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路途

    从夏河城去闻喜县，直线距离大约一千五百里。

    倒是从他家大柳树过去，只要几百里地。

    所以，实际上，方越是准备从大柳树村过去，顺便也可以村子里看看。

    如今，方家一家都在夏河县城里面住着。

    也就是哥哥方成每个季度回去一次，方父一开始还经常回去，但是最近这一年，倒是不再跑了。

    年纪大了，长距离的路途对于这个庄家汉子来说，太苦了，受不了折腾了。

    走在熟悉而陌生的官道上，方越也是感慨万千。

    还记得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还是跟着方虎和二狗，那个时候第一次出远门，一切对于他说，都是很新奇和陌生。

    而现在，一路走来，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这一路风景秀丽，鸟语花香，让方越都不愿意错过这美好的风光。

    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

    忽然，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夜晚，住到了集镇上唯一的客栈。

    又和对方交谈了几句，得知今天村里有一对新人要办喜事。

    哎，果然这赌之一字最是害人啊。或者说，是那种不劳而获，想要一夜暴富的心态更加害人不浅。

    最后嘱咐这几个人，不要说见过他的话，就转身离开。

    “这位小哥，一个人赶路啊，不嫌弃的话一起吧。”

    “阁下仗义，定然不会泄露。”

    ~~~~~~

    这一日，太阳渐渐升起来，寒气散去。

    “你这个逆子啊，咱们家真是被你给败光了啊！你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只有天天上门的债主！我打死你这个逆子。”陈康高高举起手臂。

    “再宽限几天，再宽限几天，等秋收田里的稻子卖掉了，欠的那些银子，我一准还你们。”隔着老远，方越就听到了舅舅陈康的声音。

    当然，比陈石头家更快还是住得近的一些陈家村民，这些人也是听到了这老者的吼声。

    “刚才那位，起码也是锻骨之上的武人，他说打断腿，我们就只能打断腿。”这位也是习过武的，并且还是锻骨，只不过年纪大了，没有丝毫上进的希望，便成了某家赌坊的打手头子。

    这一次，他们的动作很快，果然在陈康家堵住了陈良。

    这老者原本晒太阳的时候，还有些焉不拉几的，但是没想到声音倒很是洪亮，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啊。

    虽说舅舅一家曾经做的事情并不光彩，但是也已经遭了教训，听说这几年的光景甚至还不如早几年。

    又听了一会，果然和他想的大差不差。

    方越一眼望去，却是敏锐的察觉了些许异常。

    听声音正是那两个大汉。

    “你还知道那是你姑姑，现在两家这情况，人家哪里还能给咱们银子。”陈康冷哼一声说道，但最终还是没有真个打自己儿子。

    “就是，就是，哎，我家那个丫头还太小，要不然我厚着脸皮也要抢在石头家前头。”

    换个寻常的农家人，只怕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他的那个表弟还是本性不改，又欠了赌债，如今被债主找上门来逼债了。

    甚至一些人家，为了将女儿嫁过去，连彩礼都不要，还会陪嫁妆。

    “后生，看起来面生的很啊。”

    到这里距离闻喜县城，也还有三百多里地。

    这个时候，看到他的表弟从另外的方向悄悄的露出脑袋。

    “今天这三个都是肥羊，那两个男女，是私奔出来的。我都看到了，那女子身上可是有个金镯子。那个男的一直把包袱抱着里面肯定有银子。”

    后面的话，方越倒是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记得从前，大柳树村因为太穷，十里八乡可没有多少人愿意嫁过来呢。

    方越这才知道，他们大柳树村现在这么受欢迎啊。

    “老丈您好，我是隔壁大柳树村的，来咱们村找人哩。”方越笑着回道。

    若是不对，就会提醒村子里，也是一种‘防卫’的手段。

    倒是要看看这几人的黑店，怎么个开法。

    哦，对了，像这种人，最好是打断腿，不然以后想要找人，还真是不好找。”

