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轰地在秦念脑中炸开，大脑空白了一瞬，秦念下意识地喃喃：“你是我时刻牵挂的人”，她把这句话不断的在嘴里咀嚼，想把它嚼碎、嚼烂，只剩残渣后吞进心里。

    秦念突然坐不住了。

    在宋今茫然的呼喊声中，她掀起帘子，冲出帐篷，发现程时安并没有离开，背对着她们的帐篷，一个人坐在马扎上托着腮看天上的星星。秦念掀帘子的动作不小，起落间摩擦出刺耳的簌簌声，但程时安好像没听见，还是抬着头望着星空。秦念几步冲到程时安身侧，刚想开口说话，程时安却一偏头，把脸转向了另一侧。

    秦念一头雾水，一只手落在程时安的肩上，轻轻拉一下，发现掰不过来，程时安肩膀一抖，抖开她的手。秦念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更懵了，她从程时安的身后绕过，想到另一边去，程时安再次转了脸，就是不看她。秦念只好探着身子往那边看，看到程时安略红的眼尾时愣住了。

    秦念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不过几秒后便明白了原因。她一只手找出程时安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肩，一把将他捂进怀中。她感觉到程时安明显僵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有挣扎，就着姿势把脑袋靠在秦念怀里，还蹭了蹭。

    程时安这个样子让秦念忍不住想笑，她一边顺着程时安的头发，一边笑道：“怎么生气啦？因为我不给你亲？”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后就没声了。秦念倒是不急，就这样多摸了几下程时安的头发。程时安本就低着头，他将头埋的更深了些，闷闷道：“我没生气，我只是以为……”

    又没有声音了。秦念耐心地接他的话：“以为什么？”

    温柔似水的声音让程时安在秦念看不见的地方微抿着唇，声音越来越小，“我以为你嫌弃我……”

    话音刚落，秦念就蹲下|身，双手捧上程时安的脸，满脸无辜，“原来是委屈啊，那可怎么办呢？”在程时安微红的双眼的注视下，秦念在程时安唇上轻落下一吻，“这样补偿你，行不行？”

    “不行！”程时安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鼻音，还隐约听得出来那点委屈感。他身体前倾，附上秦念的嘴唇，秦念却是料到了程时安的动作一般，就着程时安这股劲往身后倒，程时安的大手如预料般护住了她，两人一上一下滚在草地上。

    似乎是觉得刚才的答案不太对，程时安改口道：“不对，是不够！”

    唇齿间不断地溢出两人的喘息，像银河里的星石一般零零碎碎。秦念的头发凌乱，衣服上蹭满了草，但她现在不管这么多，双手楼上程时安的脖子继续回应着他。一吻分开之后，双方都红了脸，微微地喘着气。

    喘着喘着秦念便笑了，她再次抚上程时安的双颊，“怎么样？小朋友还委屈吗？”

    月光洒在秦念的脸上，明星像在她的双眸里铺上了细闪，每一下的闪动都让程时安心动无比。程时安也忍不住笑了，“孩子可以撒泼无赖吗？”

    秦念眼眸微瞪：“撒泼？无赖？”

    程时安鼻腔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嗯”音，“我想要双份。”说完不给秦念反应的时间，俯下|身体，讨上这双份的补偿。

    ……

    天微亮时三人决定出发回程。秦念睡得晚，打算在车上好好补一补觉。秦念觉得自己睡得晚，困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宋今在帐篷里睡了那么久，还是说她自己觉得困，要和秦念一起坐后排睡觉。程时安不比秦念睡得更早，反而比她们两个都更有活力，司机的职责自然而然落到了程时安的头上。

    “你这精神状态不读一辈子的高中真是可惜。”

    这本来只是秦念想打趣一番程时安，没想到这人有了昨晚的经历后反而是得寸进尺。程时安弯腰迅速亲了一口秦念的红唇，笑道：“如果你喜欢看我读高中的样子，大不了我就回去读他一辈子嘛。”

    秦念伸手揪住程时安的衣领，还没使劲，程时安就顺着她把身体微微下倾了些。“我可不养小白脸，到时候把你扔大街头自己讨饭去，吃饱了再回来。”

    程时安噗嗤一笑，又想回话，宋今忍不住开口：“大哥大姐行行好，咱们早点回去行不，快撑不住了。”宋今还把最后一句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牙强调。两人相视一笑，程时安给秦念开车门，秦念坐进去后程时安将车门轻关上，却没有立刻离开。秦念将车窗放下，程时安趴了上来，把一张黄符交给秦念，“这个在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记得一定要带在身上！”

