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洲说完这句话，温玖就很想把他弄死。
和离这件事，温玖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但你提这话的时候，把小妾带在身边是几个意思？
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对弟弟的家务事也很有兴趣，“林氏多年无所出，你休了她也不为过，只是，为何是现在？她身体转好，你多年不离不弃，现在正是培养夫妻感情的好时候。”
“我先说好，你想和离，想休妻，都没问题，就是不能为了妾室之流做出抛弃发妻的事情。”
皇帝的言辞很是诚恳，但是神情戏谑，明显是在看好戏。
梁洲一本正经，“臣自然是一片公心。”
“公心就好。你是亲王，你的亲事也不算是私事，拿到朝堂上公论夸张了，但你岳父岳母那一关总要过吧。”
“他们会同意的。”提起威宁伯夫妇，梁洲脸色就不是很好了。
见弟弟很有信心的样子，皇帝也想速战速决，吩咐人去把威宁伯夫妇喊回来。
小太监应声退下，御书房内的顿时安静下来。
可惜温玖低眉垂目的样子并没有引开皇帝的注意，他阴恻恻道：“本来还想夸奖你一番，现在还是算了，若是恒成因你坏了名声，你给朕等着！”
很好，这就是咱们皇帝，不敢去怪罪自己抛弃糟糠的弟弟，对着弟弟的小妾大发脾气。
不过嘛，为了林婉龄，她也认了。
“都是妾身的错，如果外面流言影响到王爷，陛下就下令斥责妾身吧！”
梁洲扭头看了一眼温玖，用了一种“你什么时候这么讲义气”的眼神盯着她许久，然后才一脸正色的对皇帝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用不着一个女人帮我挡事。”
温玖：这货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皇帝作为一个好哥哥，对于犯脾气的弟弟并不十分关心，对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更加有兴致。
不巧的是，小太监走了进来，说威宁伯夫妇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从他们过来的时间就能看出，这两人根本就没有准备跟着参加宴席的人一起散场，已经准备好了要来告状的。
两人入内向皇帝行礼。
皇帝点点头，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拿起一本书开始看。
“林大人、林夫人，本王欲与令媛和离！”
梁洲从来都不是说话爱拐弯的人，直言道。
威宁伯夫妇大吃一惊，愣了片刻，林道作为父亲，躬身一礼，“敢问王爷，可是小女犯了大错？”
至于威宁伯夫人张氏回过神来之后就一直盯着温玖看。
大错确实是犯了，而且是祸乱全家的罪过，但既然答应了温玖，这个理由自然不会说出来。
于是他只好说道：“心情不和，难以相处。”
林道泛起了一抹笑意，“殿下，小女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多年，性情也有些古怪，若有不是，臣可以将她带回去教导一番。”
温玖垂下眼睫，看样林道并不知道那位狗头表哥的事情。
至少，张书雁的眼睛里已经有明显的惊慌了。
梁洲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林道的提议，“不必了，我意已决。”
样子很像一个渣男。
林道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就再度被梁洲打破了，“今年的春闱就还有一个月了，听闻府上住了一个姓秦的举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榜。荀公现在还住在府上，世家勋爵之中难得出现读书人，你可让他来王府跟荀公请教请教，省得世人都说世家贵族一代不如一代。”
温玖后背出了一层细汗，这话明面上是梁洲用别的去补偿这次的婚姻，但实在是太有歧义了，很容易让人想到事情的真相上去，特别在场几人都熟知梁洲的性情——他是绝不会拿别人给自己做嫁衣的。
林道作为父亲猜到了也没事，主要是皇帝可千万不能想到这上面啊。
“荀公事务繁忙，哪敢为小辈的事情去烦扰他？”林道神色不变，再次把梁洲的话给挡了回来。
这时，威宁伯夫人张书雁上前一步，“夫君，感情之事勉强不得，再者，殿下已经为小女耽误了子嗣大事，仁至义尽了。
王爷如今有了心爱之人，小女侥天之幸身子也已大好。如此，两厢安好……威宁伯府愿意和离，多谢王爷大恩！”
威宁伯夫人张氏出身豫国公府，母家底气足，夫妇二人之间也不如寻常夫妻那般处于弱势，她说话确实是能代表威宁伯府的。
接收到夫人坚定的视线之后，林道也把剩下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不答应是一回事，出尔反尔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太后对这门亲事不满已久，朝野上下皆知。
恶疾加无子，犯了七出中的两条，而三不去一样都没占。
恒王府其实早就可以休妻了。
定下了结果，中间的细节就无所谓了，嫁妆什么的梁洲即使作为穷鬼也不甚在意。
于是双方商定，趁着春闱前后就把和离事情给办了，最好是让科举的热度把事情盖下去，不要引得众人旁观侧目。
告辞之际，林道冲着温玖阴恻恻来了一句，“下官祝夫人得偿所愿，莫要辛苦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温玖淡定回以一笑，“借您吉言。”
皇帝终是把装模作样的书放了下来，眼睛在弟弟身上逡巡一圈，又打量了温玖一番，“朕一开始以为是林家那丫头真犯了什么错，现在看来，恒王，莫不是你真的被妖精迷了心窍？”
温玖听到这话又开始冒冷汗了，并且决定回去就打劫林婉龄一番。
“皇兄这话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别一时忘形在朝堂上说了，那就等着御史弹劾吧！臣弟告辞！”
拽着温玖就走了。
“你不该在陛下面前提秦津的，日后婉龄再婚，皇帝不一下子就联想到你今日御书房里威胁林大人、林夫人的说辞了。”
梁洲伸臂把温玖揽入怀里，“你不会以为他们真的因为你的求情什么惩罚就都没有吧？”
“……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我答应你的是，我不追究了，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可没答应过为了帮他们隐瞒在皇兄面前说谎。”
“那……会怎么样？”
“豫国公是重臣，他的女婿死不了，林婉龄也会活得好好的，只是那个奸夫即便是中了，仕途也无望了，他们为了爱情，连世俗礼法都不顾了，还在乎钱财官位？”
“哦。”温玖放下心来。
突然又觉得尴尬，“那我岂不是白求情了。”
“你这样说也没错。”
梁洲的回答很直男，一点没有给温玖留面子，虽然真正的答案是，林婉龄的一条命必须留下，威宁伯府的爵位也必须留下。
不过这些不必要告诉怀里这个女人了，他梁洲怎么能被一个女子左右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