    黑夜当中，昏暗的光芒下。

    “哎呀呀，这就是那方福啊，石头家的运气真好，这后生长得真俊啊。”

    灯火摇曳，两个络腮胡子，面相凶恶的汉子正听着面前老者的话语。

    大柳树村子这两年，因为都在种茶树，并且方越还能够将茶叶高价卖出去。

    “爹，你可小声点吧，那几个人要是看到我，非得把我的腿打断不可。再说了，这才欠了几个钱啊，过几天你再去给姑姑写信，让姑姑寄点银子过来。”陈良满不在乎的说道。

    况且马车上，赶车的老丈，还有坐车的一对男女，可是有点意思啊。

    “哦，大柳树村的啊。呵呵，你是方福是吧，是来看陈石头家的三丫头的吧。”

    “没什么，刚才听你们找那个陈良，我刚才看他回家了，你们现在过去或许还能堵住人。

    上了车，那一对男女倒是没有和方越说话，反倒是赶着车老者热情熟络的很。

    等到这些人出村，有个手下忍不住的开口问道：“老大，我们为啥就只打断那人的腿？”

    客栈后厨。

    若是再听下去，他可是真的怕自己忍不住，要上去揍人了。

    又欠钱了？

    当然若是舅舅上门好好说话，方越也并不反感帮一帮他。谁知道，对方欺他受伤，竟是打主意和外人一起，准备谋夺他家的家产。

    “果然是个黑店，没想到竟然敢开在这等地方。”黑夜当中，方越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就回去房间了。

    方越在宅院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巡视了一圈茶园之后。

    “好了，你们两个今晚把事情做的干净一些，不要像上一次，差点被人找上门来，还让我多杀了几个人。这次要是赚到了银子，也好给你们说媳妇娶亲。”

    这下子倒是把方越整的很是尴尬，苦笑着赶紧给这老者解释。

    方越微微皱眉，从前那一场事情，就是因为他那便宜表弟欠了赌债，被追债的逼上门来，才发生的。

    方越也没有故意装作不知，而是主动应下了这件事情。

    “嗯？“方越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眼睛狭长，身材瘦小的老者赶着一辆马车从远处而来。() ()

    只不过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刚才还只是驻足观看的几个大妈大婶，当即就围了上来。

    马车宽大无比，上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粗布衣服，显得很破旧。

    方越也是出了夏河县地界，进入到了闻喜县地界。

    方越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还是感觉出了一些端倪，当然不敢怠慢。

    开始向方越推销起她们家的女儿或者亲戚家的女儿来了。

    并且周围其他几个相邻的村落，乃至于更远处的一些村落，都是将女儿家嫁到大柳树村为荣。

    不过一日功夫，方越就回到了大柳树村，查看了一下家里的宅院，留着看家的仆役都很是勤恳，里里外外打扫的很是不错。

    刚走到陈家村村口，就碰上了一个晒太阳的老丈。

    与大柳树村相比，陈家村和周围的其他村落更相似。

    另一个男子，看起来就紧张多了，眼睛时不时的向身后望去，似乎害怕有人追上来一样。

    越是听，眼中的凶光便越盛。

    为首之人抱拳保证道，当即就领着几个兄弟又返回了陈家村。

    本准备离开，但是正好碰上了方氏宗族的族老。

    方越微微一笑，然后也不管这几个人答不答应。

    看到这里，方越不由得都摇摇头。

    “这位朋友请了，找我们兄弟可是有事情？”为首一人，看到走来的方越。

    在她们看来方越是大柳树村的人，还长得这么俊，要是能成了，那可真是好的不了得了啊。

    热情，简直太热情了。

    “多谢老丈了。”方越倒也没有拒绝，直接就上了马车。

    好容易从这些热情的大妈大婶包围当中出来，方越很快就寻到了舅舅家。

    “嘿嘿，我看是你看上这后生了吧。”

    每年回村探亲，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带东西。仔细一算，还要大赚呢。

    那个女子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皮肤白皙，不像是寻常农家出来的女子，眼神有些兴奋和憧憬。