    秦念收下黄符，乖巧地点了点头。程时安伸手在秦念的头发上摸了一下，就转身坐进了驾驶位，敬职敬业地开车。宋今早看不惯他俩这你侬我侬的场景，翻了个白眼就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秦念这一路睡得沉，到了刘家村程时安将她喊起来秦念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宋今也才刚睡醒。几人下车整理东西，刚把东西分好三类，秦念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念念，和朋友回来啦，赶紧回家了，我来帮你搬。”

    是秦荣。他见到程时安和宋今后，笑着和两人点头打招呼。

    秦荣原本应该在几天前和妻女一同回来的，但因为音音姑去世了，才临时改变计划去音音姑所在的城市，然后把音音姑带回来料理后事。程时安和宋今还在这里，按照往日来说秦荣一般不会在秦念朋友还在的情况下催秦念回家，秦念猜测应该是音音姑的事情，于是马上应了下来，告诉程时安和宋今自己家里临时有事，先失陪了。

    没想到两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瞬的犹豫，秦念一愣道：“有什么事吗？”

    未等程时安开口，宋今先说话了：“我们今晚找你有事，很着急，记得来旅馆找我们，或者我们来找你也行。”

    秦念想不到两人找自己有什么要紧的事，可既然两人说了，那秦念也不好拒绝。想着自己爸爸已经把音音姑给带回来了，让两人去自己家那边也不太好，索性答应下来自己到时候会去旅馆找他们。秦荣也没说什么，跟两人道别后和秦念一大一小提着东西回家里。

    “后天你音音姑的后事就要办了，这两天家里忙，你音音姑家里人也没剩了，其他亲戚也早就断了音信，我们家里大家都忙不过来，得辛苦你也一起来跑几趟，就要怠慢你那两个朋友了。”刚刚在程时安和宋今面前秦荣有意压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正常一些，而现在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才写下了轻松的面具，眼角的皱纹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秦念紧绷着唇，压抑住自己鼻尖的酸涩感，良久才出声：“这从来不是麻烦，音音姑一直对我很好，就是现在接受治疗的医院也是音音姑当年帮我打点好的。”

    在回家的路上还遇到几个同村的人，大家看见两人都一脸惋惜地说一句节哀。其实之前刘娟娟和刘母很是低调，并没有怎么提起过音音姑去世的消息，遇到客人仍然是一脸笑容，导致村里很多人都以为刘娟娟和秦念回来只是省亲。直到秦荣带着音音姑的骨灰盒回来后，全村才知道这件事情。

    回到了家，秦念换上了一身白衣，和同穿着白衣的其余三人一桌吃起了晚饭，原本一家人齐聚一堂应该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但现在四人都是无声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菜，相对无言，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拌着白饭吞进了肚子里。

    一餐之后，秦荣和刘娟娟将秦念带到了音音姑暂时安身的地方。音音姑的母家就在刘母家附近，步行不用一分钟就能到，秦荣夫妇打算先让音音姑回来看看自己阔别多年的家，秦念也再次见到了与自己阔别多年的音音姑。

    其实秦念和音音姑已经很久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自己中考毕业的时候，音音姑甚至没有参加她的高考升学宴。在踏入这个房子的前一秒音音姑在秦念脑海里还是披着一层纱幔的模糊人影，在看见音音姑那张只有黑白两色的脸时，那一层纱幔被猛地掀开，陈旧的记忆汹涌而出，随着秦念的泪水润湿了眼眶。

    她知道音音姑是父母很好的朋友，她也知道音音姑一直是一个人，干什么都一个人，那么的风风火火。她还对自己视如己出，从小吃穿玩乐一样没少过给她，就算是秦念上了大学查出了胃癌，多年未见了，也还是利用她自己的人际关系忙前忙后为自己找好不错的医院，顶好的医生，前前后后全部打点好，还借了秦荣夫妇很多钱，说是秦念的医疗费用。这钱说是借，但其实就是给，秦荣夫妇这几年没少还过她钱，但都被她拒收了。

    这时，秦念身后也传来刘娟娟低声的啜泣。这就像一味催化剂一般，让秦念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秦念的衣襟。哭了许久之后，秦念的嗓子有点疼，她也哭不动了，抽着气擦着脸上的水印，擦了一会才感觉到周围有点不对劲。秦念猛然转过身——

    房门大敞，没有人在她身后！