “你竟然拒绝了来看超帅的及川大人打球的机会！<(｀^?)>”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收到了他的破冰讯号，你们开始断断续续地互发消息，只是更加飘渺的的联系像是潮汐，涨潮时纷飞的信息能淹没手机，退潮时又让它平静成一块玻璃。

    而等你再见到及川彻，竟然已经是他三年级的时候了。

    那天你没有和一同去宫城采风的朋友折返回东京，等到了小舅舅家门口的时候，才在电话里知道他和女朋友出门旅游去了。

    蹲坐在紧闭的门口，你想着是现在打道回府，还是找家酒店休整时，及川太太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在宫城备考的那段时光里，和小舅舅颇为熟悉的及川太太爱屋及乌，也因着一份对女孩子背井离乡的疼惜，对你照顾有加，很多年没在母亲身上体验到的温柔似乎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回。

    所以在长辈嗔怪着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话语中，你最终不再推脱，答应了今晚住在她家。

    但直到晚饭结束，及川彻都没有回家。

    及川太太将要去洗碗的你赶上了楼休息，还让阿猛跟着去书房给你找电影的碟片看。

    咬着你买来的苹果，小大人阿猛拉着你的手，闪着和及川彻如出一辙的明亮眼睛，在楼梯的拐角神秘兮兮地向你透露，姐姐，阿彻又被女朋友甩了哦。

    花蝴蝶一样的及川彻身边一直不缺女孩子，校园风云人物谈上一段郎才女貌的恋爱，自然是锦上添花的美谈。可他的每场恋爱都短暂地像是过家家，有时候甚至可以无缝衔接到下一任，于是就成了点满了混蛋技能点的滥情帅哥。

    你能理解，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是同类，况且排球脑袋的他只爱排球。

    但你并不赞成。

    所以你蹲下身，揉了揉阿猛的小寸头，和善地笑着对他说，那是小彻活该哦，我们阿猛长大可不能学他，渣男是会被正义岩拳轰击的。

    “是和平分手，和平分手！及川大人怎么会被甩？！”身后传来熟悉的少年嗓音，你回头望去，便看见还穿着青城校服的少年站在数级台阶下，他故作生气地撇着嘴，“这么久没见，第一面就听见你在背后诋毁我！这样说完美的及川大人，一定是嫉妒吧！”

    少年人咬牙切齿地自以为凶狠，那双棕色的眼睛却定定地看向你，闪烁着快来哄我的亮光，幼稚得可爱。

    你偏不如他意，转过头在阿猛身上比着十字，告诫他说，如果还是渣而不自知的混蛋的话，就会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哦。

    然后，拉着小朋友进了书房。

    门外，另一个小朋友在气急败坏地喊你的名字。

    最后阿猛还是被及川彻撵回了楼下，而你盘腿坐在墙边的矮柜前挑选着光盘，也被迫听着他说你无情无义的控诉。

    但显然你是低估了这个排球脑袋对排球的热衷。

    摆满了几个柜子的碟片中，几乎全是各种各样的排球比赛，在你都要放弃寻找的时候，角落里放着的一张封面熟悉的光盘晃了一下你的眼睛。

    定睛细看，是一碟老旧的《春光乍泄》日语译制版。

    你夹起那张光碟冲着倚在窗前的及川彻扬了扬，说，你也看了这个嘛。

    正双手抱胸吐槽你的男孩子沐浴着书房唯一亮着的台灯暖光，轮廓模糊又温柔，却是没好气地回你，及川大人当然涉猎广泛。

    主机吞没光碟，熟悉的粤语盈满小小的空间，黑白的画面向前推进，在你脸上折叠出斑驳阴影。

    及川彻也安静了下来，只仍旧靠着窗沿，目光落在窗外夜间遥远的地方，你侧头看过去时也只能看见他鬓边微扬的碎发。

    电影色彩忽而鲜艳起来，出租车里游荡的稀薄烟雾中，何宝荣试探地靠上了黎耀辉的肩膀。

    书房的门被推开，是及川太太送来了水果，热情地喊着小彻快端过去和姐姐一起吃。

    满是笑容的面庞，温柔又安定，让你不自觉想起幸福二字。

    悉悉簇簇的声音中，端着果盘的及川彻坐到了你身边，你便笑着同他感叹，真的很想拥有及川太太的生活哎。

    毕竟漂泊的人总会在一瞬间为一盏常亮的柔和灯火心软。

    而及川彻将一颗草莓塞进了你的嘴里，不甚在意地嘟囔着，那你要先嫁给及川先生哦。

    在你拧眉看向他时，少年已经光速滑跪，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说是我，是说嫁给一个姓及川的，啊！也不是，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就是……你懂的吧！”

    进化成蛋花眼的及川彻委委屈屈，看似是在诚心实意地为自己的嘴快而道歉，可这里有几分真心却值得掂量，你不想深究，只以一个爆栗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但向来得寸进尺的少年似乎认为自己已经付出了代价，便揉着脑袋抵近一张俊脸，明目张胆地询问起你的理想型。

    你微微侧头，便看见电脑莹亮的光攀上他的面颊，出奇的亮意倒映棕色的眼眸中，竟漾出了一片温柔到不可思议的波澜。

    与他故作八卦的语调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一切都厘清脉络的如今，你再想起记忆中的那个晚上，拨开少年及川彻顾左右而言他的烟雾弹，突然就看穿了他并不高明的掩饰。你终于知道，三年级的及川彻是在等待怎样一个弥足珍贵的答案，可最终你们都清楚，你的答复不尽如人意。

    时光还是掩盖了那些等待。

    电影的探戈声里，你推开几欲靠在你肩头的及川彻，漫不经心地表示，总归不是他这样万花丛中过的渣男弟弟。

    夜风从未关的窗户里闯进，卷着轻薄的纱帘在空中扬起起伏的弧度。及川彻不可置信地摇着你的肩膀，吵吵嚷嚷地抱怨说太受欢迎难道是他的错吗，你这样评价未免太不公平。

    没有收敛力气的摇晃让你头晕目眩，似乎方才那一刹那间的温柔只是错觉。

    最后是你捏着他一侧脸颊的软肉，问起月底春高的事情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说起排球，及川彻终于有了些十八岁的模样，向后一倒，散慢地陷在了懒人沙发里，扬着尾音说明年东京见。

    你回身，看向藏在你影子里的及川彻。

    晦暗的光线下，英俊少年的嗓音明明那样痴缠缱绻，像是你幼年时握在手间的棉花糖，可他面上却并没有笑容。

    脑海中突然划过那些你不曾见证，却在不同人口中听闻过的过往。

    一秒钟的心软。

    于是你一把抓起及川彻的手，想要强行让他与自己拉钩。

    慵懒少年在你抓住他的一瞬间挺直了脊背，口中哎哎哎地叫个不停，还语无伦次地说着怎么可以牵手啊！

    手上却是顺从地任你摆弄。

    小指钩起，大拇指相抵，轻微摇晃。

    约定已成。

    你说，小彻，东京见，失约的是小狗。

    过往的青春已成定局，但却是身为观众的我在不甘心，所以为我们约定作证的神灵啊，这一次就让他远行，让他远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