    老者的眼神阴狠。

    “好了，去吧，做事干净点。那些人应该睡死了，饭菜里面都下药了。”

    只是暗自商量的三人，却是没有发现在，外面的院子当中，有一人将他们的对话，全都看在了眼里。

    “哼，打断骨头连筋呢，你要是求一求，我就不信姑姑不给。”陈良嘿嘿笑道。

    以德报怨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这两年大柳树村的人，生活水平肉眼可见的提高了。

    不过，方越并没有直接去大柳树村，而是准备先去隔壁不远的陈家村一趟。

    夜渐深。

    马车的速度当然没有方越自己赶路快，等到快天黑的才到了一处小集镇上。

    老者自言自语，也是雷厉风行，都没有给方越说清楚的机会。

    女儿嫁过去，能够让家里少一口人吃饭，还能跟着享福。

    去看看，也就看看了，顺路的事情，倒也不算什么。

    实际上，各家各村都有这种人，年纪大了干不了活了，就在村口村尾，聊天晒太阳的时候，还负责‘看看’有没有陌生人来村子。

    盛情邀请之下，方越也不得不再延缓一天时间。

    果然，很快他就听到了可以压低的脚步声音。

    只不过，这个时候，几个陈家村的人已经过来了，边走边朝着这里看，显然正是这老者叫来的。

    都是前去闻喜县城的，再说距离也没有太远，坐坐马车也是不错。

    很显然，从几人的话语当中，便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当即竟是大声开口喊道：“石头家的，隔壁村的方福来啦，快出来啊。”

    不多时，就看到了刚刚出村的几个催债的汉子。

    从大柳树村过去闻喜县，直线距离不过六七百里地，不算很远。

    陈氏在得知他准备走这条路去闻喜县的时候，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方越知道，陈氏肯定还是希望自己去看望舅舅一家的。

    “还有另外一个，别看穿的普通，但是气色很好，身强力壮，很明显家境也是不错。或许是什么外出闯荡的小少爷，也能榨出油水。”

    没成想这次来陈家村，竟是又听到了这种事情。

    没话找话，尤其是听说方越是从隔壁夏河县来的，就更加的高兴了。

    当然，想要让方越改变态度，那也是不可能的。

    路上走的不慢，两个村子实际上相距的也并不远，不过两刻钟方越就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大地上出现了村落的影子。

    毕竟，他们可是算过账哩。

    没有讨债，光是打断了对方的腿。

    这也就让两家的关系冰冷下来。

    “哎呀，弄错了，弄错了。这不是来找石头家的，他是来找陈三家的，是他外甥。”解释过后，老者也是知道弄错了，赶紧解释道。

    住店当然是各自付钱，简单吃了一些农家饭菜，方越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略微一打量就发现方越的穿着看起来一般，但是浑身上下的气势，却不似常人，于是就客客气气的问道。

    看到这里，方越心里头微微一动。

    自然是好一顿揍，并且果然将那陈良的腿打断了。

    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如此做呢。

    只不过清楚了陈康陈良两父子的状况，方越也不现身了，而是转身就走。

    手下众打手这才恍然，怪不得平日里风风火火的老大今天这么好说话。

    虽然功夫不行，但是眼力不差。

    有些人，你就是想要原谅他一次，但就是一块烂泥扶不上墙，又有什么办法。

    心灰意懒，索性正准备离开。

    等到了第三天，方越才终于上路。

    再说了，不收彩礼，女婿还能让岳家吃亏不成。

    很是简陋，差不多就是几间木板房改造出来的。

    老者抽着水烟袋，吧嗒，吧嗒的，语气平静，说的却是腥风血雨的事情。

    出来后，都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模样，上上下下的打量方越。

    方越住在更里面一间，所以这两人也是先去了那男女住的房间里。

    只不过，下一刻，隔壁房间里面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响。

    短短片刻后，又是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